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好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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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陳迎將這尊神像供了起來。
    神也很疑惑。
    這美味的虔誠與磅礴的怨恨一齊隨著供奉而來。
    神覺得有趣。
    是什麽人,帶著虔誠時還會有那麽強的怨呢。
    神靈降臨的時候,月光很明亮。
    祂瞧見十幾個男人在欺負一個女子。
    樹枝掰斷的柴,縫補用的針線,扯碎了的布條。
    塞入,布條遮擋,縫補,扯住布條狠拽下來,線上崩出模糊的血肉。
    明明就是在虐殺。
    她終於斷氣了。
    魂靈漂浮出來,麻木的像個人偶。
    見了神靈,也不言語。
    神靈說,
    ‘真可惜,年紀輕輕就死了,這凡塵的美好還沒來得及享受吧,你想不想讓他們都死幹淨啊?’
    於平欣的鬼魂怨氣太大,陰森森的,鬼差即將來抓。
    神靈說,
    ‘你要是被鬼差抓走,那可立馬就要投胎轉世,這一輩子的仇,你再也沒有機會報了。’
    於平欣瞧了瞧那群畜生還在奸汙她的屍體。
    又看了看那尊渾身泛著彩色光華的神靈。
    有些不知所措。
    她試探著問道,“神明大人,我該怎麽做?”
    神明嘴角勾出若有若無的笑來,‘外頭那幾棵樹可憐你,你便附著在樹上,三十年內,你仇得報。’
    於平欣才剛死,魂靈神誌清醒,不免疑惑:“三十年內?是讓我等他們老死嗎?”
    神靈低笑幾聲,“老死?你就這點出息?不會在這樹中修行,然後將他們一個個全殺死嗎?”
    於平欣的鬼魂漂浮著,這些人的臉她一個都不會忘,“全殺死……”
    神明回應道:“對,都殺了,你可以做到的。”
    在那不知何方神靈的點化下,於平欣的鬼魂直接把那才生出半點靈識,即將開化成妖的楊樹軀殼占據。
    天天借著日月精華來修行。
    也得了些道行。
    才二十多年,周圍的精怪沒有修行的那麽快的。
    於平欣隻覺得是那尊神幫了她。
    可她不知道,其實怨氣叫妖叫鬼可以修行的更快。
    於平欣頭頂的葉子搖來搖去,聲音裏帶著雀躍,“我說也說了,你們是要治我的罪嗎。”
    崖丈添下,三人沉默。
    北山丈奎抬著眼,瞧著姬玥,想知道,他會怎麽說。
    姬玥沉著眉,於平欣見他們都不說話了,有些小心翼翼的問,“按照陰間的規矩,我是不是要下油鍋啊?”
    陰森的鬼影頭頂卻長著一棵翠綠的嫩芽。
    搖搖晃晃。
    於平欣猜測著,“聽我娘說,壞人死了要下地獄的,但是我已經報仇了,所有欺負我的,我一個也沒放過他們。下地獄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們抓我走吧。”
    姬玥懂人間的律法。
    但是陰間的律法他不懂。
    可三界之中,律令律法,大部分都是差不多的吧。
    姬玥瞧著於平欣頭頂左右搖動的那片葉子,泛著粉色光波的寄星花還纏繞在上頭,姬玥道:“跟我回瑤澤,配合本官重審此案。”
    於平欣眼神閃了閃,嘴裏說著,“真的嗎……可是他們都死了。”
    姬玥冷哼一聲,“死了怎樣,人死了,罪還沒死。”
    北山丈奎問道:“尊上如今在瑤澤……做縣令?”
    姬玥點頭,“嗯,偶爾也會回去。”
    北山丈奎沒有跟著姬玥他們離開。
    遠處那個彩色的虛妄凝實,瞧著姬玥與微生蒼的背影,低低笑了笑。
    “瞧見了嗎,這世上,似乎隻有吾能幫你殺掉南山伏儀了。”
    “太子殿下。”北山丈奎朝溯清行了一禮。
    又聽溯清道:“你搶的那個漂亮器靈呢。”
    北山丈奎道:“請太子隨我來。”
    出了這屋,過了那條空蕩蕩的鬼街,一個瞧著溫馨的小屋裏,安靜坐著一隻漂亮器靈。
    瞧著長相,分明與溯清一樣。
    北山丈奎道:“太子,小神將其搶來,便將其養在這裏,不曾虧待。”
    溯清瞧著影,看著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骨手觸摸他,“想吾了嗎。”
    影厭惡的轉過頭去。
    溯清嗬笑道:“既然不想,為什麽從天界偷跑出來。”
    影不說話。
    溯清哼笑,“你做的很好,這器靈,吾帶走了。”
    一個生了情絲,玄武神力卻沒剩下多少的器靈,像是個破爛,漏風的垃圾袋。
    “你放開我!”
