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龍城西北方向有紅河支流，隴江。
    支流向東北方向流，與太平江匯合，所以紅河北岸不是一大塊，而是東西兩個防區。
    幾乎不具備兩千頭戰象的攻擊條件，容易浪費殺手鐧。
    紅河南岸方圓百裏的地區才適合七十萬人的大戰，奈何明軍又突然不進攻了。
    黃連山、北寧、海陽、府裏，各處明軍沒有繼續向升龍推進。
    連續三天，鄭梉受不了，令精銳到北麵反擊，引誘明軍騎兵進攻。
    兩萬精銳進攻北寧，兩萬騎軍調頭就跑。
    安南當然不敢追擊，很快又退了回來。
    鄭梉氣得在升龍城頭哇哇大叫，周圍二百萬人，還有二十萬是傷員、廢物，極其影響軍心。
    下令士兵進攻海陽，多鐸固守海陽，輕鬆防禦，安南沒有攻城器械，在弓箭射擊下留下一層屍體退走。
    連著試了兩次，鄭梉明白了，明軍吸取了以前進攻安南的教訓，在極限施壓。
    哼~
    那熬著吧，升龍並不缺糧。
    整整二十天，明軍從一開始的急速進攻到後來的龜縮不出，戰術轉變太大。
    完全是兩個極端，把整個安南閃了一個大腰。
    鄭梉還不知道，他的心氣已經被玩垮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登陸清化二十天後，張世澤才施施然來到府裏，距離升龍還有百裏呢。
    南邊明軍還在山腳放火，張世澤好像喜歡這任務了。
    刀耕火種嘛，放火過後，開墾更快。
    不過，張世澤到府裏後，明軍總算動了。
    北岸曹鼎蛟五千人，南岸中軍五千人，沿著紅河，龜速向西，每天二十裏，一點也不著急。
    升龍城的鄭梉三天後，才得知明軍沿紅河推進，一蹦三尺高，出城帶大軍親自查探。
    距離升龍五十裏，一個叫農市的地方，明軍第一次成規模與安南大軍相遇。
    張世澤哈哈大笑，南邊五十裏，北麵五十裏，鄭梉的防線隻有百裏。
    防區如此小，升龍卻不著急，瞬間暴露安南在醞釀反擊。
    有底氣反擊的人會怎麽選擇呢？
    一定還會撤。
    因為他在渴望決戰。
    明軍二十萬大軍不可能包餃子二百萬，鄭梉一定想辦法創造機會，逐路擊破。
    這機會隻有撤退才會出現。
    張世澤想的沒錯，距離明軍二十裏的一個丘陵頂，鄭梉帶著安南核心大員和大將，發愁看著明軍的陣型。
    南北兩岸明軍不過一萬人。
    打？打草驚蛇，不值得。
    不打？他們會進一步壓縮升龍防禦，北岸防線瞬間失去牽製作用。
    “眾卿怎麽看？戰事不能拖下去了。”
    安南是丞相、禦史台、尚書的架構，類似漢宋的複合體，將軍獨屬於平定王府，也就是黎利的王號。
    文官沒什麽看法，南邊與張世澤玩一路的胞弟鄭檣、鎮南將軍展示了他的‘智慧’。
    “王上，聽聞明軍大將在海防，南邊這隊明軍十分狡猾，所以他才會被中軍當前鋒靠近，我們若出擊，就上當了。”
    “但明軍若再推進，升龍虛實被完全窺伺。”
    “明軍勞師遠征，卻比我們更耐心。不殺俘虜，又不留俘虜，顯然不是歸治安南，若要達到他們的懲戒目標，肯定會破升龍，圍三缺一，目的是把我們趕回山裏，而後像南邊一樣，一路放火，等他們發泄夠了，就會撤兵。”
    “鎮南將軍是說明軍在發泄？”
    “那個將軍要登基了，發泄是表象，他在立威，我們去年不知虛實，就不該拒絕他。”
    鄭梉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這也是升龍城討論的結果。
    極限施壓嘛，是一種政治戰爭，明軍既不想死人，也不想占據安南，又要達到絕對的懲戒效果。
    鄭梉原本不想孤注一擲，現在卻不得已，那就讓他們栽個大跟頭。
    “來人，傳令北岸大軍全部撤回南岸，東邊大軍向西三十裏。丞相留一份手書，言辭懇切一點，代本王向天朝請罪，東邊的明軍一定會增加，我們在升龍二十裏留下他們。”
    東邊的張世澤看到安南大軍全部回撤，樂得仰頭大笑。
    這與山裏圍獵是一個道理，給野獸一條生路，他就會繼續退。
    退不是真的退，而是等待一個猛虎撲食的機會。
    看來鄭梉對他的殺手鐧很自信啊。
    晚上的時候，張世澤繳獲鄭梉的請罪書，話裏話外，都是悔意。
    明軍急速向西推進三十裏，升龍城在望，張世澤下令海陽、北定、黃連山大軍同時壓迫。
    一夜之間，雙方隔著紅河對峙。
    鄭梉在升龍城頭皺眉看著明軍的海船，前線匯報，明軍在卸貨，但不是大軍，而是軍械，好似有五十多門火炮。
    鄭梉不以為意，一萬人不夠啊，還得等等。
    而且請罪書並沒有回信，到現在，他都不知道明軍主將是誰。
    升龍西北方向，一條小船跨過支流隴江，杜度在一個月後見到阿濟格，感覺兩人都變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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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叔，大軍今晚換防，所有弓箭手到西邊，一萬騎兵歸您指揮。”
    杜度說完，把一張令牌遞給阿濟格。
    阿濟格看上麵令他節製西邊大軍，疑惑問道，“哪來的五萬人？我這裏不一定會遇到戰事啊。”
    杜度哭笑不得，“不，您一定會遇到，而且是潰敗如山倒的大軍，不是讓您在這裏作戰，而是向西三十裏過江，關門打狗。”
    “開什麽玩笑，我從北岸過江，如何關門打狗。”
    杜度指一指升龍南邊隱隱約約的大山，“四千長城營和五千精銳火銃兵在向導帶領下，早從南邊三百裏外的大山繞到紅河上遊的李仙江，鄭梉這個二杆子，張將軍一路放火，是在掩護大軍兜底，二十萬人俘虜二百萬人，這仗打的真是…晦氣啊。”
    阿濟格瞠目結舌，他都沒想到，張世澤的殺手鐧不是他自己，如此愚蠢的戰鬥，確實…晦氣啊。
    杜度看十二叔的樣子，再次歎氣，“侄兒不知道具體過程，但傳令兵說，府裏城南邊的菊芳山到李仙江有百裏長的山穀，很難走，隻能行人，安南人平時並不通過，張將軍派出五千人故意沿著南邊放火，宋子帥放出精銳，百人一隊，隱蔽前進，走了八天才回信，說他到位了，屬實不易。”
    “不易個屁！”阿濟格大吼一聲，“把火銃給老子，老子帶五千人就行。突進、龜縮、遠離、閃退，張世澤簡簡單單幾招，把安南人的一切反應都算中了，明日一戰，他要成為戰神了，打的是安南人，誅的是從兵心，從此以後，世間對明軍隻有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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