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樂意。
    我剛剛才找到的工作，當初和林浩商量的時候他也答應了，說事業上他不會幹涉，隻要我開心就好。
    現在回想，他說的“不會幹涉”也許是從一開始就不看好我的意思？
    我難過起來。
    他還在竭力勸說：“我是覺得行政助理的工作，隨時可以找到，何況，申總一開始也隻是幫你，假如你和他說明情況，他一定能夠理解的。”
    他看看我，目光誠懇，我一聲不吭。
    他抬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有些寵溺，又有些討好，“司葭，我知道這要求有點兒過分，我想，如果你覺得拉不下臉來，我可以替你和申總解釋，這樣好不好……”
    “可你父母不是不同意你和我交往嗎？”我有些粗魯地打斷他，“如果我這麽沒名沒分地跟在你身邊，他們會怎麽看我？”
    林浩輕微語塞。
    他輕輕咽了口唾沫，努力放鬆臉上的僵硬，一如往常的溫言細語：“可是他們也沒有明確反對啊。再說，別人能怎麽看，看到我身邊隻有一個你，當然覺得你是我的女朋友啦。那時間久了，也就名正言順啦。”
    我隻要一想到他母親的態度，我就聽不進去。
    於此同時，我還想到了那天李馳對我板下臉來，是吧，假如剛答應就反悔，就太不講信用了，何況，我已經為了能去申總那邊上班，背叛過李馳一次了，難道我現在還要再以相同的情況麵對申總？
    申總對我也有恩啊。
    我難過地看著林浩，輕微地搖了搖頭。
    林浩捧著我的臉，眉頭微微擰起，吻著我的額頭說抱歉的話：“司葭，你就當是為我，能不能犧牲一下自己的……事業？”
    我咬住了嘴唇，心中的怒氣正像失控的野獸般在胸口亂竄。
    林浩有些不耐煩了，他的聲調冷下來，歎了口氣道：“你要是不願意的話，那我們就隻能異地戀了。”
    我被激怒了，反擊道：“那你為什麽不能為了我，調整一下自己的事業？”
    林浩苦笑：“我都說了，這隻是暫時的。我的事業重心當然是在上海。可是我這次去香港配合那邊的工作，也不全是因為人手不夠，也是借鑒那邊的勞務派遣模式。所以，也是為了我自己，為了以後在上海搭建團隊、製定規章更有經驗嘛。”
    我深深歎了口氣，我已經聽出來了，這次談話並非是商量，而是單方麵的決策通知。
    我們的談話陷入了僵局，他抱著胳膊靠坐在床頭，沉默地看著天花板發呆。
    我的滿腔情緒像是搖搖欲墜的堰塞湖，我努力克製，想要不讓自己變得不懂事。
    可我不能夠，因為我在乎他，因為在乎，我就更加傷感。
    我知道和林浩去香港意味著什麽，我從此隻能做他的寄生藤，用時間換空間的結果是什麽，亦未可知，而我卻要為此付出我的青春和前途。
    他起來上了個廁所，回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就像是做好了“今天談不出結果”的準備，他低聲對我說：“司葭，你再考慮一下吧。時間不早了，先睡吧。”
    他翻身上床打算關燈，我突然坐起來，看著林浩說：“我爸媽想要我帶你回去見一下他們，你看看中秋節有沒有空？”
    “中秋節嗎？”他擰了一下眉頭，“這麽突然？中秋節是什麽時候？”
    “十月幾號吧，就是國慶節那幾天。”
    林浩像是鬆了口氣，苦笑著說：“那沒辦法了，香港國慶節隻放一天假。根本趕不回來。”
    根本趕不回來？還是幸好趕不回來？我看著林浩的表情，隻覺得他一點都不想去見我父母。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能和我回家了？”我目光咄咄地逼視著他。
    他的表情有些嚴肅，糾正道：“我沒有說不和你回家。可是這需要時機。因為，我不想要上一代的人來幹涉我們的婚姻自由，我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又讓你的父母摻和進來，把問題變複雜。我們煩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何苦再多這一重煩惱。”