    溯清有些不悅,“你私自逃出天界,是想找誰,幫不了任何人,反倒是個累贅。”
    影被溯清丟進了空間。
    被溯清帶回了一輝煌的神廟。
    神廟中,供奉著天帝之子。
    是溯清的神廟。
    神廟外,有溯清的無數信徒戰戰兢兢等候著。
    他們願意將最好的東西獻給祂。
    無論是人人都喜愛的財寶、美人,還是青春、生命。
    隻要溯清願意,他們立刻死在這廟前都是可以的。
    還替溯清感到惡心,怕自己死了,屍體會玷汙神的領域。
    溯清降臨,不少神仙或是鬼怪,小心翼翼的討好。
    有個仙,見溯清來,點頭哈腰,滿臉諂媚,行了大禮,“吾主,這個,是我送給您的禮物,希望您能喜歡。”
    這些討好的,想來知道馬屁該怎麽拍。
    無數小鬼抬著一尊五進拔步床,用的是金華木雕刻,精細繁華,輕透馨香。
    溯清有些疑惑,瞧著金華木便有一絲微弱的不悅,順著那人的指引,溯清獨步往裏走去,一進,一紗吊起又垂落,裏頭櫥櫃首飾點心箱子應有盡有,花圓鏡,透心香,方方木刻細致,仙蓮生。
    溯清瞧見內裏床榻有人影,近前,將床幔撩起,內中躺著一個盡態極妍且一絲不掛的傀儡。
    傀儡的腿緩緩大張開。
    連那眸子裏的情緒都像極了他,有些不耐的,有些難耐的,眸子裏含著淚光,欲哭不哭,欲恨不恨,腿大張,是溯清從來都不敢窺探的春光。
    溯清屏了屏,沉著眸子,祂明明沒有心,這個時候卻覺得胸腔被揪緊了,身子僵硬了瞬,很快反應過來,暴怒,那東西被他強硬毀掉,送禮的仙頓時炸成血沫。
    “你算什麽東西,敢玷汙極神。都給吾滾!”
    瞧見溯清暴怒,來討好參拜的都做鳥獸猢猻散了。
    輝煌的神廟隻剩下祂自己。
    無邊的夜色裏透著一層銀灰色的白。
    回想著。
    回想了很久。
    回想數萬年的跟隨。
    或是回想方才那個假貨。
    可假貨那個樣子……如果真的他,也那樣在麵前……
    溯清眼中迷蒙上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疑惑。
    浸潤一層不知道是淚還是困惑出來的水光。
    祂那隻骨手,有些顫的解開衣,空蕩蕩的心口彩色虛妄在不停閃爍著。
    那隻像人一樣完好的修長的手,有些猶豫。
    祂虔誠側跪在自己的神像前。
    不是拜自己。
    也不是拜天。
    想著他。
    想他。
    祂難耐的,小心翼翼的,輕聲喚著。
    “兄長……”
    額頭滲出細密的汗,這情欲迷離的呼喚,自然是沒有回應的。
    與這數萬年一樣。
    沒有回應。
    什麽妖神。
    什麽第七神。
    他就是個躲在暗處不見天日的鬼。
    這情欲不過是祂壓在心底,醜陋的窺占。
    他怎麽會將眸光分來一點。
    千重玄天,他的喜怒哀樂都有別人陪他一起經曆過了。
    他早與旁人心生歡喜了。
    ……
    可明明我也一直在啊……
    姬玥……
    為什麽我離你那麽遠。
    憑什麽千重玄天隻生出我這樣一個怪物。
    他的樣子一遍遍重複在腦海,祂粗暴的對待自己。
    難過。
    麻木。
    祂從來沒有過心跳的胸口一陣陣抽痛。
    自己罵玄墨白仇死斷袖。
    自己卻也想著個男人撫無)慰。
    怪感知被他們六個廢物影響。
    幸好祂自己早就做絕了,祂恨這天地不公,祂想叫他們全都死。
    卻也矛盾。
    祂沒有心,也會心疼。
    癡苦粗暴的撫慰,叫祂聲音更為急促,過了很久,祂情不自禁迷蒙著眼,憋住了聲音發泄了出來。
    祂跪在那裏,想著那個人,低垂下眸子,又仰麵躺在地上,眼淚湧出,祂麵無表情,沒有聲音,由著淚劃過,幾乎是喘出一口歎息來,回味著剛剛那極樂的感覺,溯清側身躺在地上。
    “姬玥……”
    ……
    “好恨你。”
    ……
    很快了。
    很快。
    你們都會一起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