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球的語氣理所當然：“對，小姐，或者少爺。大地之母是一對夫妻，一男一女，他們一起接受了信仰，也一起獲得權柄，最後融為一體，埋葬在這裏。”
    ？？？
    大地之母是一對夫妻？啊？
    紀評不知道他是要先震驚大地之母其實是一對夫妻，還是先震驚“融為一體”。他又想了想，覺得自己似乎更應該震驚“夫妻”這個概念：“也就是說……權柄隻承認一個意識，所以才會融為一體。”
    海並未否認。
    它忽而貼近了點，幾乎是要近距離接觸紀評的眼睛，然後又在紀評後退前先一步拉開距離：“我們上次見過，我是海。你比上次見麵時的狀態好了不少。”
    紀評無奈：“我反而覺得我現在糟糕透頂……因為生物鍾紊亂，我已經連著好幾天的晚上沒有好好休息了。”
    海客觀評價：“理論上來說，你不需要休息。”
    紀評：“理論上來說，我還可以去死。”
    短暫沉默，海旁若無人轉開話題，轉而描述它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世界海中心的力量被大量抽調，兼之和‘大地’有關聯的部分都在動搖，感謝你，我被迫又清醒了一次。”
    然後追查了一下，立刻定位。
    海語氣有種難以言喻的複雜：“大地之母隕落時，為了自己的再次出現做了很多準備。它利用固定的故事搭載靈境，將自己的信仰寄托在裏麵，又傳播鐳，逼迫其他人留下‘大地’的權柄以鎮壓這些東西。可惜，還是沒什麽用。”
    這些神明還是太年輕、成神的時間太短暫，它們不知道，一個法子可一就不可再二再三，因為其他存在會在第一次成功後就提高警惕，避免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比如依靠靈境穩固信仰……隻要做了，就不必指望靈境有重見天日的那天。就算短時間內沒有毀掉，那也一定是因為，其他存在還在忙，或者是，留著還有用。
    紀評：“……祂一早就知道祂控製不住鐳？”
    “當然，”小水球在空中轉了轉，倏地炸開，無數細小的水花落在龐大的神明軀體上，牽扯著其中無數微小的幽藍色一起漂浮起來，“很多神明都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所以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它一定要讓自己也變成一個受害者、不知情者。”
    紀評：“這很矛盾。”
    “不矛盾，就算沒有鐳，它也會隕落，信仰遠比你想象的要單薄，沒有刻入世界海的信仰就是無根浮萍，一個世代的沉浮就可以輕易顛覆。更何況，神明之間也有高低。”
    有的存在生而占盡便宜，位列頂端。
    海道。
    “為此，它還犧牲了它的眷屬。它想的很好，隻要權柄在，眷屬的信仰在，靈境在，它就仍留有和世界海聯係的媒介，留有可以搏得世界海認可的信仰，和可以調動力量的資格，但它對世界海還是了解的不夠透徹。”
    水球凝聚起來，漂浮在和紀評視線齊平的位置：“比如世界海也是有意識的，隻有在沒有外力幹涉的情況下它才會承認符合條件的存在，才會按照既定的規則運行。但在有外力幹涉的時候……像是大地之母，很可憐，有人希望它永遠死去，再也不要醒過來。”
    紀評隨便猜了個名字：“生命之神？”
    生命一看就和大地很接近。
    “它是受益者，也是被規則限製的那個，什麽也辦不到，”小水球搖晃下，發出疑惑的氣音，“你為什麽不猜群星？”
    紀評：“哦……那群星？”
    海：“……是文字與知識之神，世界海的寵兒。”
    紀評發出一聲由衷的感慨：“厲害。”
    海默然須臾，從世界海裏翻出來一個可以描述眼前人態度的單詞——“敷衍”。
    因為它說的這些對方全部都知道？像又不像……海將這歸結為另一個單詞——“狡詐”。
    好在它不需要摸清什麽虛實，它隻需要確信它現在說的所有話，都能說給真正做決定的那位聽：“上次見你費了不少心思，但這次很容易，你好像是專門要見我。”
    故事終於步入正題，紀評立刻打起精神：“我需要這份權柄，但不需要鐳。它們和這裏融合的太深，需要世界海衝刷走，帶離這裏。”
    小水球沒有立刻回答，大概是在思考：“……好，我需要準備一下，你還有其他東西要帶嗎？”
    其他東西？
    紀評愣了一秒，聽見海語氣輕緩地問他：“比如你那位老師。我可以為你帶封信給她，送到她的墓前用作祭奠，又或者，如果你想的話，還可以送早一點……送到她還活著的時候，讓她多活幾年，避開死亡。這不難，隻要你點頭，我就可以替你。”
    世界海裏的時間永遠不會流轉。
    短暫一瞬。
    紀評輕巧笑開：“這麽厲害又神奇的事情，我肯定希望是在我衣錦還鄉之後，自己親自辦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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