第278章 反套入局,機密漸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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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懸在中天,落霞集的青石板路泛著冷光,像一條沉睡的蛇,靜得反常。
風不起,塵不揚,連藥香都凝在空中,壓得人呼吸發緊。
我站在街心,指尖按在腰間佩刀的銅吞口上,掌心滲出薄汗。
眼前這條街,早已不是來仲書口中“年久失修的藥鋪”,而是一座活的陷阱。
係統在我腦海中無聲運轉——“現場重建模擬”將整條街映成半透明的虛影,紅點如星羅棋布,標記著三十七處致命機關:地磚下的翻板連著絞索,屋簷的瓦片下藏著墜石,茶棚的柱子空心灌毒,隻需一聲暗號,便能噴出見血封喉的細針。
李餅就在我身側,身形不動,卻已將四周氣流納入感知。
他瞳孔縮成細線,微微偏頭,似在捕捉風裏的異響。
上官檎緊隨其後,手按劍柄,眉宇間警惕未散。
而來仲書走在最後,腳步虛浮,額角沁汗,目光不斷掃向街角某處——他在等什麽?
還是……在引我們去什麽?
就在這死寂之中,一個聲音突兀響起。
“糖炒栗子,熱乎的——剛出鍋咧!”
我猛地轉頭。
街邊角落,一個佝僂著背的小販推著木車,銅鍋冒著白氣,栗子翻滾的劈啪聲在空蕩的長街裏格外刺耳。
他戴著破氈帽,臉上皺紋縱橫,左眼渾濁,右眼卻亮得不自然。
他衝我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黃牙。
我腳步一滯。
不對。
這種天氣,這種地方,誰會賣栗子?
更別說,這香味——甜膩中夾著一絲苦澀,像是摻了藥。
係統瞬間響應:“證人問詢輔助”啟動,自動分析語調、微表情、肢體語言——可疑度:89。
動機判定:誘導接近。
可就在我遲疑的刹那,他又開口了,聲音沙啞卻清晰:“這位公子,麵善得很……前日夜裏,可曾在城西槐樹巷走過?”
我心頭一震。
槐樹巷?
那是上一樁未結案的命案現場。
死者死狀詭異,胸口插著一枚無名木簽,簽上刻著殘缺符號——此案卷宗尚未公開,連大理寺內部都知之甚少。
他是怎麽知道的?
“別去。”李餅忽然低語,嗓音如貓喉低鳴,“他在等你動。”
我知道他說得對。
這可能是誘餌,是陷阱的引信。
隻要我一靠近,地磚翻轉,毒針齊發,整條街都會變成絞肉場。
胡四的傷還躺在床榻上,就是前車之鑒。
可……也可能是線索。
那木簽的符號,至今無解。
而眼前這人,或許握著通往核心的鑰匙。
係統提示:“舊案關聯性檢測中……匹配度:63。建議進一步接觸以獲取數據。”
我咬住下唇,指甲掐進掌心。
賭,還是不賭?
賭輸了,我們全死在這裏。
賭贏了,或許能撕開邱慶之背後的黑幕一角。
我緩緩鬆開刀柄,抬步向前。
“熱的栗子,倒是稀罕。”我笑出聲,嘴角揚起,酒靨浮現,聲音輕快如常,“老人家,給我來一包。”
李餅瞳孔一縮,卻未阻攔。他知道,我從不做無謀之舉。
小販咧嘴,從鍋裏舀出一勺栗子,倒入油紙包。
可就在遞出的瞬間,他渾濁的右眼驟然清明,嘴角笑意扭曲:“孫寺正,你膽子,比傳聞中還大。”
我接過紙包,指尖未顫。
“彼此彼此。”我盯著他,“你敢在這時候現身,想必也不怕死。”
他低笑,忽然將木車一推,露出底下暗格。
他從中取出一個烏木盒子,三寸見方,表麵刻著暗紋,像是某種纏枝紋路,又似扭曲的蛇形。
“你要的真相,就在這盒子裏。”他聲音壓低,“打開它,你就能看見‘他們’不想讓你看的東西。”
我盯著盒子,係統瞬間激活:“風險預警啟動——檢測外部結構、氣密性、生物毒素、爆炸物……結論:無即時威脅。建議開啟。”
我心頭微震。竟無危險?
可越是如此,越顯得詭異。
李餅悄然移步至我側後,隨時準備撲出。
上官檎已拔劍半寸,目光如刀。
我深吸一口氣,伸手接過盒子。
小販盯著我,眼中竟有一絲……期待?
“你就不怕是毒?”他問。
“怕。”我輕聲說,指尖撫過盒蓋,“可更怕錯過。”
哢噠。
盒蓋彈開。
沒有煙,沒有毒,沒有機關。
隻有一塊深褐色的木牌,靜靜躺在紅絨布上。
它不過掌心大小,邊緣磨損嚴重,像是經年把玩之物。
正麵刻著一個符號——扭曲的環形紋路,中央一點凸起,仿佛星辰墜入深淵。
我凝視著它,心跳忽地一沉。
這符號……我見過。
係統自動響應:【舊案索引宗卷對比功能啟動……正在檢索……】哢噠一聲輕響後,盒蓋完全開啟,紅絨布襯底的烏木盒內,那塊深褐色木牌靜靜地躺著,像一塊沉入歲月河底的遺物。
陽光斜照,卻仿佛被它吸盡了光亮,隻餘下那扭曲環形中央一點凸起的符號,在我眼中緩緩旋轉、放大。
“係統——啟動‘舊案索引宗卷對比’。”我在心中默念,指尖仍穩穩托著盒底,不敢有絲毫晃動。
腦海中的係統瞬間響應,無數卷宗影像如星河流轉,泛黃紙頁翻飛而過——從開元年間舊案到天寶末年的密檔,從大理寺封存的“無頭屍案”到兵部壓下的邊關異動記錄。
時間線飛速回溯,關鍵詞自動匹配:符號、環形紋、中央凸點、纏枝狀邊飾。
三秒後,畫麵驟然定格。
一張泛黃的族譜拓片浮現眼前,墨跡斑駁,但中央赫然印著同樣的符號!
