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
    地縫之下，流竄著無數細小的念。
    數不清、密密麻麻的念。
    像是針海，根根念都長著密密麻麻細小的倒刺。
    每一根都匯聚了這世間無數念想與牽絆阻隔，不知道墜落了多久，那絲絲念劃破了二人的肉體，劃傷了二人的靈魂。
    被姬玥緊緊擁著的微生蒼怎麽也畫不出一個防護陣法，眼睜睜瞧著姬玥在他麵前變成一個血人，鮮血浸透了他的仙袍。
    姬玥道：“別亂看，閉上眼睛。”
    微生蒼剛剛將眼閉上，便感覺到密密麻麻的痛楚中一陣格外劇烈的痛意在眼皮上擦過。
    在姬玥感知到自己的手骨被念針刺的酸痛時，二人恍惚聽見一陣龍嘯，周圍密集的痛意似乎從劇烈變成了灼燒感。
    姬玥小心翼翼的睜開眼，先是看了看微生蒼，黏糊糊的血肆虐在身上，二人血淋淋的，還在下墜，上頭是銀色的念針作的雲，下頭，高山之間，似乎是一條盤旋作翱翔狀的巨龍。
    眼瞧著二人即將墜地，姬玥打上了一層防護，卻未想到那防護在這似乎沒有什麽作用，便緊緊抓住微生蒼，將他翻轉，二人原本站著往下摔落，現在變成了姬玥自己在下。
    微生蒼呆呆瞧著姬玥的臉。
    沾染了黏膩的血，一道一道的，瞧著有些可憐。
    這樣的姬玥，他好像見過。
    微生蒼忍不住喃喃了句“哥哥……”
    便吻了上去，遊魚肆意的在內裏遊走，待姬玥反應過來的時候，二人已經摔到了地上，微生蒼結結實實的墊在底下，摔得悶哼一聲，腥甜氣彌漫在唇邊。
    姬玥撐起身子，焦急問道：“阿蒼，你怎麽樣？”
    兩個血糊糊的人對視了幾秒，微生蒼笑了起來，伸手想摸姬玥的臉，卻是伸了一半便止住了，那血淋淋的傷，隻怕是碰到都會痛的厲害。
    微生蒼道：“阿蒼無事。”微生蒼扶著姬玥輕輕站起，兩個血人迎著這處深淵下的慘淡的‘陽光’朝著不遠處那頭巨龍看去。
    石頭做的。
    俯瞰著。
    栩栩如生。
    有騰飛意。
    龍嘯便是那頭石頭做的巨龍發出的。
    除卻龍嘯，還有無數怪響。
    姬玥隻感覺身上火辣辣的抽痛，想打個訣竟也用不了，那條巨龍身周群山，無數石窟顯現，慘淡的‘陽光’照在正上方，那些洞窟被陰影遮蓋，瞧不見裏頭什麽樣。
    渡厄已經纏繞在微生蒼手腕上，上頭的小花刻痕散著瑩潤的光澤，二人鮮血淋漓血跡淌在腕上，因觸碰混合著，又抹在破劫的裂紋處。
    兩方神器俱是晃了下，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
    二人牽著手向前走著，‘烈日’將二人烤的汗液滲出，流在破損的皮膚上，激出鑽心的痛。
    沒有風，不知哪年哪月的期待向著二人席卷過來。
    ‘朱丹玄墨白仇三位主上已經死去，我們還有勝算嗎。’
    ‘那個人是主上青蒼嗎……’
    ‘是混沌劫跟破劫劍，應該是吧。’
    慘淡的‘陽光’炙烤著，土沙發出輕微的炸響，恍恍惚惚，沉沉低語，似乎有，又似乎無。
    “主上？我們贏了嗎。”
    “真是姬玥啊。怎麽還是那麽狼狽。也不好好收拾一下，灰頭土臉滿身血跡像什麽樣子。”
    “一別世間四萬七千年，不知現如今七情六欲在人間，是情多，還是欲多？”
    “你問這幹嘛！告訴我，如今世間偏尊哪法？是否還是崇尚我神族？我族後裔人族是否依然昌盛？”
    “始願天下生靈平等，可一族間連壽數都有不同，更別提靈長與螻蠅之間更是隔卻萬水千山。”
    “若是什麽都一樣，那豈不是無趣多了。”
    “別管這些。我們贏了嗎？”
    “是否蕩盡了妖魔，斬盡了不平，舍去了……呃，主上身上怎麽一股子魔氣？”
    “朱丹殘焰作了複生法？”
    “那看來邪祟還未盡……”
    “尋到了這裏，是怎個事？”
    “我們不過是一群死物，幾點殘誌，尋到這，也幫不上你們了……”
    “隻是不知我族現如今可還有傳承。”
    “有，肯定有。”
    ……
    姬玥與微生蒼對視一眼，看來雙方都聽見了這一句接一句的聲音。吵吵雜雜，似乎很是熱切。奇怪的是越往前走，那聲音就越小。
    姬玥牽著微生蒼往內走去，巨石之間，緩緩顯現出內裏的輝煌，壁畫滿刻，內裏神像栩栩如生，似乎像是還活著一樣，目光透著絲溫情靜靜的瞧著二人進了洞窟。
    裏頭沒有光，姬玥身子周圍浮動的神明輝光照耀著，萬千神佛的像在裏頭，各態各樣，姬玥湊近了去聽。
    並沒有聲音。
    周圍也一個活物都沒有。
    死寂。
    隻是那些像，栩栩如生，卻是死物。
    怎麽會是死物呢！
    明明一張張臉唇紅齒白、或青麵獠牙，坐臥站佛、俯覽多姿神、長須道袍者、金銀飾加身、神官帽服飾，石土泥塑身，法器萬千眼中的眼珠子好像下一秒就能轉一樣，怎麽會是死物呢？
    怎麽會是死物呢。
    前頭一條通道，僅能通過一人，微生蒼在前頭牽著姬玥，瞧見姬玥的手背已經被念針劃的露出了白骨，也不用力牽住他，隻是將自己的手塞進姬玥手中，讓他能輕握住。
    姬玥順著這條小道看去，兩邊的壁上畫著各種妖祟，無窮無盡，蔓延到這處盡頭，時而能瞧見能叫上名字的妖，但大多數都是未曾見過的。
    姬玥道：“塑雕多為神佛，壁多畫妖邪。”就連偶爾出現在壁畫上的佛，也是目全睜的鬼佛。
    微生蒼也點頭，輕輕伸手觸摸這狹窄通道上的妖邪畫像，縷縷金光印照，隻是金光描邊，再無它事發生。
    不過幾息，二人便走到了這山內部，空曠，一道道階梯環繞著，層層疊疊的神像浩浩蕩蕩，滿聚其中，輝煌若如在千重天上，這山內穴竟起了風，金碧輝煌，朱蒼白玄黃五色遍布。
    力量波動，也促成了風。
    恍恍惚惚，姬玥與微生蒼瞧見了，萬年前天宮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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