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神秘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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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以林被帶到派出所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是懵的。
    手上的鮮血已經幹涸,可頻繁的手汗又將幹涸的血跡蹭出了一道道泥印。
    程以林下意識搓這手指,試圖將血跡從身體上抹除。
    然而人血遠比他想象的粘稠。
    無論他怎麽搓,那股血腥味都殘留在自己的指尖,無法退去。
    值班的女警給他遞了一包濕紙巾。
    “先擦擦手吧。”
    程以林盯著眼前遞過來的紙巾恍惚了片刻,許久後才點頭說了句“謝謝”。
    “不用謝。”
    女警的聲音沉著,清亮裏帶了一絲嚴肅。
    “——這就當是程博士曾經對我的幫助的感謝。”
    幫助?
    程以林恍惚地抬頭看著眼前的中年女警。
    短發劍眉,英氣逼人。
    光看相貌他似乎並不認識這個人。
    “您,您是——”
    “不記得我不要緊。”
    女警低頭微微一笑,“你隻要知道,我是來幫你的就好。”
    程以林注意到,對方肩章上掛著兩枚橄欖枝和一枚四角星花。
    程以林的神色微變。
    方才的茫然錯愕已經逐漸變成了警惕和防備。
    “你到底是誰?”
    “很抱歉沒有第一時間幫助到你。不過現在也不晚。”
    女警沒有回答程以林,而是自顧自說道。
    “程以林你聽好了,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員叫老喬,他和你是一個鎮子出來的,為人善良正直,六年前也是他經辦過你和你母親的家暴案。”
    程以林眯眼。
    “方才,在場的所有賓客也都目擊到,是你的父親闖進了婚禮的現場試圖殺害你的新婚妻子,你為了保護妻子才會拿起身邊的刀具進行正當防衛。”
    說到這裏,女警抬起頭。
    “無論是任何人問起,你都可以一口咬定,你並沒有故意殺人。”
    “我本來就沒有想要故意殺人。”
    “小夥子,有時候對自己不能太自信。”
    女警低頭淺笑,“你是醫學生,遭受過長期的家庭暴力,你身邊的朋友都知道,你患有睡眠障礙,這都會讓你在辯護中失去優勢,所以,如何交代,如何陳述,這其中的任何一環都會影響警方對這個案子的判斷。”
    程以林的眼神慢慢褪去了警惕。
    “警官,你為什麽要幫我?”
    女警微微一笑。
    “有時候法律保護的不僅僅是受害人,更多時候,他也在為罪犯兜底。這個世界上和你母親一樣的人太多。想要徹底擺脫困苦,勢必要鋌而走險,你是個有才華的人,不能因為這樣的事情毀掉自己的一生。”
    程以林深深地看著她。
    女警淺笑著回應。
    “稍後,派出所的民警會進來問話。你就把你心裏想的好好和他說,經曆了這個事情我想你應該也受到了驚嚇,如果審問強度太大不舒服,也是可以告訴他們的。”
    程以林神色微動。
    女警抿嘴一笑。
    “對了,你的妻子給你聯係了律師,稍後他人就會到。梁律師經驗豐富,我想他會幫你做好這個案子的辯護的。”
    提起妻子,程以林的表情徹底發生了變化。
    他的身體不再顫抖,手指也不再機械地重複搓走血跡的動作。
    “穎然,她,她還好嗎?”
    女警點頭。
    “她在照顧你母親,你放心,你母親沒事。你的妻子很強大,是她替你扛住了這一切。”
    程以林鬆了口氣。
    “那……”
    他躊躇了許久,還是呢喃著開了口。
    “他呢?”
    “你父親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女警微微蹙眉,“不過,他的傷情鑒定也同步給到了警方。”
    女警緩緩起身,走到程以林身邊用身體擋住了監控。
    在程以林不解的目光中,女警緩緩俯下身體。
    “動手的那把刀,是你安排人放進去的嗎?”
    “嘶——”
    醫院裏,正坐在程母李秀蘭身邊切水果的王穎然忽然不小心割到了手。
    獻血從指尖溢出,帶來了一點點紮心的疼痛。
    “小然……”
    李秀蘭擔憂的目光朝著王穎然看過來。
    她氣若遊絲,插在鼻子上的管子像是一條索命的鏈條似的,讓她的生命力看上去幾近透支。
    “您可算是醒了,嚇死我了!”
