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後回到家裏，陳之萍把顧亦安叫到了書房。
    “媽，你找我。”顧亦安拖著步子走進書房，揉著眼睛在陳之萍對麵坐下。
    顧家別墅有好幾間書房，這間是陳之萍專屬的，桌麵上擺著一家三口的合照，還有不少花花草草，她把它們養得很好。
    陳之萍端起手邊的杯子，抿了一口熱茶：“你和舟儀今天看著都不怎麽高興，怎麽，你倆吵架了？”
    “沒有。”顧亦安一口否認，“不算吵架，隻是聊了些不太高興的話題而已。”
    慕舟儀從小就愛哭，每次哭他都要哄半天才好。今天她在車上哭，他沉默了很久。哄人太曖昧了，他不想再發出錯誤的信號。
    “你們年紀都還小，先別想太多。”陳之萍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確認門是關著的，“媽知道剛剛在飯桌上的話題你不喜歡聽。”
    “但那是你爺爺的意思。”陳之萍看著自己一臉疲憊的兒子，滿是心疼。
    “我知道，我沒怪誰。”顧亦安抬手揉了揉酸痛的眼眶，“爺爺下的決定，沒人能改。”
    陳之萍起身踱步到對麵，站在兒子的身後，將手搭在他肩上，輕輕按了按，“這幾天都沒睡好是不是？一會兒我讓阿姨給你做點安神湯。”
    “嗯，有點累。”從心到身體，顧亦安都覺得累得不行。
    “聽媽的，別想太多，先享受當下，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陳之萍看著自己兒子濃密的發頂、寬厚的肩膀，真是一眨眼的時間孩子就長大了，長成了男人的樣子。
    孩子長大了，怎麽會不渴望自由呢？母子連心，她知道他沒去北城，也知道他挎包上掛了繡球。
    “嗯。那我先回房休息。”
    顧亦安一回房人就栽倒在了床上，摸出口袋裏的手機，翻了兩頁才翻到程霜的聊天框。他們已經好幾天沒聯係了，聊天停留在他問她要不要送回奶奶家。
    他這兩天是很忙，但沒有忙到連手機都不看的程度。忙碌之餘看過無數次手機，打開過無數次微信，但始終發不出去那一條信息。
    顧亦安腦子深處有個聲音：要不就這麽斷了吧，別再惹人家，你們不是玩玩而已。
    程霜的人生已經很不順了，他難道還要給她多設一道坎嗎？
    又或者，他跟爺爺說清楚不會跟慕舟儀結婚，未來的他能夠承擔毀掉婚約的後果嗎？顧家會因此毀在他的手裏嗎？
    顧亦安第一次討厭自己太過年輕。
    從前兩家人一起說他和慕舟儀的婚事的時候，他總是沒太當回事。反正他從前也沒遇到過什麽喜歡的女生，便覺得未來就算娶慕舟儀也無妨，怎麽也算青梅竹馬一場。
    是不是真愛，重要嗎？他爸他媽當年也是他爺爺主辦的包辦婚姻，這麽多年也和和美美地過下去了，顧家的事業更是蒸蒸日上。
    但現在他有了程霜，從前那一套理論全部都站不住腳了。
    各種想法在顧亦安的腦子裏竄來竄去，太陽穴跳動得厲害，他隻覺得頭痛難忍。
    “咚咚。”有人敲了他的房門。
    “進來。”顧亦安邊說邊坐起身來。
    先進來的是手裏端著托盤的阿姨，托盤上的白碗裝著湯水：“少爺，太太說你睡不好，讓我給你煲了安神湯，趁熱喝了吧。”
    顧亦安覺得這碗湯估計用處不大，“先放著吧，我一會兒再喝。”
    阿姨從房裏出去後，一直在門口等著的管家才進來，手裏也拿著東西，一個黑色的方形盒子。
    “少爺，這是慕小姐托人送過來的禮物。”
    “嗯，”顧亦安接過管家手中的盒子，“你也出去吧！”
    房間的門被重新關上後，顧亦安才打開那個黑色的方形盒子，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卡片，上麵是娟秀的字體。
    to全世界最帥的亦安哥：
    新年快樂，嘿嘿，好久沒給你寫過賀卡了，是不是很驚喜呢？但是禮物更驚喜哦！
    我親自設計的畫稿，請學習珠寶設計的朋友幫忙做的，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項鏈。你不許不喜歡，下次見麵，我要看見你戴著它的樣子。<你可愛漂亮善良的舟儀妹妹
    把卡片上的字讀完，顧亦安才拿起底下那條閃著亮光的項鏈，把掛墜放在手心裏看了一會兒，發現那是船的形狀，船帆是藍色和白色的。
    船，等於舟。
    他把項鏈和賀卡重新放回盒子裏，關上，放進了抽屜。
    程霜在回校前一天查看了機票有沒有被退掉，確認沒有後才訂從縣城去機場的車。
    她第一次搭飛機，很害怕哪個環節出錯然後錯過，提前在網上搜了很多第一次搭飛機的視頻。
    為了保險，她還訂了很早的車，提前3個小時到機場。
    到了機場她才發現，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懼，搭飛機的流程並沒有多複雜，從值機、托運行李、安檢都很順利。
    坐在候機廳的時候，離登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從坐上飛機的那一刻開始，程霜就在想顧亦安會不會來接她，他說過要去機場接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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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將近三個小時的航程她一分鍾都沒睡，一直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真好看。
    也真舒服，有對比才知道，坐17個小時的火車有多遭罪。
    到達江城之後，程霜有些著急，腳下的步頻很快，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趕飛機。她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眼神不斷掃視著那些來接機的人們。
    沒有，她看了一圈又一圈，沒有顧亦安的身影。
    一股巨大的沮喪從心底蔓延到四肢，她的動作慢了下來。
    走著走著，她突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側臉，就在她的右邊，隻隔了兩三個人。
    可能是她的注視太過直接，那人也轉過頭來看她。
    “程霜？”羅飛臉上的表情一秒豐富起來，快速穿越過那兩三個人來到程霜身邊，“我還以為是誰呢，一直盯著我看。”
    “你戴了帽子，我不確定是不是你。”程霜解釋道。
    “這麽帥，肯定是我啦！”羅飛一向自戀，笑聲很爽朗，“還有10天才開學，你回這麽早幹嘛？”
    “年過完了，回來兼職唄。”程霜看了眼在羅飛手裏顯得很迷你的行李箱，“你呢？從哪回來。”
    “北城，路苒最近心情不好，我去陪她滑雪。”
    聽他這麽說，程霜心裏一陣緊張，但是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愧疚，現在看來，她的處境跟路苒差不多。
    “那她現在好點了嗎？”她問。
    “那當然好點了，我都親自出馬了。”羅飛看著心情不錯的樣子，嘴角一直咧著。
    “你怎麽回學校，有人來接你嗎？”羅飛突然問。
    程霜搖頭：“我坐地鐵回去。”
    “坐什麽地鐵，擠得要命。我送你，我前兩天開車過來，車現在還在停車場呢！”
    程霜哪好意思讓他送，跟他並不算特別熟，“算了，太麻煩你了。”
    “跟我客氣什麽啊，都是朋友。”
    “那就謝謝了。”
    能有人送那就最好了，不然坐地鐵還要換乘幾趟，並不那麽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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