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知樂拿起衣服看了一眼便放下了。
    這家夥腦子裏在想什麽？
    他手裏這套衣服，應該是宮廷歌姬舞女穿的吧！
    類似於敦煌飛天服，對於古代人來說，這就是一套演出服，隻適用於特定的場合，日常穿著也太暴露了吧！
    他還暗戳戳地偷瞄自己算怎麽回事？
    是覺得自己會跳舞還是怎麽滴？
    於知樂一巴掌拍在周慎行的手背上：“你一個大男人，看這些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兒，害不害臊？”
    “咳咳……我就是覺得這套衣服蠻適合你的，穿上應該會好看。”
    他尷尬地輕咳一聲，試圖掩飾內心的慌亂，眼睛瞥向一邊，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周慎行揉了揉火辣辣的手背，幽怨地看著她：“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別這麽粗魯嘛~到時候會嫁不出去的。”
    於知樂挑著眉，大放厥詞：“切，誰要嫁人了？我要娶十個八個美男，一個捏肩，一個捶腿，一個喂我吃東西，剩下的為我撫琴起舞，嘿嘿嘿嘿……”
    周慎行高聲反駁：“不行！”
    聲音之大，把商鋪裏的人都嚇了一跳。
    “我說行就行！要你管？”
    於知樂冷哼一聲，拉過賀思甜的胳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繡雲坊。
    尚妍在門口目送著兩人離去，良久後方才收回視線，轉身吩咐繡娘準備時裝秀之事。
    離開了商鋪的兩人，腳步歡快地往小院的方向走去。
    周慎行默默地凝望著於知樂的背影，清冽的雙眸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失落。
    算了，自己瞎生什麽氣？
    都是將死之人了！
    自己死了以後，沒人惹小氣鬼生氣，她應該很開心吧！
    正想著，便聽得於知樂的聲音響起：“周侍衛，你去幫我買點荔枝與龍眼唄~”
    “我想拿來曬成荔枝幹和龍眼幹。”
    “哦。”
    周慎行悶悶不樂地應了一聲，扭頭離去。
    於知樂與賀思甜繼續往回走，行至一處小巷子時，前方的人影妨礙了她們的去路。
    一男一女正在拉拉扯扯，擋住了小巷的空間。
    男子約莫三四十歲，伸手使勁拖拽著少女，嘴裏罵罵咧咧的。
    “死丫頭，你竟敢逃婚？老子養你這麽大，供你吃供你喝，你知道花了我多少銀錢嗎？”
    “走，趕緊跟我回去，可別讓李老爺等急了，李老爺可是個大地主，家裏有錢有田，跟了他，你一輩子都吃喝不愁。”
    少女拚命掙紮：“不，我不去！”
    中年男子怒容滿麵，發出一種受傷獅子般的怒吼聲：“這麽好的親事，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爹，那李老爺的年紀比你還大，而且他還納了十房小妾，我不要嫁給他做妾。”
    少女語氣堅定，話裏話外都是推脫之意。
    中年男子置若罔聞，絲毫不理會少女的抗拒，不容置喙地開口：“聘禮都收了，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
    少女眼淚湧上眼眶，但不肯掉下來，倔強地緊咬牙關。
    她伸出雙手，死死地抓住巷子裏的牆縫，試圖找到支撐，但一切都顯得那麽無力。
    賀思甜漠然置之，心裏正在思考要不要繞路？亦或者叫他們讓路？
    少女瞧見賀思甜兩人，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苦苦哀求，哭得涕泗橫流。
    “救救我！求求你們！”
    “我不想嫁給老頭子做妾。”
    於知樂瞅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賀思甜果斷拒絕：“抱歉，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們作為外人，不方便插手。”
    聞言，少女手腳發涼，一顆心頓時沉入了穀底。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著賀思甜兩人，眼中閃爍著一絲狡詐的光芒，讓人無法捉摸其真實意圖。
    隨即轉頭瞪視著少女，嘴角微微上揚，透出一絲譏誚的笑意：“我看你真是急昏了頭，指望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救你？”
    “李老爺可是給了我一百兩銀票作為聘禮，要是她們能拿出一百兩買你，那我就放你走。”
    十幾兩銀子便是普通百姓一年的生活開支，一百兩對他們來說無異於是天價。
    這兩位姑娘與自己非親非故的，怎麽可能願意拿一百兩來換自己？
    少女頓時心如死灰，深黯的眼裏仿佛沒有焦距。
    為了讓少女徹底死心，乖乖跟他回去，中年男子決定給她來一劑猛藥。
    他凝視著少女，目光中透露出一抹殘忍與戲謔。
    “我看你是不想管你妹妹的死活了！”
    “乖乖跟我回去，否則，我立刻斷了她的藥，讓她病死在床上。”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刀子，直直刺入少女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少女喃喃自語，低聲啜泣：“妹妹，嗚嗚……”
    良久，她啞聲開口：“我…同意跟你回去。”
    少女癱坐在地，眼睛發直，空洞無神，好似一潭死水，沒有一絲光亮。
    她把委屈咽下肚去，臉色蒼白得像冬天裏凍僵的蘋果，失去了顏色和光澤，潔白的牙齒不甘地咬著薄薄的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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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躊躇半晌，她緩緩站起身，試探著開口：“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反了天了你，還敢跟你老子提要求！”
    中年男子眼睛裏冒著怒火，眉毛也像兩把火炬似的一閃一閃的。
    少女嚇得瑟瑟發抖。
    “我……”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少女小心翼翼地看向中年男子，請求道：“我能不能去看看王大娘？這段時間是她收留了我，她對我很好，這幾天她臥病在床，我想把藥給她送過去。”
    中年男子大聲斥責：“看什麽看？不沾親不帶故的，你還有錢給她買藥？”
    “死丫頭，老子養你這麽大，你不孝順你老子，你孝順一個陌生人？真是一個白眼狼！”
    中年男子大聲怒罵，鼻孔撐得極大，鼻翼一張一翕，呼出來的氣，就像打氣筒放出來似的，呼呼有聲。
    “走，現在就跟我回去，別浪費老子的時間。”
    中年男子踹了她一腳，踢得她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
    少女穩住身子，轉頭對著於知樂兩人哀求道：“兩位姑娘，能不能幫我把地上的藥送到四巷25號的王大娘家裏？”
    “求求你們了，王大娘兒女雙亡，孤身在家，身邊也沒人照顧，不吃藥她會死的。”
    “把藥送過去後，若是王大娘實在起不來床，就把藥交給鄰居，請他們幫忙熬藥即可。”
    賀思甜沉默不語，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麽。
    見兩人不為所動的模樣，少女屈膝，作勢要給她們下跪。
    於知樂著急忙慌地開口：“哎哎，快起來，我們幫你這個忙就是了。”
    少女感激涕零，一個勁兒地道謝：“謝謝，謝謝你們，你們真是大好人。”
    中年男子拉著少女快步離開了這條小巷。
    於知樂撿起地上的藥，拿到眼前晃了晃，忍不住搖頭歎息：“賣女求榮，可恥可恨！”
    “二八年華一枝花，卻要嫁給一個糟老頭子，可憐可悲！”
    “走吧，早點送完早點回去。”
    於知樂挽住賀思甜的手，轉身往四巷的方向走去。
    兩人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人出現在這條小巷子裏，眼睛晦暗不明地盯著她們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難以名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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