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鳥仙,別動手,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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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澤縣。
    光滑的水泥路早上冰冰涼涼,炎熱的夏日,有不少百姓覺得稀奇,晚上抱著褥子在外邊睡覺,那石板子又平又寬不說,晚上的小風一吹,別提多愜意了。
    且周圍人多,晚上睡在路邊,也不害怕。
    早上醒了,跟著這修路的還能蹭飯。
    菜裏的肉好大塊。
    人群嬉鬧。
    盛飯的衙役掐著腰,身前等著領飯的就一老頭跟一隻鳥。
    其他人都吃飽幹活去了。
    衙役側了身子瞧了一眼披頭散發的老頭,嘿了一聲,“誒,你這老東西,吃了第五碗了,不怕撐著啊?”
    老頭嘿嘿一笑,還打了個飽嗝,“官爺,我還沒吃飯呢……剛才你看見的應該是我的孿生哥哥。”
    衙役瞧了一眼他牙縫裏的菜,翻了個白眼趕他:“行了行了,別吃了。你去那邊溜達溜達,過兩個時辰又是飯點,再給你這老頭撐死了。”
    另一個衙役也道:“就是啊,我們來送完飯,就得回了,其實我覺得,咱們完全可以跟李主簿說,叫這鄉親們自己管著盛飯,咱們也好空出手來幹點別的啊,一天光來回跑去了。”
    老頭一下子變了臉,轉身準備向樹蔭底下走,一個轉身差點撞到了身後的一隻仙鶴,老頭剛想指責這鳥,但是一想,仙鶴是瑞鳥,指不定什麽時候自己登天,還需要仙鶴來馱,於是老頭冷哼一聲繞過那隻仙鶴走了。
    仙鶴也沒搭理老頭。
    那一雙小眼睛直直盯著衙役手裏的鍋鏟。
    它餓了。
    玄天好無聊。
    它又飛了下來。
    人間雖然熱鬧,但是還得自己親自找吃的。
    “嘎。”
    瞧著眼前這隻仙鶴長著鳥嘴等待投喂,兩個衙役對視了一眼,撓了撓腦袋:“這……”
    “這鳥也吃人飯啊?”
    衙役試探了一下。
    這鳥還真的吃。
    “仙鶴來吃東西,吉利啊。”
    “不是有個詞叫駕鶴西去嗎,這聽著怎麽也不像是吉利的樣子吧。”
    仙鶴也不說話,大嘴一張就是吃。
    把大鍋裏剩下的粥都吃完了,聽著兩個凡人在討論。
    “仙鶴仙鶴,它連名字都占著個仙,那它肯定是個祥瑞啊,不是說,有德行的人死了才會被仙鶴接走嗎?”
    “可是既然是祥瑞,為什麽管著接送死人的活呢,我覺得不對啊,不太吉利,瞧見它就想起來它是來接死人靈魂的,那不就跟黑白無常一樣嗎?”
    仙鶴撲了撲翅膀,終於忍不住說話了,“我怎麽就跟黑白無常一樣了,黑白無常是鬼差,我是鳥,他們接死人是工作,我載死人,純粹是路上無聊找人嘮嗑好不好啊。”
    兩個官差頭皮發麻,他們站在一棵大柳樹底下,剛剛被他們攆走的老頭正躺在很遠的地方打著瞌睡。
    那群瑤澤百姓還有那群東淮山山匪已經開始忙活,離著這邊很遠。
    “你……你會說話?!”
    就連剛才說仙鶴帶個仙字肯定是祥瑞的衙役都大叫了一聲:“妖怪啊!”
    好巧不巧,此時不知什麽情況,晴朗的天卷起一陣陰風來,南邊天黑壓壓的滾來黑雲,恍恍惚惚,朦朦朧朧,瞧著黑白影子在天邊搖晃,兩個徭役對視一眼。
    “完了,能聽見仙鶴說話,又瞧見鬼門開,恐怕我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啊,怎麽辦啊,我還沒娶媳婦呢!”
    沒人理他。
    衙役回頭一瞧,發現自己的同伴已經被嚇暈。
    而站在自己麵前的那隻仙鶴正一臉疑惑的瞧著他。
    衙役哆哆嗦嗦,緩緩蹲下身子,一手指著仙鶴,一手摸著地上的石頭道:“鳥仙,別動手,我、我自己來!”
    說罷,衙役就拿著石頭朝著自己的腦袋砸了下去。
    暈死過去。
    仙鶴:?
    遠處,大風卷著陰雲往瑤澤縣衙飄去。
    瑤澤縣衙正堂門匾,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刻在上頭。
    瑤澤明淨。
    姬玥正坐在首位。
    公堂內,滿滿當當。
    人多。
    鬼多。
    黑白無常。
    地殿閻羅。
    陰間鬼也在這,硬生生將這陽間的縣衙公堂染的陰森森。
    一群衙役隻覺得腿肚子都好像在抽筋,尤其是坐在姬玥左邊的縣丞馮如風,一張老臉嚇的死白,尤其是瞧著底下的鬼差鬼怪竟行著跪禮,馮如風早早就側站在一旁,明明是酷暑,身上的冷汗就沒有停過。
    姬玥冷聲道:“還有三鬼怎麽還未帶上?”
    閻羅道:“回上官,那三人已經入了輪回,轉世投胎了。”
    微生蒼道:“轉世投胎也能尋回。”
    因為黑白無常總遊竄在凡間,見過姬玥,加上之前湯於縣縣令借著‘舉薦’之名淫殺秀女三百餘人,被姬玥所殺,魂靈記事也說那湯於縣縣令孟成肆被姬玥所殺,所以閻羅早知姬玥在凡間,隻是自己公務繁忙,尋姬玥也沒尋著。
    所以見了他也沒太過驚訝。
    就是有點煩躁。
    不過是人間的怨事。
    叫鬼差審理不就行了。
    非將他們召來人間,耽誤地殿公務。
    一群鬼被黑白無常押進了正堂。
    這些鬼魂,還未經輪回的,都是死時的模樣。
    血淋淋的人頭卡在地中跟著滑行進來,四散的屍塊好像還在散發著那日的腥臭氣,各個軀體殘破,散亂的這一堆,那一堆,像是爛粥在地上滾動。
    好在它們的意識還算是清晰。
    姬玥道:“你們可知本官今日將你們召進公堂是何意?”
    那日來報案,說愛上一棵樹的男子陳文,抱著自己的腦袋,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一邊走,那顆腦袋脖頸斷裂處還往下滴著血水,黏糊糊的血滴在地上,過不了多久,就像是煙一樣消散了。
    姬玥瞧著陳文鬼魂的模樣,猛然想起來那隻無頭鬼,一拍腦袋,喃喃道:“是我想的不周到。”
    而後,姬玥冷聲問道:“二十三年前的事,你還記得嗎。”
    審問魂靈,比審問活人要容易的很。
    陳文鬼魂輕笑了一聲,“自然記得。”
    鬼魂陳文用手撩起腦袋前散落的頭發,那雙眼滲著血水,勉強能瞧清端坐在首位的縣令,遠處跪著的漂亮女鬼,是二十三年前夜裏,被一群人拖回他家的。
    賣包子,賣糖畫,偶爾路過他家,會給年幼的他遞一根糖匣子裏好看的解饞。
    很老實的於叔叔家的女兒,欣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