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吟遊詩人嗎？”葉子閣下突然問道。
    紀評愣了一秒：“是，是啊。”
    “那就好，”葉子閣下好像突然開始歡欣起來，“母親很喜歡詩人，也很喜歡聽詩歌，我們一起去見她……不，母親還在睡覺呢，那你願不願意和我們一起等母親醒過來？不願意也沒有關係，母親說好孩子不應該強迫別人。”
    怎麽這麽好說話，紀評越發覺得自己的良心在隱隱作痛。
    他定了定神，記起現在應該是所有設想中最好的情景，比如有可以溝通的對象。
    “我願意，”這次是誠心誠意的了，“我承認我之前不夠了解大地之母，但我現在確實覺得祂是一位仁慈美麗的女神。我可以問問……祂什麽時候會醒嗎？”
    “不知道，母親讓我們等，我們一直在等她，”葉子閣下開開心心地說，“其實也沒什麽，睡一覺而已，母親總會醒的。我們也會一直等她。”
    一直等……
    紀評微頓。
    大地之母隕落的原因現在還不知道，而麵前這些，本來以為是這裏自然而然滋生出的汙穢生物，但現在看起來有點像是祂的眷屬、信徒一類？
    可以平穩存活這麽久，其中必然有那位母神的手筆在，從他們對母神的信仰來看，如果他們知道母神隕落說不定會想著報複之類的，反而是現在這樣比較安穩。
    他注視著葉子閣下。
    拋開外貌，對方幾乎能被描述為“禮貌善良”了，或許是因為那位大地之母教導的好。
    開裂的地麵還沒有恢複原狀，不遠處也仍然有東西在關注這裏，要等葉子交涉的結果。
    紀評停了一瞬，歎了口氣：“抱歉。”
    這句道歉突然的有些莫名其妙，葉子閣下愣了一下，還以為是之前那些：“沒關係，母親不會責怪……”
    一束突如其來的星光打斷了它的話，流轉不盡的碎金色在遙遠的天穹上若隱若現，於是葉子閣下未出口的話卡在喉嚨裏，它顫了顫自己的葉子，像是在觀察那些星光。
    然後它往後滾了一點，又滾了一點：“你……你是……”
    紀評平靜道：“對不起。”
    毀滅是無聲無息的，乍現的天光會讓人錯以為黑夜已經結束，以為這是黎明即將到來的前兆，但事實是墜落的光芒短暫擦亮了深淵之下的一切……也抹除了這裏的一切。
    極致的光芒容易讓人情不自禁閉上眼睛，紀評看見眼前的一切在溶解殆盡，最後他接住一縷沒有消散的碎金色，望向地麵開裂的深處。
    “大地之母”正靜靜地躺躺在那裏。
    祂的輪廓在昏暗的天光下顯得模糊而詭異，仿佛是由無盡的黑暗與混沌凝聚而成。肢體如山嶽般被扭曲成一種難以名狀的怪異形狀，皮膚上裂紋縱橫交錯，像是幹涸開裂的大地。
    寂靜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籠罩著一切。
    “這是……”
    “大地之母，”一朵不知什麽時候停留在這裏的淺藍色小水球飄過來，圍繞著他轉了轉：“一位漂亮的……小姐，或者少爺。”
    紀評擠出一個單音：“啊？”
    小姐，或者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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