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懸在軍裝紐扣的上方，停頓了兩秒鍾。
    過了一會兒，德萊恩才下定決心，小心翼翼地解開第一顆銅扣。
    指節觸碰到海芙的皮膚，引起一陣細微的顫抖。
    隨著已經濕透的外套被緩緩褪下，德萊恩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滯了一瞬。
    海芙的身體上，盤踞著還未消退的魔紋。
    這些繁瑣的圖紋，像一隻隻活物一般，在她的肌膚下流動，散發著微光。
    而且德萊恩注意到，在少女的左肋正下方，有一道新鮮的傷痕……那不是異蟲造成的，而是魔力過載的後果。
    “前線……沒有女裝。”
    他低聲解釋完，找出一套幹淨的軍服。
    棉布質地的衣服，因為長期積壓的緣故，有些發硬。
    但至少，它是幹燥的。
    “將就一下。”
    德萊恩托起海芙的後頸，幫她穿衣。
    這時，對方的視線，停留在德萊恩的衣領上。
    “你也受傷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讓德萊恩的動作僵住。
    “上麵有血的味道。”
    海芙的指尖，劃過一處褐色的痕跡，詢問道：“痛嗎？”
    帳篷外的雨聲，變得越來越大。
    德萊恩沒有答話，而是幫她係好紐扣。
    過大的衣衫下擺，垂到海芙的大腿中部，袖口蓋住了半個手掌。
    “和普通士兵收到的傷痛相比，這算不了什麽……你關心一下自己，不要著涼。”
    海芙輕輕咳嗽，唇角溢出一絲血線。
    德萊恩下意識的去扶，卻被冰涼的手指抓住。
    “魔力過載的後遺症，隻能靠身體自愈……少爺能這樣陪著我，就是海芙最想要的獎勵，請原諒現在的不敬。”
    二者對視。
    海芙的瞳孔裏，是更為熾烈的星光。
    ……
    破曉，炮火點亮了東線的天空。
    重炮集群發出怒吼，上千門火炮同時開火，炮彈蓋過聲勢浩大的暴雨，傾瀉在蟲群的陣地上。
    爆炸的火光連成一片，將戰場映照成地獄。
    硝煙翻滾間，大地在顫抖，各種蟲類的甲殼在衝擊波中碎裂，血肉橫飛。
    “全炮群，延伸射擊！”
    炮兵指揮官揮下紅旗，炮管再度抬高，彈幕開始向縱深推進，為後續部隊撕開突破口。
    第八集團軍，第一軍的司令部，設在地下三十米的掩體內，
    咖啡杯裏的液體，正隨著炮火的齊射聲，泛起細密的波紋。
    老舊的瓦斯燈，在顫抖中搖晃，把將軍和參謀們的身影，投映在複雜的沙盤上。
    “定位完成，蟲群後方的‘巢都’位置，被風暴突擊隊鎖定……第七、第九炮兵群，裝填完畢。”
    “告訴第1軍的全部士兵，帝國的興衰在此一戰，人類的性命岌岌可危……皇帝陛下需要勝利，我們要進攻到底！”
    赫爾曼·馮·弗朗索瓦的手指，劃過沙盤上的進攻線路，下達命令。
    “讓蟲群睜大眼睛看看吧，什麽是戰爭！”
    隨著三發紅色信號彈升空，人類戰爭史上最壯觀的表演……
    開始了。
    三百門重型榴彈炮，同時怒吼。
    大地的地平線上，騰起一道連綿數公裏的火牆。爆炸產生的衝擊波，甚至能把雨幕都撕成碎片。
    特殊改造的高爆炮彈，在離地二十米的高空，引爆。
    數以百萬的預置彈片，呈水平狀散開，將下方的蟲群切斷。
    “第二梯隊！”
    觀測哨的軍官，對著電話筒怒吼。
    即便他的耳孔裏，已被炮聲震出鮮血，卻也渾然不覺。
    第二波次的炮彈，拖著詭異的綠色尾跡，劃出一道道拋物線。
    這些裝有延時引信的炮彈，在鑽入蟲群深處後，才轟然炸開。
    粘稠的白磷火焰，依附在蟲群的外骨骼上，不斷燃燒。
    那些被點燃的巨型蟲類，沒有立即死去，而是拖著殘破的身體，被劇痛壓垮。
    它們陷入瘋狂，撕咬起周圍的同類，形成死亡漩渦。
    這時，地麵再度震顫。
    第1軍的三個裝甲團，兩百多輛3、4號坦克，排成整齊的楔形陣列。
    其特製的履帶，在泥濘的戰場上暢行無阻，碾出深深地溝壑。
    車體前麵的75毫米火炮，噴塗出火焰。
    它們用威力強大的碎甲彈，把那些在白磷火焰中幸存的巨型異蟲，逐個點名。
    “我的天，動靜可真大。”
    坦克長在無線電裏驚呼，讓其他人忍不住側目。
    隻見戰場左翼，有三十台製式機甲，正利用機身自帶的機動性，切入蟲群的側翼。
    他們由王牌駕駛員帶隊，武器也經過特化。
    一些試圖迂回行動，包抄坦克部隊的多肢蟲，被機炮打成了篩子。
    但是，這還沒完。
    真正的殺招來自天空。
    三個中隊的ju87、he111轟炸機，在bf109的掩護下，進入戰場。
    一些戰鬥機，甚至把高度降的極低。
    它們貼著樹梢飛過，用機翼配備的機炮，在蟲群裏麵掃射。
    天空落下的炸彈，也在地麵上爆開。
    裝有鋁熱劑的特殊炸彈，瞬間產生3000度的高溫，把異蟲燒成烙鐵。
    披甲蟲連帶著內部器官，熔化成膠狀物。
    地麵部隊向前推進。
    而在坦克群的正後方，數以萬計步兵，呈散兵線展開。
    他們戴著防毒麵具，手持98k步槍。
    “檢查身邊的屍體！小心這些臭蟲裝死！”
    少尉的話聲剛落，就有一輛坦克的炮台，被爬地而起的異蟲掀翻。
    跟在它後麵的數名士兵，因此遭殃。
    噴火兵立即上前，用凝固汽油彈，製造出隔離帶。
    異蟲在震耳欲聾的哀嚎聲中，被火焰燒成黑炭，無法動彈。
    而在戰況最激烈的前方，機甲部隊已經因為數量上的差異，陷入劣勢。
    這些普通的機甲駕駛員，沒有魔女的權能，隻能發揮自己的駕駛技巧，多帶走幾隻異蟲。
    僅剩下的三台機甲，背靠背組成“臨時堡壘”。
    它們的裝甲上掛滿殘肢，液壓係統因為超負荷運轉，噴出白色蒸汽。
    “帝國萬歲！”
    其中一台機甲的駕駛員，知道自己生還無望，便推動操縱杆，衝入蟲群的深處。
    矗立在前方的異蟲，被撞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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