    程母剛一動,王穎然就立刻轉過了頭。
    她一邊起身給李秀蘭倒水,一邊又將程母扶起,又拿過枕頭靠在她的腰上。
    程母剛坐定就急不可耐地拉過王穎然的手。
    “小然,以林他怎麽樣了?”
    王穎然沉默了一瞬。
    “警察把他帶走了。”
    “什麽!”
    李秀蘭聞言臉色大變。
    “沒事,沒事的媽媽!”
    王穎然急忙上前握住李秀蘭的手,“您是情緒波動太大引起的心髒供血不足,您可千萬不要激動啊。”
    一陣劇烈的咳嗽讓她李秀蘭本就蒼白的臉又失去了幾分血色。
    “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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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秀蘭用力捶打著自己。
    “是我鬼迷心竅信了別人,是我害了我兒子啊!”
    “媽!”
    剛巧,沈談從身後走了過來。
    王穎然臉色一變急忙要阻止程母繼續說下去。
    “伯母,您醒了?”
    “小沈警官。”
    沈談注意到婆媳二人的臉色不對。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李秀蘭聲音虛弱。
    “我——”
    “媽!”
    王穎然快速地打斷了李秀蘭。
    “以林的案子沈警官得避嫌,您不要為難人家了。”
    王穎然的語氣有些僵硬。
    沈談站在她的身後,雖然沒有看清她的表情,卻也看到程母在和王穎然眼神對視後的無措。
    “您放心,以林不會有事。”
    沈談將婆媳二人異常的態度看在眼裏,不動聲色。
    他一邊安慰程母,一邊又將買來的午餐放在陪床的床頭。
    “小然,昨天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先吃點吧。”
    王穎然搖搖頭。
    “我吃不下。”
    “這個時候你更加應該照顧好身體,如果你也倒下了,那以林隻會更加擔心。”
    沈談將飯盒往前送一送。
    王穎然猶豫了一下,隨後緩緩伸手接過了飯盒。
    床邊隻剩下了沈談和程母。
    程母虛弱的看著沈談,眼裏有苦惱,也有複雜,更多的還是探究。
    人是矛盾的集合體。
    如果說程父給程以林帶來了的傷害終生難玩。
    那麽他給李秀蘭帶來的,隻多不少。
    “那個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見李秀蘭始終惶惶不安卻又不敢開口,
    沈談試探著提了一句。
    果然,李秀蘭的表情變得激動起來。
    “他,他沒死?”
    沈談搖搖頭。
    李秀蘭聞言鬆弛了許多,可很快,她的眼裏又露出了痛苦和掙紮。
    “這個畜牲……”
    程母的情緒在沈談看來十分複雜。
    她對那個所謂的丈夫有恨,卻又不那麽恨。
    或許對於李秀蘭來說,來自丈夫的暴力是一段伴隨半生的沉屙,驟然拔除,也連帶著拔走了她過往的一半生命。
    “小沈警官。”
    李秀蘭微微抬頭,麵帶哀求地望向沈談。
    “如果他沒死,以林是不是就不會有事了?”
    沈談垂眸。
    思索片刻後還是決定據實相告。
    “雖然沒死,但確實造成了受傷,現場目擊者眾多,但從事情的經過看,以林隻算是過失,且有機會爭取更好的結果。”
    李秀蘭有些焦急。
    “那,那他會坐牢嗎?”
    沈談微微搖頭。
    “這個,得看調查情況才能判斷。”
    李秀蘭急忙抓住了沈談的手。
    “好孩子!算是伯母求你,求求你!以林他是無辜的,他被他爸拖累了一輩子,我不能讓他在這個緊要關頭再出事啊。下半年他就要出國了,如果這時候被起訴他的簽證就會被拒絕的!你千萬要幫幫他啊。”
    沈談一向是個理智冷靜的人。
    可麵對程母的哀求,他卻很難馬上開口回絕。
    “媽,您這不是為難人家沈師兄嗎?”
    王穎然起身拉開了李秀蘭的手。
    “——沈師兄是法醫,不是警察,更何況沈師兄肯定要對這個事情避嫌的。媽媽,您別病急亂投醫了。”
    王穎然扭頭衝著沈談笑了笑。
    “師兄,我剛剛已經給以林聯係了律師。我公公既然沒有生命危險,那這件事情就有機會爭取不起訴。我媽年紀大了,又受了驚嚇才會對您提這些冒犯的要求,您別往心裏去。”
    “沒事。”
    沈談寬和地一笑。
    “我雖然不能插手,但是提供一些辯護思路還是可以的。”
    李秀蘭的眼裏瞬間露出了神采。
    “以林之前告訴我,婚禮的時間地點,他父親是不知道的。”
    沈談借機問李秀蘭:“據我所知,您和他父親已經很久沒有聯係了,您覺得,他父親是從哪裏知道的這個消息?”
