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相當之詭異。
    這個小會議，曾經是我相當熟悉的。我給申敏在這裏上過課，可是現在，會議桌的主位坐著申總。
    他看我的眼神相當嚴肅，表情簡直是不苟言笑。
    會議室裏，除了策展部的張經理，我們行政部的方經理，就還有剛推門進來的朱偉和我。連申總一共五個人。
    申總指了一下他的身旁，他的左手邊空著兩個位子，朱偉跑在我前麵，拉開座椅，他坐在離申總較遠的位子，對麵恰好是張經理，我隻得挨著申總坐下，而我對麵正是虎視眈眈的方芳。
    方芳的眼神快速地從我臉上掃過。
    我覺得臉上像被用機關槍掃了一遍似的。
    朱偉不敢看我，他不敢看任何人，頭朝下，一臉虛心認錯的慫樣。
    我朝朱偉看看，有些無語，心裏不怎麽抱期望他待會兒會幫我。
    “司葭、朱偉，昨天是你們兩個跟去的？”申總轉頭看看我們。
    “申總。”
    “是的。”
    我的聲音有些發抖。
    申總又轉回頭問方經理：“小方，昨天你具體是怎麽安排的，一字不落再說一遍。”
    “昨天張博文給我打電話說，說他們下午要去希爾頓酒店布展，人手不夠，問我調個人過去。”說到這裏，張芳看看我，“申總，是這樣，司葭是新員工，還在試用期。雖然張博文說隻要一個人，但是我覺得這是個學習的機會，就讓她一起跟去。而且，朱偉幾次采購都是帶著司葭，我覺得她學東西挺快的，所以沒想到出了這麽個幺蛾子。”
    話說到這裏，方芳看看張經理，張經理看看我和朱偉。
    “申總，我的要求是結束工作後一起回公司。是吧，方芳。”他又看向方芳。
    這一圈話，一圈眼神轉過來，我就是個傻瓜此刻也開竅了。
    他們是想甩鍋給我。
    我立刻說：“我是和朱偉一起打好了氣球再走的。朱偉說，他留下來拚氣球。”
    申總瞪了我一眼：“我現在讓你說話了嗎？”
    我咬住嘴唇，低下頭，有些生氣地看著朱偉。
    出了這麽大的事為什麽都不提前打個電話給我，等到我進了公司才說，這不是被動了嗎？
    “朱偉，你說，昨天是怎麽回事？”申總平地起了聲驚雷。
    朱偉被嚇得抖了抖，立刻指著我說：“司葭說她有事要先走，我能怎麽辦？”
    我驚呆了，回看朱偉，敢情我昨天那50打水漂了。
    就算是要認罪也得扛一扛幫我解釋兩句吧，這鍋甩的比肥皂還滑溜。
    就在這時，我看到方芳挑了挑眉，露出一絲若有似無的奸笑。
    她抱起胳膊看著我，幸災樂禍的樣子。
    申總看了我兩秒，隨後“哼”了一聲，用手指指了一圈：“出了問題，一個個都忙著甩鍋。我花了錢，請你們一個個是吃幹飯的嗎？方經理，你手下的兵是怎麽帶的。我一次次強調要團結協作，現在出了事相互推脫，有沒有想過，假如沒在預定時間完成是什麽後果！”
    申總拍了一下桌子，兩個部門領導大氣不敢出。
    “昨天的事，每個人寫一份檢討過來。”申總看了看我和朱偉，眼神凶巴巴，“散會！”
    申總打開旁邊的連通門直接進了總經理室，剩下我們四個，個個都麵如鐵灰。
    張經理拉開座椅站起身，方芳有些難堪地轉了一下頭，張經理一句話沒說，隻露出一個輕蔑的笑，打開會議室的門揚長而去。
    看來，他是覺得今天的挨罵都是我們部門造成的，他這個策展部經理要寫檢查也是因為我們的拖累。
    方芳臉上掛不住，咬緊牙關，嘴唇抿成一線，咬牙切齒地說：“你們兩個，都跟我過來。”
    方芳走出會議室，我和朱偉一路尾隨。
    朱偉臉色難看極了，他有些膽怯地看了看我，隨後指了指自己的手機。
    我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他又指了指我的手機。
    我劃開手機一看：搞笑了，我昨天發給他的紅包，他多加了五十又還給了我。
    發送時間是一小時前，我還在地鐵上。
    “對不起，你收下吧。吃塊蛋糕消消氣。”他快速地回了條消息。
