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出來的速度好像很慢，又仿佛很快，溯清隻覺得手腕處冰冰涼涼，那帶著彩色光華的血，滴進了鍋中變得有些發黑，溯清看著覺得有點惡心。
    半碗多粟米倒了進去。
    鍋下頭的火熊熊燃燒著，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血腥氣，身後姬玥與羨輕鳶基本沒有什麽動靜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剛才跑來跑去，又逃又滾消耗的體力太多，兩人睡了過去。
    瞧著麵色還是發著白。
    “真髒。”溯清的視線落在羨輕鳶臉上，髒兮兮的，又是血，又是幹掉的泥巴。
    嘴上也是。
    連嘴都破了。
    就差沒把嘴也啃掉吃了。
    多虧了自己給羨輕鳶塞了塊襪子。
    “真是有病。”
    “好好的，來這破地方幹什麽。”
    “人家說什麽你都信。”
    “還異間有寶貝。”
    “死了還能見創神呢，你怎麽不死啊？”
    羨輕鳶睡著了。
    是真的睡著了。
    不是暈過去或者別的原因。
    因為溯清聽見羨輕鳶開始輕微打著鼾。
    溯清坐在兩人身邊，有些疲憊的瞧著被煮開了的血，身邊兩人呼吸平穩，偶爾看見羨輕鳶呲牙咧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異間詭異還是如何，姬玥與羨輕鳶偶爾會劇烈的顫抖一下。
    火堆旁邊，偶爾會出現鍋碗瓢盆，溯清站起身來，撿了個勺子，拿在手中掂了掂，手腕上的傷口裂開，有些痛，鍋裏的米也快熟了，半碗粟米，用血那麽一煮，竟然那麽多。
    就是用血煮的，瞧著有些惡心。
    溯清將血粟粥盛出來兩碗，滾燙放涼，想去看兩人的情況時，發現兩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
    喉結不斷的上下滾動，兩雙眸子各有各的疲憊癲狂，兩人瞧著那粟米粥，懼是掙紮了起來。
    溯清將他們二人嘴中塞的布拿了出來，兩人嘴裏也是血肉模糊，綁住棺材板的繩子被溯清解開，使得兩人可以坐起身來。
    姬玥掙紮著，想將手掙脫出來接過那碗血粟粥，可他的手仍是被緊緊捆著，連動一動都是難題。
    溯清道：“別動。”
    祂送上一勺子粥，喂姬玥吃下。
    “我，我也吃，給我吃！我要吃！”
    羨輕鳶沒了襪子的束縛，即使神誌不清，但是實在是食欲翻湧，欲望占頭，言語竟仍清晰，溯清見此，也蹲著身子去喂他。
    第一勺還是正常的。
    羨輕鳶乖乖吃下一口。
    朝著溯清甜甜的笑。
    而後趁其不備。
    一口啃上溯清手中碗的邊緣。
    一個猛勁將溯清手中盛著血粟粥的碗搶了過去。
    頭一仰。
    那碗裏的粥自然是往下灑。
    羨輕鳶大口一張，那粥咕咚咕咚的順著脖就下去了。
    一個被食欲迷了神誌的人，哪能顧得了那麽多。
    方才還在嘴中叼著的碗，自然是往下落去。
    摔在棺材板旁邊，摔了個碎。
    裏頭還有近乎一半的粥。
    都灑在了地上。
    溯清呆愣了一秒，便要發火。
    這一聲怒罵還沒罵出來，就瞧見羨輕鳶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曲起身子，要吃地上灑了的粥。
    被溯清踢了一腳。
    “你就不能老實一點啊！”
    羨輕鳶瞧著地上那些灑了的粥，哭出了聲。
    圓滾滾的眼淚砸進那一灘黑了吧唧的粥裏。
    溯清沉默。
    溯清站起來，重新添了一碗粥。
    溯清走過來。
    溯清喂飯。
    羨輕鳶想故技重施。
    可惜羨輕鳶麵對的是三人中唯一一個意識清醒的。
    自然沒有成功。
    一鍋粥見了底。
    姬玥與羨輕鳶絲毫沒有吃飽的樣子。
    不愧是食貪無妄窟。
    該怎麽才能出去呢？
    溯清想這個問題，想了很長時間。
    祂有些不知道被困在這多久了。
    食貪無妄窟中，時不時掉落些穀物，粟米。
    糧食，是從何處出現的，何人往此地放置的？
    溯清嚐試了用羨輕鳶的骨笛，可那支骨笛在此間似乎就是一根普通笛子。
    周圍似乎也沒什麽危險的威脅。
    就是食貪無妄，不停吞吃。
    似乎隻能從上頭出去。
    平常人抬眼去看，真的有些膽顫。
    滿滿都是有小指長的尖刺，像針一樣，如何上去？怎麽上去？
    連盡頭都看不見。
    往上爬，萬一一個不注意掉下來，正好掉進這食貪無妄窟底的棺材裏。
    連買棺材的錢都省了。
    溯清伸著白皙的雙手，玩弄著這食貪無妄窟內掉落的穀物，其實沒有什麽好玩的，但是真的很無趣，祂不怎麽愛睡覺，幾萬年的夜裏祂也總是在世間遊蕩。
    比起睡眠，溯清覺得還有更重要的事。
    修行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今日，在這詭異的異間，溯清頭一次覺得困乏。
    姬玥跟羨輕鳶已經睡著了，溯清決定小歇一會。
    為了防止姬玥跟羨輕鳶在自己睡著的時候又做什麽事，溯清將他二人綁的極緊。
    睡了過去。
    遠處，一堆瞧不真切的人影如同鬼魅，嬉嬉鬧鬧由遠及近，轉眼就消失不見。
    不知道過了多久，溯清被一聲慘叫嚇醒，祂連忙坐起身子往身邊看去。
    姬玥頭上滿是汗珠，麵色蒼白，瞧著表情極其痛苦，喉嚨裏發著讓人不忍去聽的嗚咽。
    而那聲慘叫，是羨輕鳶發出的，他低聲喚著，溯清湊近了，才聽清他在說什麽。
    “娘……”
    “阿母，鳶兒好痛啊……”
    不知何時，此間天地似乎未再給予兩人麻痹，痛楚回歸，不知道羨輕鳶有無意識，他渾身震顫著，忍不住發出抽氣聲。
    溯清瞧的煩躁，站起身子在旁走來走去，瞧著那些棺材，祂愈發惱火，“傻逼天界腦殘神仙，去你媽的！”
    祂罵的聲音極大，回音一陣陣的重複。
    ‘傻逼天界腦殘神仙，去你媽的。’
    ‘腦殘神仙去你媽的。’
    ‘神仙去你媽的。’
    ‘去你媽的。’
    ‘你媽的。’
    ‘媽的。’
    ‘的。’
    忽然，溯清瞧見遠處的棺材板旁，開著一朵瑩瑩的小花。
    泛著淺淡的藍綠色光華。
    最關鍵的是那朵藍綠色的小花還在不斷的左右搖擺，好像挑釁一般。
    溯清本就被氣的厲害，一個衝刺跑過去，狠狠給了那朵小花一腳。
    抬起腳。
    小花，完好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