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聲音像是看穿了德萊恩的想法，主動說道。
    “夢，該醒了。”
    ……
    “切，那些老女人的嗅覺真是靈敏。”
    克蕾雅敏銳地察覺到，其他魔女的氣息正在靠近。
    或許是那些家夥的使魔，也有可能是本尊……總而言之，得快點結束眼前的事情，摧垮這小子的心智才行。
    想到這裏，克蕾雅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她需要一個更加有效的方法，用來摧殘德萊恩的心神，讓對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折磨，向自己繳械投降。
    女人的腦海中，閃過各式各樣酷刑的畫麵，比如鞭打、火烤、水刑等等。
    這些方法固然殘忍，可是克蕾雅依舊覺得……有哪些地方有所欠缺，不足以讓預言之子崩潰。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暴食”。
    對，就是這個！
    她可以給德萊恩植入“暴食”的種子，讓男人的身體變得和斯古絲一樣，轉化成半蟲半人的模樣。
    這樣一來，任何人都會崩潰……
    當她準備動手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克蕾雅，這種淩辱弱小的遊戲，就這麽讓你開心嗎？”
    克蕾雅皺起眉頭，環視四周。
    其他魔女到來的速度，遠遠超乎自己的想象。
    不過沒關係……她既然選擇背棄古老的盟約，主動出現在德萊恩麵前，便代表周邊地區早已做好了各種布置。
    貪欲之名，可不是用來打趣的名號……
    “等等……”
    月光在廢墟間流淌。
    克蕾雅的紅裙，並沒有被風聲攪動……她終於察覺，在這片沉靜平和的戰場上，隻剩下兩個人的心跳聲。
    “怎麽可能……”
    “嗒。”
    血液滴落的聲響，從背後傳來。
    克蕾雅迅速轉身，竟看到德萊恩扶著染血的牆壁，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他憑借驚人的毅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男人每呼吸一次，就有細碎的血珠從駕駛服上滴落，在腳邊濺起血花。
    “騙人的吧，你這家夥竟沒有被影響……”
    克蕾雅的指甲，微微陷入掌心。
    誰能想到，那個幾分鍾前還被自己踩在腳下的男人，居然會擁有如此強大的魄力，冷靜應對現場的局麵。
    這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
    “我可不覺得，那種事情能影響到我……好久不見，克蕾雅。”
    德萊恩緩緩抬頭，雖然他的容貌和外表毫無變化，但是周身的氣場已經截然不同。
    像是從暗夜裏走出的君王，臉上掛著一抹略顯玩味的笑容。
    “你！你是誰！”
    克蕾雅驚聲尖叫。
    此時此刻，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麽……再次見到我，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嗎？”
    即便克蕾雅的閱曆已經超過數百年，可是男人展露出來的姿態，說話的語氣，都在與記憶裏的那個人重合。
    “不可能！你早就已經死了！”
    克蕾雅剛說完這句話，就看到德萊恩靠在旁邊的殘骸上，絲毫不避諱血汙，做出掏煙的姿勢。
    片刻之後，他的手指在虛空中停頓。
    “差點忘了，德萊恩不抽煙的……對魔女來說，死而複生也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嗎？”
    夜風呼嘯而過。
    克蕾雅的瞳孔收縮成兩道猩紅的細線，她似乎能清晰的看到，那個男人的眼眸裏，竟顯現出初代魔女的標致。
    “還記得大家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隻有你對我的經曆充滿興趣，總是在變著法的纏我，追問那個世界的事情。”
    對方的聲音，在克蕾雅的耳畔回蕩。
    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眼睛死死盯著德萊恩，魔女甚至……想要透過男人的外表，看到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真的……真的是你。”
    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讓她憧憬的男人，就真真實實地站在自己麵前，想到這裏，克蕾雅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再也無法抑製。
    她的眼眶濕潤，晶瑩的淚花在眼底閃爍。
    “米夏埃爾……”
    “答錯了。”
    金屬彈殼墜落在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音。
    德萊恩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而是將子彈一顆一顆壓入彈匣。
    黃銅彈頭泛著潤亮的光澤，和暗紅色的裙擺形成鮮明的對比。
    “和普通魔女不同，七大魔女是世界平衡的支柱。”
    “哢嗒”一聲輕響，彈匣卡入槍柄。
    德萊恩用平靜從容的口吻，說起“貪欲”魔女的來曆。
    “在教會的傳說裏……這些人都是莉莉絲的女兒，因為殺死分食了自己的母親，從而獲得了恐怖邪惡的力量。”
    德萊恩拉動槍栓，向前邁步。
    “當然，這種說法純屬於無稽之談……用七大罪命名的魔女，誕生於異端審判之後。簡而言之，她們承載著魔女一族的仇恨，是負麵情緒的產物。但在近幾個世紀的時間裏，這些魔女都被盟約限製，沒有出現在大眾麵前。”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貪欲’魔女的權能是掠奪，從狹義到廣義上的掠奪，她可以剝奪他人的一切……但是這種能力並不是無敵的。”
    “你說你不是米夏埃爾，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東西！”
    克蕾雅的麵容因為極度痛苦，而變得扭曲……她多麽想和對方再次擁抱，回到以前的狀態。
    可是，這個男人為什麽要撒謊？
    他還想殺死自己？
    “我是德萊恩。”
    德萊恩的話聲剛落，一道藤蔓就拔地而起，快要刺穿他的喉嚨。
    可是男人卻充耳不聞，不管不顧的走向克蕾雅。
    現在，輪到他來折磨對方了。
    “但是，你敢賭嗎？賭我不是米夏埃爾……”
    “住口！！”
    克蕾雅的精神，幾近崩潰。
    因為男人的話語，將她拖入無底的深淵。
    “看啊，你不敢……”
    冰冷的槍管，抵上克蕾雅潔白的額頭，金屬的寒意滲入皮膚。
    德萊恩的手指穩穩扣動扳機，槍械的撞針彈簧在同一時間驚動，發出清脆細微的“哢”響。
    在這個距離下，人類的反應跟不上子彈的速度。
    “砰——！”
    槍聲在廢墟間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