    “這話應該我對你說。”我生氣了，翻過身拿後背對著林浩。
    我本來可以拂袖而去的，但我還能去哪裏，我已經一退再退了。
    ……
    第二天一下班，我就往電競工作室跑。
    我不想回家，讓自己深陷於無疾而終的問題裏內耗。
    黃子文說的對，我也有很多專長，為什麽要放棄自己的專長，把命運寄托在虛妄的感情之上，我努力工作，好好奮鬥，不行嗎？
    走進工作室，一片如火如荼的網吧景象，每個人都在專注的盯著電腦，視我為空氣。我拿出手機先記錄了一段，作為視頻的空鏡頭。
    然後，近處有個小哥哥站起身，往旁邊的冰櫃走去。
    他正在彎腰拿飲料。
    我殷勤地湊過去，搶先推開冷櫃，與他搭話。
    “那個，你是玩什麽遊戲的？”
    我不知道玩遊戲的是不是看人都是那種眼神，他用目無光彩的死魚眼看了我一下，慢吞吞地回答：“國服貂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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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一時語塞，反問，“你一個男生為什麽玩女性角色？”
    然後，就聽到他一口檸檬茶噴出來的爆笑聲。
    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用奇怪的眼神看看我，正巧旁邊有個胖胖的男生經過，那家夥直接拉住胖男生把我交給了他，“交給你了。”
    胖男生撓了一下腦袋，問：“你是想找陪玩，還是要找代練啊？我們老板不在，你去隔壁找一下那個李老板，他會報價給你。”
    我窘迫起來，五官扭成一團：“其實，我是老板派來，給我們工作室做公眾號的。我想了解一下大家都在玩什麽遊戲，有什麽成績，做些視頻素材。”
    “啊？”男生撓了撓頭，感覺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
    “你現在有沒有空？”我賴上他了，“我能不能采訪一下你。”
    “你要問什麽？”男生一臉生無可戀，回頭望了一下野戰區如火如荼的景象，應該是感覺沒有人來幫自己了，隻能硬著頭皮回答我的問題。
    “你是玩什麽遊戲的？”
    “王者啊。這個工作室一大半都是玩王者的。現在王者的陪玩和代練需求最高嘛。”
    “那你會不會玩別的？”
    “別的話，熱門的我都會一點，就是主攻方向是王者，我比較多接陪玩的單子，因為可以和隊友聊聊天，沒那麽枯燥。”男生誠懇地回答。
    我發現打遊戲的男生，看上去都死氣沉沉，但說起話來，又透著某種水晶般的清澈，就是沒什麽花花腸子。
    “那為什麽會來做遊戲陪玩啊？”我手裏還拿著手機在錄視頻。
    男生在鏡頭裏的臉一下子變得有些滑稽，他似乎覺得我問了句廢話，但還是認真地回答：“因為喜歡玩啊。我好像除了玩遊戲特別出色，別的事情也提不起興趣，所以就玩下去了。但是一個人玩也會覺得無聊的，如果旁邊有個人說說話，就會好很多。就這麽我就加入了電競工作室，裏麵的人感興趣的話題都一樣，很聊得來。”
    “像個大家庭那樣？”
    “那倒不是，經常吵架互罵對方菜的。”男生聊開了，笑著撓了撓頭。
    “那一單陪玩能賺多少錢？”
    “和工作室對半分，少的50，多的100，也要看對方的段位，段位越高，陪玩的單價也高一點。”
    “那你喜歡段位高的，還是玩的一般的？”
    “都可以啊。”男生賊笑了一下，“有時候玩的菜的那種小女生很可愛的，就會對我們特別崇拜。有情緒價值。那如果遇到段位高的，對自己的技能提升也是一種鞭策吧。所以，怎樣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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