    沈談問的突然。
    李秀蘭臉色一變。
    沈談的眼神似乎很有穿透力,他靜靜地望著這個上了年紀的婦人。
    皺紋很深,神色很淒哀。
    雖然骨相很好,但眉宇間卻全是苦澀。
    在沈談的審視下,李秀蘭機械地張開嘴。
    就在她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一旁的王穎然忽然端著飯碗走到了他們二人中間。
    “——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王穎然的聲音沉著有力。
    李秀蘭聽到的那一瞬間身體很明顯的一顫。
    “以林他吃了太多的苦,不管這件事情是另有隱情,還是他衝動為之我都不會怪他。”
    王穎然捏緊了筷子,“可如果我知道,是有人故意利用這個事情害不能出國,那不管他是有心的還是無意,我都不會就這樣放過他。”
    “哢——”
    一次性的筷子發出了崩斷的聲音。
    “抱歉,一時情急,我失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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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穎然抬頭擠出一個笑容。
    “沈師兄,再給我一雙筷子好不好?”
    沈談的臉色如常,順手就遞了一雙新的筷子過去。
    “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覺得,事情發生的突然有些蹊蹺。一個這麽多年都沒找到的人,是怎麽突然就出現的呢?難道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
    “其實也是不奇怪的。”
    王穎然漫不經心地用筷子攪和著碗裏的米飯。
    “我和以林是一個鎮上的老鄉,圈子小,朋友的朋友說不定就是親戚,那個人或許也就是碰巧才能知道。”
    沈談見王穎然和李秀蘭都沒深究也不好一直逼問。
    “那你們最近有得罪過什麽人嗎?”
    王穎然搖頭,低頭思所間,她眼裏平靜無波。
    “我和以林最近都在忙著出國的事情,平時也很少和人接觸,我實在是想不到我們能得罪誰。”
    說著,王穎然冷不丁的一抬眼。
    “沈師兄這麽問,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我就是隨便問問。”
    沈談嘴角牽起溫和的弧度,“以林的為人我清楚,所以我始終覺得這個事情另有隱情。不過,既然那個人沒有生命危險,倒也不用細究太多。”
    沈談的神情看不出一絲端倪。
    “你說是不是。”
    “也是。”
    王穎然低頭淺笑。
    抬手往嘴裏送了一口飯。
    床上的李秀蘭怔怔地看著這一切,渾濁泛黃的眼底,隱隱閃爍著一點淚珠。
    “鈍器貫穿傷,傷口擦著肺葉而過,沒有捅到要害,雖然有一定程度的失血,但是整體來說不算致命傷。”
    醫院的傷情鑒定在程父蘇醒後的第一時間就被送到了派出所。
    負責此案的喬警官見怪不怪地將案卷資料放在了一邊。
    “師父,您怎麽把鑒定放下了?”
    “急啥。”
    老喬不緊不慢的轉開保溫杯喝了口茶。
    “程洪發,六十一歲,本地人,無業遊民,十一年前因為打架鬥毆致人重傷被判了六年有期徒刑。在此之前,他因為家暴妻子和孩子多次被警方批評教育,其中有兩次,都是我做的處理。”
    老喬冷哼一聲。
    “這個人,我可是印象深刻。”
    老喬的徒弟“啊”了一聲。
    “這麽說,這個人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死有餘辜嘍。”
    老喬“嗯哼”了一聲。
    “誰說不是呢,可是這個人的兒子卻是個難得一見的天才。我記得當時是咱們區的高考前五十,考取了省公安免費生,就因為他父親的案底,沒能進得來局裏。那小孩成績那麽好,如果沒有他父親,恐怕早就前途無量了。”
    “啊?”
    老喬的徒弟露出義憤填膺的樣子。
    “怪不得兒子要捅他一刀。這麽說,他的人生豈不是被他父親毀了一半嗎?”
    老喬剛想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麽,又對徒弟比了個“噓”的手勢。
    “哎,這個案子還在調查階段,咱們不能主觀臆斷,還是得根據實際情況去客觀分析。呐,受害人沒有生命危險,那就不是刑事案件,無需轉接,咱們派出所自己就可以進行調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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