    我歎了口氣，覺得滿腔鬱悶無處可訴，但又想想以後還要繼續共事，就把紅包收掉了。
    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我已做好了挨罵的準備。因為昨天我確實也有不對的地方，誰讓我早退了。現在發生了事情，朱偉甩鍋也是自保之舉。
    可是方芳坐下後第一句就是：“司葭，你膽子好大啊。”
    我一下子胸悶極了，有些衝動起來。
    朱偉忽然往前一步，攬下責任，說：“方經理，昨天司葭提前走是跟我說過的。她之前和我一起去采購的時候任勞任怨。你要批評就批評我吧。”
    我愣住了，腦子亂成一鍋粥：那他剛才怎麽不幫我說話？
    這時方芳罵了一句：“說起采購氣球的事，你說找一找發票，現在找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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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朱偉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發票，金額很小，四十幾塊錢。
    “你這批氣球從哪兒采購的？”方芳看了眼發票，皺著眉頭說，“帥亮氣球，是我們常用的名牌。”
    朱偉尷尬地看了看我：“那天和司葭一起去采購保潔用品的時候順便買的。是吧，司葭？”
    那天買的東西很多，不過，我不記得買過。
    朱偉尷尬地扯了個笑：“就是我讓你去二樓櫃台開發票，我說去一樓文具店看看氣球，你還記得嗎？”
    我疑惑地看著朱偉，他真的這樣說過？
    可我明明記得那天是回去的路上跟他聊了采購是不是指定品牌的，假如當時就采購了，按照朱偉的性格不是會多嘴說起“剛才我在文具店買的氣球就是指定的品牌”。
    方芳擰了擰眉頭，又看看我：“司葭，是這樣嗎？”
    我如實說：“那天我開完發票，和朱偉在一樓匯合的。”
    “那你看到他買了氣球了嗎？”
    朱偉在身後悄悄捏了一下我的手腕。
    我看看朱偉，又看看方芳，最後還是為難地點了點頭。
    方芳鬱悶地朝朱偉揮了揮手：“看來這個牌子的氣球也不靠譜了，下次要換品牌了。你先走吧，朱偉。司葭，你再留一留。”
    朱偉走後，方芳嚴厲地質問我：“你昨天早退幹嘛去了。到底懂不懂規矩。”
    “我去拿港澳通行證。”
    “剛上班，你就惦記十一長假了？”方芳鄙視地說，“司葭，你可真搞笑。”
    我沒有解釋，低著頭。
    方芳哼了一聲，又訓斥起來：“別仗著自己有靠山就了不起。你看看剛才申總幫你說過一句話嗎？”
    “方經理，這裏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忽然抬起頭。
    方芳對我眯起眼睛，她依舊抱著胳膊，表情看上去像是個巫婆。
    “我是有男朋友的。方經理，我聽說過有些閑話，但事實不是那樣的。我辦港澳通行證是去香港看我男朋友。”
    “你……”方芳被我噎了一嘴。
    我剛才是急中生智，誰讓朱偉對我說了方芳暗戀申總的事，我也是正好澄清和申總的關係，免得她處處針對我。
    她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最後翻了個白眼，說：“現在才九月，別惦記十一長假的事，好好工作。”
    “哦。”我點點頭。
    “還有……”她指了指我，表情倒沒那麽可怕了，“下次請假不能找同事，要找我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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