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生的最終目的是什麽？”
    李莉又吸了口煙，緩緩吐出，帶出幾個字來。
    “是體驗。”
    “體驗？”
    “對。”她一掃剛才的陰霾，恢複了自信，“體驗好的、美的、滋潤的、豐富的，花錢才可以體驗到的人世間最好的東西。無論什麽。”
    “無論什麽？”
    ——我不信。
    我不信，感情這種東西花錢也可以買到。
    “你這個歲數，有些事還不明白，等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了。這個世界，比你想象得現實。”李莉一眼看穿我的表情，側轉下頜，盯著外麵的點點燈光，那是屬於這個不夜城的一部分，這如她所說，在這個城市，花錢可以體驗到很多的美好。
    “很簡單。”李莉轉過頭，看著我，“如果老馮沒有錢，我當初會看上他嗎？從他的角度，他也很清楚，這份感情裏麵包含著多少功利的因素。所以，不要說這個世界上，感情不可以用金錢買到——”
    李莉低下頭，掐滅煙頭：“我不敢說全部，對絕大部分人來說，可以花錢買到。”
    “我的人生，以後隻想靠近那部分，花錢就可以搞定的感情。”李莉的精氣神又回來了，她目光咄咄得盯著我，像是要看穿我的全部。
    一瞬間，我似乎被她說服了。
    因為，我其實也很清楚，林浩的猶豫是因為什麽。
    我之所以，不敢和林浩吵架，乖乖的接受他的安排，將自己置於被選擇的境地，還是因為什麽。
    我的眼神黯淡下去，肩膀鬆鬆地垂落下來，我看著桌上的蛋糕，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這灘沒有生命力的甜點，隨著時間的推移正在一點點地腐敗。
    “林浩家裏不喜歡我，他們不希望他和我交往。”我的眼淚滴落下來。
    李莉愣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煙，一忽兒挪動椅子坐到我的身旁，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我說錯話了。凡事都有例外。我又沒說你。”
    “但憑什麽，我是那個例外？”我傷感地反問。
    李莉遲疑了一下，又把煙送到唇邊，點燃了第二支。
    她看看我，問：“你會不會抽煙？”
    我沒答，索性從煙盒裏抽出一支來，自己給自己點著了煙，李莉笑起來，點著煙，說了句：“我還真是小瞧了你。”
    “是不是覺得我挺會裝。”我破罐子破摔地說。
    “那倒沒有。”李莉抿唇笑了，“反正，人要學壞總是容易的。”
    “你怎麽不抽電子煙了。”我點了點煙灰。
    “以前是跟老馮在一起，他不喜歡我抽煙，我就偷偷抽電子煙，現在又沒人管我，我隨便了。”李莉聳了聳肩，“失戀也有這種好處。現在兒子也不在我身邊，久違的自由了……”
    “有沒有想過開始一段新戀情。”我問。
    “這種事吧，也要看緣分的。”李莉看破紅塵似的看著指尖的煙霧。
    她一手端起酒杯，和我碰了碰杯：“來，司葭，祝我們感情都能順利。你呢，和林浩好好的。我呢，就早點桃花泛濫。”
    說到這句的時候，我看吧台後麵的老板抬了一下眼。
    我對李莉使了個眼色，“這樣的，合適嗎？”
    “我不喜歡開酒吧的男人。”李莉一句話就給否了，“沒有責任感，而且每天都有機會接觸很多女的。假如我才二十歲，我就隨便玩一玩，可是我都這把歲數了，就是脫了衣服，在這樣的男人麵前，我也會自卑啊。”
    “自卑？”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真是李莉說出來的話？
    “你看，這個老板，一看就是日常健身的，發型、胡子都精心打理過，多愛美啊。”李莉嘖嘖了兩聲，“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有多少女人會往他身上撲。”
    我皺了皺眉頭，感覺李莉的洞察力很不一般。
    “這裏頭有多少妙齡少女，至於我這樣的少婦，恐怕也不少。我才不要做他打發無聊的一夜情。既然要談，就好好談。找個合適的。”
    “你已經有打算了？”我聽她的意思……又不打算重新開始工作，又想要桃花泛濫……
    “嗯。”李莉點點頭，“我在婚戀網站上報了個vip。”
    “哇，你真的……”我感慨，“對人生好有規劃。”
    李莉笑了笑與我再次碰杯：“我的至理名言是，把握自己人生的時速，絕不失控。”
    好偉大的名言。
    ……
    代駕把我叫醒的時候，我正在夢周公，幸好城市裏的代駕素質都很好，他問我：“乘客，您的家到了，您自己一個人可以嗎？要不要我幫你打電話給朋友，下來接一下你？”
    “不用。”我擺了擺手，傲嬌的說，“我可以。”
    我拿上包，推了推李莉：“李莉，我到了，改天聊。”
    李莉在熟睡中被我推醒，對我抬了抬手，算是道別。
    下車前，我對代駕說：“假如她到家了還不醒，勞駕你送她上樓。”
    代駕小哥老實地點了點頭。
    我看看小哥清秀的模樣，懷疑他是大學生晚上出來做兼職，隨後放心了不少，要是真送她上樓發生什麽，還真不知道誰占誰的便宜。
    我是不是跟胡之菲混久了，學壞了？
    我看著電梯鏡子裏的自己，醉眼朦朧，衣衫不整，發型淩亂，慘不忍睹。
    跌跌撞撞地走出電梯，手指點在門鎖上按了兩下指紋都沒有解鎖，想起來才發現，這裏的指紋鎖沒有錄入我的，隻好重新推開密碼蓋，輸入密碼。
    輸到第二個數字的時候，門從裏麵打開了。
    一張帥氣的精英臉浮現在眼前，誰在大半夜還把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
    我撲上去：“林浩。”開心地弄亂他的頭發，“你怎麽進來的。”
    林浩用力握著我的手腕撐住我，“我在外麵等了半天，打你電話你又不接，我隻好進來看看，剛坐下來，就聽到你的開門聲。”
    我搖搖欲墜，整個人掛在他身上，熊抱住他，“你半夜過來，信不信我吃了你？”
    他瞳孔裏閃過一絲慌亂，映出我胡作妄為的傻笑。
    然而，下一秒，我吐在他名貴的襯衣上，我捂著嘴衝進了廁所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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