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祥本就是個反賊，混在這些人中格格不入，扯淡幾個月，還真以為自己是個皇帝了。
    劉勘絲毫不給麵子，兩個親衛到身邊一扭胳膊，拽住耳朵如同宰豬似得，直接拖了出來。
    前排校尉輪值的院子，駱養性把人清空，張世澤主位一座，給劉勘使了個眼色。
    嘭~
    剛被拖進來的高迎祥肋骨挨了一拳。
    興武帝天生反骨，頓時大怒，反手就向劉勘怒擊。
    這下好了。
    六個親衛站一圈，嘭嘭嘭~
    不打臉，專打腹部、後背、肋骨、大腿、腰子…
    疾風驟雨之後，高迎祥痛苦彎腰，堅持著沒有跌倒，抬頭惡狠狠看著張世澤，眼神似要吃人。
    嘭~
    身後劉勘一刀鞘砍在膝窩，高迎祥痛嚎一聲下跪，仰頭大怒，“張世澤，士可殺不可辱。”
    回答他的是後背砰砰兩哨棒，差點把心髒從喉嚨打出來。
    張世澤這才嗤笑道，“高迎祥，你若是個男人，戰敗那一刻就該自戕，把你扔十王府，是朝廷懶得搭理廢物，你以為自己真是個什麽重要人物嗎？”
    高迎祥沒有回答，捂著胸口喘氣。
    張世澤起身到他身邊，啪啪拍臉，“失敗者要有失敗者的覺悟，你說造反術承自上位，這我信。
    日子太難熬了，如同螻蟻一樣死掉，誰都不甘心，人活一世，既然在史書中無法留下英名，就算是惡名也要有一筆。
    這就是反賊的起始動機，天下所有反賊都一樣，上位也一樣，他一開始非常大膽，一介軍戶傲然麵對國公、首輔、皇帝，根本不怕死。
    但人的追求從來不滿足，既然有了名聲，為何不是勝利者呢，這就是反賊盯著禦座的原因。
    高迎祥，上位跟你不一樣，他沒有盯著禦座，所以成功了，你盯著禦座，忘掉一切基礎，必然會敗，與你的出身和處境沒有一絲關係。”
    高迎祥胸膛呼哧呼哧喘氣，聽完張世澤的話，慢慢穩定下來，雖然渾身劇痛，卻也沒有再發狠，粗聲粗氣道，
    “感謝提醒，高某早明白了，階下囚有什麽想不開的，跟那幾位扯淡久了，莫名其妙有了麵子，可笑，可笑…”
    張世澤點點頭，“很好，草莽要有草莽的膽氣，拓養坤兩個月前帶兵外出，路上病死了，你認為正常嗎？”
    高迎祥稍微思索才問道，“隻有他死？”
    “沒錯。”
    “自成格局不怎麽樣，但他是小吏出身，從小察言觀色，有官場的思考習慣，琢磨人心的本事在隊伍裏很突出。”
    “那就是說，拓養坤被李自成陰死了？”
    “肯定是，高某不需要懷疑，但自成能把劉哲、黃龍、郝搖旗降服，還算有點城府，沒有白當七年反賊。”
    張世澤向駱養性勾勾手，後者立刻把流賊當下的情況說了一遍，包括顧君恩的消息，和襄陽立國的風聲。
    高迎祥聽後一臉苦澀，向張世澤拱拱手，“抱歉，看來他還是耐心不夠，這跟找死沒區別，可能受了誰的蠱惑。”
    張世澤還沒有說話，高迎祥又道，“不可能是那個顧君恩，此人來曆不明，神神叨叨，一個靠嘴吃飯的混子，自成對他有很深的戒備。”
    “那是誰？”
    高迎祥琢磨一會搖搖頭，“不知道，因勢利導、隨機應變，非常考驗判斷，更考驗決斷，高某不太相信自成如今有此能力。”
    “也許他做大王後，野心更大了呢？”
    “或許是吧，但隊伍裏絕對沒有這種謀臣，馬守應、張獻忠、羅汝才都不行，前者是個江湖俠客，後兩人一腦子殺性，根本不是玩謀略的人，何況他們如今分割，絕不可能再聚到一起。”
    張世澤對他的說法表示讚同，暫時沒什麽思路，得去南陽看看才知道。
    讓劉勘帶走高迎祥和宋獻策，特意囑托帶點特殊武器，扭頭回家，明早再離京。
    當今的國公府依舊宏偉，更加高貴了，反而沒人敢來晃蕩。
    張世澤從側門入府，剛繞過照壁，就看到方世玉推著張維賢出門。
    “爺爺去哪？方先生怎麽到國公府了？”
    張維賢左右看了兩眼，送他出門的管家和下人立刻退走，老頭這才歎息一聲，“中都剛剛來消息，徐家小姐早產了，世菁六神無主，害怕天明回來責問，老夫進宮去看看。”
    張世澤瞬間從頭到腳一股涼意，緊張看著方世玉，“死…死胎？”
    方世玉搖搖頭，“小公子很虛弱，上位假死期間在河曲留下對早產兒的照顧方法，小公子如今在暖房由幾位醫娘照顧，半年內不會出屋。”
    張世澤舔舔嘴唇，更緊張了，陸天明不在乎某些事，但妻兒是底線，他一息都不會忍，一件小事可能會突然改變大勢。
    張維賢擺擺手，示意他回後院去吧，什麽都不知道，緊張有個蛋用。
    一刻鍾後，仁智殿。
    張維賢來的時候，張世菁、張之桐都在，地下還站著李素、駱養性、馮銓，他們都很緊張。
    老頭拿過董成虎的密信，還沒看，對張之桐責罵道，“眼看快生產了，亂跑什麽。”
    張之桐露出苦笑，“女兒又不是頭胎，這時候應該動一動。”
    密信也沒什麽特別的內容，飲食都由商號的人負責，安全更是由董成虎負責，徐鳳爵身邊沒有一個南京的人。
    隻不過她到中都後，徐弘基派三個兒媳輪流到中都探望，一直給送些江南小吃，董成虎沒發現有異常。
    但徐鳳爵好好的，突然早產，半炷香都沒有，孩子就出生了，若非身邊有人照顧，很可能墮胎而亡。
    張維賢撓撓他稀疏的白發，十分糾結，“老夫糊塗了，虎毒不食子，南京對徐家小姐動手做什麽，沒道理啊，徐家父子不可能喪心病狂對女人下毒手。”
    馮銓輕咳一聲，“公爺，夫人，屬下也認為不是徐家對外孫動手，一來徐家父子很高傲，刺殺都不屑使的人，怎麽會如此卑劣，二來…誰都無法動搖夫人的地位，針對上位後院，實在太蠢。”
    張之桐冷冷搖頭，“不用考慮那麽遠，墮胎早產的藥實在太多了，糕點裏有什麽藥誰都不知道，就算讓別人試，也吃不出什麽。
    但事情不能就這麽結束，商號調三千近衛，議政府情報司、錦衣衛各出一千，讓世澤帶領南下，不管是誰，寧殺錯不放過，一律夷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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