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看到程霜發在寢室群裏的消息的是早起化妝的路苒，她走到程霜的床位，看到床上已經沒人了。
    第二個看到的是章佳言，立馬在群裏程霜問她家裏出什麽事了，怎麽那麽突然，但直到陳希希醒來，程霜都沒有回複。
    “會不會是家裏有人生病了啊？”陳希希猜測。
    章佳言說：“我記得她是不是說過她奶奶有阿爾茲海默症來著？”
    “如果是這個病，不至於大半夜打電話叫她回家。”路苒歎了口氣，“我覺得要麽就是很嚴重的病，要麽就是去世了。”
    “呸呸呸，我們還是別瞎猜了。”陳希希從書架上拿下課本，“趕緊上課去吧，不然一會兒遲到了。”
    三個人難得地一起去上課，這節課是大課，兩個班一起上的。羅飛現在就像一塊口香糖，自從和路苒在一起之後，隻要是兩個班一起上課，必黏在一起坐。
    顧亦安看到她們寢室的三個女生坐在一起，唯獨不見程霜的身影，覺得奇怪。他看了好幾圈教室，還是沒看到她。
    程霜不是那種會逃課的人，難道是昨晚回學校後生病了？怎麽不跟他說。
    他問和他之間隔了一個羅飛的路苒，“路苒。”
    剛叫出一個名字，羅飛就來勁了，側過身子展開雙臂擋住他的視線，“你找路苒幹嘛？有什麽事情你跟我說就行。”
    顧亦安沒空跟他開玩笑，直接把他往旁邊推開，“路苒，程霜怎麽沒跟你們一起來上課？”
    路苒一邊把自己的男朋友扶好一邊說：“她家裏有事，請假了。她沒跟你說嗎？”
    顧亦安搖頭，程霜哪裏會跟他說，她什麽都不會跟他說，隻會自己扛著。
    他又問：“她有說是什麽事嗎？”
    路苒：“沒有，我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回家了。”
    這麽突然，昨天在他家的時候她還好好的，不像家裏出事的樣子。他完全沒心思聽課，拿出手機問她家裏出了什麽事，需不需要幫忙。
    同樣沒有回複，直到下課都沒有。課間的時候他特別想出去給她打個電話，但又怕會打擾她，隻能再給她發一條微信：【如果可以的話，給我回個微信，我很擔心你。】
    程霜守孝那兩天完全沒空看手機，直到第三天早上送程大偉上山，也就是土葬之後才可以閑下來一點。
    從山裏回來後，客廳的靈堂已經撤掉了，又恢複了原本的樣子。堂弟熬了兩天說熬不動了，回家補覺去，程霜拉著程晚的手，第一次踏進冼翠蓮的房間。
    剛到門口，就聽到了冼翠蓮的哭聲，嘴裏念念有詞：“程大偉你個沒良心的，留下兩個孩子給我就一個人走了，你讓我怎麽活，怎麽活……”
    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人，嬸嬸不知道去了哪裏。程霜和程晚站在門口，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程晚，你去跟媽媽說說話好不好？”程霜蹲下來在程晚耳邊說。
    程晚搖頭：“媽媽會抱著我一直哭，我不知道要說什麽。”
    也是，不過是個5歲小孩，懂什麽。程霜放開程晚的手，一個人走了進去，走到床邊，看到冼翠蓮蜷縮在床的最裏麵，邊哭邊重複著同樣的話。
    “媽，起來吃點東西吧。”程霜看著冼翠蓮的背說。
    冼翠蓮聽到聲音後止住了哭聲，緩緩地轉過身來，看到程霜的臉後，眼神立馬就變了，目露狠光，就像站在床邊的人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自己的仇人一樣。
    冼翠蓮最終什麽都沒說，又把身子轉了過去。
    程霜不明白她為什麽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隻當她是突然沒了丈夫，情緒不好，所以又叫了一遍：“媽，你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不行的。”
    “你爸都沒了，你還有心情吃飯。”冼翠蓮沒轉過身子來，但也回答了她。
    “活著的人總要吃飯。”程霜的語氣有些強硬。
    不知道是不是因此激怒了冼翠蓮，她騰地一下坐起身來，還是用那種惡狠狠的眼神看著程霜，一邊流淚一邊說：“你爸就是被你害死的，如果不是你要擺升學宴，他不會被人舉報，如果不是你報警，他不會覺得抬不起頭來，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冼翠蓮徹底放聲大哭起來，悲痛欲絕。
    程霜沒有想到冼翠蓮會把程大偉的死亡推卸到自己身上，看著她崩潰大哭的樣子，突然一點也不想安慰，也不心疼。
    “升學宴是他要擺的，被人舉報是因為他收了大量的禮金；報警是因為他打我，掐我的脖子，我怕死在他手上。”程霜極力讓自己不要流下眼淚，但眼淚就是不爭氣，像斷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他自殺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別往我身上推。”
    嬸嬸從外麵聽到冼翠蓮的哭聲後趕緊跑了進來，看到程霜也站在床邊哭，把她從房間裏拉了出來，壓低聲音跟她說：“霜，你不要在你媽麵前哭，她現在脆弱得很，我都怕一個沒看著她就隨你爸去了。”
    嬸嬸說完後就趕緊回房安慰冼翠蓮去了，沒管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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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霜用手掌蓋住眼睛，想把眼淚都憋回去。待情緒調整得差不多後，她回了之前自己住的那間房，關上門，一個人待會兒。
    她拿出手機看看她們都給她發了什麽。她知道寢室群這兩天一直不停有消息，但她沒有時間好好回複。
    前麵發了太多，她也不一一細看，直接在群裏發：【不好意思，這幾天沒有回複你們的消息。我爸去世了，現在剛忙得差不多，估計還要過兩天才能回學校。】
    她消息一發出，陳希希和章佳言安慰的話就發來了，程霜直接回：【我沒事，你們別擔心。】
    退出寢室群的聊天後，她才點進顧亦安的聊天框，【我爸去世了，剛忙完。你不用擔心，我沒事。】
    顧亦安那邊也是秒回：【真的沒事？你可以跟我說的，我一直都會在。】
    程霜看到他的回複，提起嘴角輕輕笑了聲，【真沒事，我過兩天就回學校了。】
    顧亦安：【節哀，需要幫忙的話一定要跟我說。】
    發完信息後他給她轉了5萬塊，多了怕她不接受。辦葬禮需要錢，她家的條件又不好，他不想看到她連自己父親的葬禮都要去求別人。
    程霜看到他的轉賬，也才想起來這幾天的花費還沒有理清， 殯儀館火化的錢、請哀樂師傅的錢、酒席的錢，暫時肯定都是由叔叔代付的，之後肯定得還。
    程大偉生前借的都沒還清，死後又欠了一筆。
    但這也不是她要收下顧亦安的錢的理由，而且她也不會一個人承擔所有的費用。她點了退還，【不用，謝謝。】
    顧亦安繼續給她轉賬：【先拿著，萬一要用到。我現在得去開會了，你回來的時候跟我說，我去機場接你。】
    程霜盯著屏幕看了一分鍾，最終點下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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