下方一行小字標注:“琅琊王氏,世居東海,掌秘儀三百年,貞觀九年因‘夜祭逆案’滿門流徙,族譜焚毀,僅殘卷存於刑部密檔。”
我呼吸一滯。
琅琊王氏?
那個傳說中掌握皇室秘儀、通曉星象讖緯的古老家族?
他們不是早在百年前就被連根拔起、徹底抹去蹤跡了嗎?
可這符號……為何會出現在今日的接頭點?
還被藏於一個偽裝成糖炒栗子小販的神秘人手中?
“找到了……”我低聲喃喃,聲音幾不可聞,可心頭卻如驚雷炸響,“這不是普通的信物,這是鑰匙——是通往那個組織核心的‘身份憑證’!”
李餅察覺到我的異樣,悄然靠近半步,低聲道:“有發現?”
我抬眼看他,眼中已有微光閃動:“我們一直以為邱慶之的背後是個權臣集團,可現在看來……他們供奉的,或許是一個早已‘死去’的影子。這個組織,根本不是今人所創,而是……古族餘孽的複辟!”
上官檎聞言瞳孔微縮,握劍的手更緊了幾分:“琅琊王氏?那可是曾敢在太廟前夜祭北鬥、言天命改易的狂徒。若他們真的死灰複燃……”
話未說完,風變了。
原本凝滯的空氣驟然撕裂,街角瓦簷發出一聲極輕的“哢”響——是機括鬆動的聲音。
我猛然抬頭,係統警報瞬間炸開!
【風險預警!
檢測到高強度殺氣波動,方位:東南、西北、正南三處屋頂!
人數:七人以上!
武器類型:弩、鏈刃、毒爪——均為禁軍製式改良款!】
【應付策略建議:立即撤離或就地防禦,敵方行動高度協同,疑似受過統一訓練!】
“不好!”我低喝一聲,迅速將木牌塞入懷中,合上烏木盒,“有人來了!不是普通殺手,是……專門對付我們的死士!”
話音未落,三道黑影如鬼魅般從屋脊躍下,落地無聲,手中兵器寒光凜冽。
一人持雙鉤,鉤尖泛著幽藍;一人背負長弩,箭矢已上弦;第三人竟戴著青銅麵具,手中握的是一把彎曲如蛇的短刃,刀刃上刻著與木牌上極其相似的紋路!
“他們在保護什麽!”王七從後巷衝出,揮刀格擋一記橫掃,怒吼道,“這陣勢,比上次圍剿胡四那次還狠!”
“不是為了殺我們。”李餅冷聲開口,身形已化作一道殘影,一腳踹飛逼近我的持弩者,“是為了守住某個東西——他們在等命令,或者……等某人出現。”
我背靠斷牆,心跳如鼓,目光卻死死盯住那戴青銅麵具之人退去的方向——他的腳步,竟是朝著街尾那座廢棄藥鋪的後院移動!
而那裏……地麵有異。
我猛地想起什麽,迅速調出係統功能:“現場重建模擬——還原過去十二時辰內此地人員活動軌跡。”
虛影浮現,藥鋪後院的地麵上,竟出現一條隱形的階梯輪廓,通向地下!
每隔半個時辰,便有一名黑衣人悄然進出,動作謹慎,絕不逗留。
地下密室!
我的血液幾乎沸騰起來。
那木牌是線索,而這群高手,是守門人。
他們拚死阻攔,正是因為下麵藏著不能見光的真相!
“他們不怕我們死,”我咬牙低語,“他們怕我們看見。”
戰鬥愈演愈烈。
陳拾扛著燒火棍衝進來,護在我身前;阿犬在側翼放哨,不斷吹響警哨提醒方位;胡四雖傷未愈,仍掙紮著爬起,用身體撞開一名欲偷襲李餅的刺客。
鮮血灑在青石板上,像一朵朵綻開的梅。
我護著烏木盒,在刀光劍影中疾退至一處死角,指尖顫抖卻不曾鬆開。
這塊木牌,是孫珍珍穿越以來,第一次真正觸碰到命運的脈絡。
它不屬於這個時代,卻在這時代掀起滔天巨浪。
而我,一個篡改了記憶、女扮男裝混入大理寺的小丫頭,竟成了揭開這一切的鑰匙。
“不能再拖了……”我望著那藥鋪後院的方向,眼神漸冷。
係統界麵再度展開:【防守強度分析中……敵方布陣規律提取……協同間隙測算……】
數據如流水般湧入腦海。
七名高手,呈“北鬥七星”之勢布防,動作整齊劃一,顯然是某種古老陣法的變體。
但——
有一個破綻。
西北角那人,每次換氣時,右肩會微微下沉0.3秒。
那是舊傷,也是……生門。
我深吸一口氣,望向李餅的背影。
他正以一敵三,身形騰挪如風,黑袍翻飛間隱約透出一絲貓尾虛影。
他是我的刀,是我的盾,是我們能活著走到這裏的唯一保障。
而現在,我必須成為他的眼。
“李餅!”我忽然出聲,聲音不大,卻穿透了廝殺,“記住那個戴青銅麵具的人——他退走時,左手始終沒動。”
李餅回頭,貓瞳與我視線交匯。
那一瞬,我看到他
風再起時,我已開始思考——如何破陣,如何入地,如何,在這層層迷霧中,鑿出一道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