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剛從前線幸存下來的戰士，都用敬畏害怕的目光，追隨那個嬌小的身影。
    半小時前，他們親眼目睹了整場戰鬥，知道這位外表可愛的少女，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序列第三的魔女……”
    “沒有聽說過她的名號，是哪支部隊的駕駛員？”
    “‘瓦爾基裏’吧……這家夥先前在國家安全總局工作，對自己人下手。”
    “國家什麽時候培養過，這麽恐怖的怪物？”
    “噓！別說話了！你沒看到剛才的景象嗎？那些蟲子在這女人的麵前，不堪一擊，像麥子一樣倒下去。”
    “……”
    零碎的耳語，被雨水衝散。
    德萊恩在半塌的掩體旁邊，調整受力的姿勢。
    這時，趴在他背上的少女，輕輕動了動，用指尖攥緊軍服上的肩章。
    “對不起……”
    海芙發出輕微的呢喃聲，粉色瞳孔在眼瞼下顫抖。
    全力使用權能的代價，會讓“菲尼克斯”家族陷入被動，被其他勢力口誅筆伐。
    埃裏希大公在海芙少校出發前，曾向她叮囑過這件事情。但是戰場上的不利局勢，讓她不得不麵對現實。
    東線戰敗，“瓦爾基裏”大隊會全軍覆沒。
    在這段時間的共事過程裏，海芙心裏非常清楚，這支部隊對少爺非常重要。
    魔女駕駛員的死，很可能讓對方一蹶不振。
    “傻瓜，你在說什麽呢？”
    德萊恩的話語還未消失，就聽到拐角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六名黑色軍服的士兵，袖口上套著特殊標誌，擋在二人的麵前。
    領頭人是一名上尉，他把目光落在海芙的身上。
    “奉皇帝陛下的命令，海芙少校需要隔離……”
    “東線的戰爭，還未結束。”
    上尉不懼德萊恩的身份，迎麵走來，用平淡的語氣說道：“我們隻忠於皇帝陛下，而不是這個已經腐朽的國家。”
    “這裏的戰爭失敗，柯尼斯堡裏麵的皇家陵墓，也會被蟲群侵占。”
    德萊恩口齒伶俐的回懟道：“難道你們願意看到，自己效忠的偉大皇帝，連祖先們的遺骨都保衛不住嗎？”
    “……”
    犀利的措辭，說的他們啞口無言。
    這些士兵們僵在原地，雨滴淋落在地麵上，激起一道道漣漪。
    沉默過後，德萊恩主動說道：“現在，前線需要她。請你們在戰爭結束的三天後，再來‘瓦爾基裏’大隊的營舍，接走海芙少校。我可以向在場的人群保證，菲尼克斯家族絕不會阻攔，或是忤逆……皇帝陛下的意思。”
    幾名士兵走後，德萊恩來到臨時帳篷內，將海芙放在墊子上。
    帳篷內。
    昏黃的煤油燈，在潮濕的空氣中搖曳。
    二人的影子投射在帆布上，隨著雨點擊打的節奏，微微顫動。
    海芙少校躺在簡易的行軍上，那頭濕漉漉的粉色長發，貼在她蒼白的臉頰和脖頸上，像是一幅被雨水打濕的油畫。
    少女的軍裝，被雨水浸透，曼妙的曲線若隱若現。
    德萊恩跪在旁邊，刻意避開不禮貌的部位，輕聲安慰道：“沒事，我不會讓那些人，把你帶走的。”
    “少爺，您有自己的道路要走。”
    海芙明亮的眼眸，微微向上，迎上對方的目光。
    她的聲音裏，透著平靜和冷淡。
    “我隻是一個仆從，注定要為菲尼克斯家族的事業獻身……您不用為我的事情上心，在剩餘價值未消耗幹淨前，帝國是不會放棄我的。排在我前麵的魔女，並不可控，還有多瑪共和國的時之魔女，也是潛在的威脅。”
    雨水順著少女的鎖骨，滑入衣領，在布料上暈開深色的水痕。
    她努力向德萊恩說明，自己有存在的理由。
    “海芙，你的人生不是工具。”
    德萊恩沉默片刻後，緩緩說道：“在我的世界裏，你有屬於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理想，還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海芙的瞳眸，變得麻木。
    一個出生在附庸家庭裏的奴仆，竟會被自己侍奉的主人，講述大道理。
    真可笑。
    “我希望，你能為自己而活……”
    “少爺，你根本就不懂我！”
    海芙拚盡全力，喊出來。
    這是她唯一一次，打斷對方的話語。
    “‘菲尼克斯’是我們的主家，家裏人從出生開始，就要經過嚴苛的篩選……沒有被主家選上的人，會去過您口中的生活。可是那些東西對我而言，對我們這些被選上的人而言，是一種莫大的榮幸，是無盡的榮耀。”
    她的眼角，流出淚水。
    “我想為少爺而活，想成為您的武器……從我們見麵的第一天起，海芙就打心眼裏明白，少爺就是我的一切。”
    德萊恩身子，僵在原地。
    他無法理解這份感情，但是海芙身上流露出的真情實意，又像太陽般明亮。
    這份感情太過灼熱，勝過千言萬語。
    “我……明白了。”
    經過短暫的沉默，德萊恩決定把海芙的情感，照單全收。
    他不想傷害眼前的少女，讓對方失望。
    在德萊恩平和的態度下，海芙的情緒也恢複正常。
    這位少女忽然意識到，她在未來的主人麵前，做出一件……十分失禮的舉動。
    很多藏在心裏話語，不需要明說。
    她隻需要在表麵上順從對方的想法，保持絕對的忠誠，就可以把這件事糊弄過去，繼續為菲尼克斯做事。
    “前線的女性醫療兵，得從基地裏調派，我和指揮部聯係過了，需要一段時間。”
    德萊恩岔開話題，看向海芙的身體。
    “你身上的衣服，需要換一下。”
    雖然海芙現在的姿態，有些朦朧的美感，可是對於一個身體虛弱的人而言，這樣的樣子不能維持不太久。
    魔女和普通人類無異，也會感冒發燒。
    “我……沒有力氣。”
    在德萊恩微微愣神的時候，海芙抬起頭，小聲詢問道：“少爺可以幫我嗎？”
    “幫什麽？”
    德萊恩的大腦嗡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
    帳篷外，雨聲在淅淅瀝瀝的響。
    “失禮了，海芙少校。”
    德萊恩的聲音，也比平時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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