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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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城的夜色總帶著幾分曖昧的脂粉香,紅袖招的燈籠從街頭亮到巷尾,將青石板路染成一片暖紅。自徐二領了那 “奉旨嫖妓” 的差事,這紅袖招便成了他的常駐之地。
徐二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劍眉入鬢,星目含光,笑起來時眼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痞氣,混著身上淡淡的鬆木香氣,在脂粉堆裏格外惹眼。
紅袖招近來剛從南域遷來幾位花魁,先前在南域見慣了假正經的門派子弟,哪裏見過這般既有江湖氣又懂風月的俊俏男子?不出半月,徐二便成了姑娘們心尖上的人。
那花魁蘇燕姑娘的琵琶隻為他彈《鳳求凰》,晚晴姑娘的詩卷隻與他共賞,連最嬌俏的媚兒,也日日算準了時辰往他房裏送親手做的桂花糕。姑娘們明裏暗裏的爭風吃醋成了紅袖招的日常.
徐二卻應付得遊刃有餘,既能陪蘇燕談琴棋書畫,又能跟媚兒聊江湖軼事,把每位姑娘都哄得眉開眼笑,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這般熱鬧光景裏,一道沉靜的目光始終落在徐二身上。那是個常來紅袖招的青衫男子,自稱楚三,衣著素淨卻料子考究,手裏總拎著個小巧的酒葫蘆,從不點姑娘作陪,隻在角落獨自飲酒,偶爾與人對弈幾局。
青衫男子盯上徐二,並非因姑娘們的追捧 —— 他對風月場的爭風吃醋向來不屑。真正讓他在意的,是手下傳來的消息:這個叫徐二的俊俏男子,半月前從鳳尾城方向而來,出手闊綽卻行蹤低調。
這日傍晚,青衫男子見徐二正坐在庭院的海棠樹下教蘇燕投壺,便揮退身後的護衛,獨自提著酒壺走過去。他腳步輕緩,直到站在石桌旁才開口,聲音平靜無波:“這位兄台好興致,投壺的手法倒是利落。”
徐二回頭,見是這位常來的青衫男子,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隨即起身拱手:“這位公子麵生得很,在下徐二,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他眼底沒有諂媚,也無疏離,倒像是見了位尋常酒友。
“在下楚三。” 青衫男子將酒壺往石桌上一放,目光淡淡掃過徐二,“兄台在紅袖招可是紅人,連蘇燕姑娘都對你另眼相看。”
蘇燕識趣地收起投壺箭矢,給兩人斟上酒便悄然退開。徐二笑著落座:“楚三公子客氣了,不過是萍水相逢,姑娘們抬舉罷了。倒是公子,常來紅袖招卻從不沾染風月,想必是性情中人。”
一來二去,兩人竟聊得投緣。楚三話不多,卻總能在恰當處提問,看似閑聊南域風情,實則句句不離西域商路;
徐二故作坦蕩,講些江湖趣聞,偶爾漏些 “獵妖丹為生” 的過往,暗中觀察著對方的反應。楚三看著徐二眼底的 “江湖氣”,心裏愈發肯定此人定與鳳尾城脫不了幹係。
自那日後,楚三便常來找徐二喝酒。有時在花廳拚桌,有時去徐二房裏小酌,兩人天南地北地聊,從胭脂水粉聊到江湖恩怨,從西域特產聊到南域風情。
楚三不動聲色地打探著鳳尾城的局勢,徐二則順著他的話茬,時而抱怨 “西域商路難走”,時而感歎 “城主府規矩苛刻”,句句都往楚江身上引。蘇燕在一旁添酒時,悄悄用指尖輕叩徐二手腕 —— 楚三的試探越來越明顯了。
沒過幾日,兩人在徐二房裏喝酒,窗外雨聲淅瀝,桌上的酒已空了三壺。楚三指尖撚著酒杯,臉上不見醉意,眼神卻比平日更深沉:“徐二兄,我瞧你也不是尋常人,怎麽會窩在紅袖招?你到底是從哪來的?”
徐二放下酒杯,臉上露出幾分悵然,歎了口氣:“說起來慚愧,我是從鳳尾城來的。”
“鳳尾城?” 楚三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頓,語氣卻依舊平淡,“那地方我去過幾次,城主楚江據說手段不一般!”
徐二點了點頭,灌了口酒:“算是吧。先前在鳳尾城,我是在城主大人手下的商隊做事。
說起來也是倒黴,本來做得好好的,誰知道天一閣突然跟城主大人鬧掰了,合作說斷就斷,我們這些底下人也跟著失了差事。”
他說著,臉上露出憤憤不平的神色:“我氣不過,就跟幾個弟兄合計,反正沒了活路,不如幹票大的 —— 我們趁夜盜了城主大人一車財物,然後各奔東西,我就輾轉來了鳳凰城。”
楚三靜靜聽著,眼底閃過一絲了然。他派去的人早已查實,徐二確實半月前從鳳尾城而來,身上帶著不明財物,與這番話分毫不差。
“楚江那人,聽聞向來涼薄。” 楚三淡淡開口,語氣裏聽不出情緒,“他能有什麽值錢的商路?值得你們冒險去盜?”
徐二歎了口氣,手指在酒杯沿上輕輕摩挲:“公子有所不知,我先前本不是做商隊護衛的。在西域邊緣,我靠獵取妖丹為生,雖說辛苦,但也能混口飯吃。
後來楚江招募護衛,說是要護送天一閣的商隊,我瞧著待遇不錯,又是少有的長生境修為,便順利入選,還成了護衛頭子。”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幾分懷念:“剛開始那幾年是真不錯,護送的貨物金貴,我們的餉銀也高,日子過得風生水起,手裏也攢下不少錢。可最近不行了,不知道楚江跟天一閣鬧了什麽矛盾,合作突然就終止了。”
說到這裏,徐二猛地一拍桌子,語氣憤憤:“他終止合作就罷了,竟一分錢遣散費都不給,把我們幾個弟兄直接打發了!我們跟著他出生入死這麽久,沒功勞也有苦勞,換誰都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才……”
他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楚三端起酒杯,指尖輕輕晃動著酒液,看似在傾聽,實則在飛速盤算。
“做得對。” 楚三放下酒杯,第一次露出明確的態度,“這種涼薄之人,本就該給點教訓。” 他抬眼看向徐二,目光銳利如鋒,“不過徐二兄,你可知我是誰?”
徐二一愣,心裏咯噔一下:“公子…… 不是楚三嗎?”
“楚三是我,卻不止是楚三。” 楚湖緩緩靠向椅背,語氣平靜卻帶著千鈞之力,“楚江,是我大哥。我本名楚湖,楚家三公子。”
“哐當” 一聲,徐二手裏的酒杯摔在地上,酒水濺濕了袍角。他猛地站起身,臉色煞白,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短刀,眼神裏滿是驚慌:“公…… 公子說笑了吧?我…… 我不知是楚家公子,多有冒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