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無罪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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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以林在派出所呆了兩天。
期間除了被叫過去問過一次話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任何動靜。
拘留的日子並不好過。
兩天的功夫,程以林的臉色就已經青白一片。
胡子拉碴,頭發淩亂,茫然的眼神裏帶著無措和彷徨,任誰看了都會覺得,程以林因為自己的失手險些殺死父親的事情給他帶來了極為嚴重的打擊。
第三天晚上,他終於等到了他的律師。
“程先生,您好,我是您的代理律師,我姓梁。”
和律師麵對麵坐下的那一瞬間。
程以林恍惚了。
如果眼前的這個人沒有穿戴整齊,他很難把他和律師這個職業聯係在一起。
光頭,小胡子。
健碩的肌肉臂膀下隱約可見幾個個性十足的紋身。
他手裏提著一個皮質公文包,甚至還呆了一個金絲邊的眼鏡。
可這身打扮放在這個男人身上並沒有體現出絲毫的書生氣,反而讓他看上去,像是大灣區社團過來進行秘密交易的打手。
“梁律師好。”
程以林的這些心理活動化成了落在梁蒙蒙身上的將信將疑的眼神。
對方將他的目光看在眼裏,低頭一笑了之。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清楚了,警方在第一時間找您問了話,我想知道,您都回答了些什麽?”
“我父親衝進我的婚禮現場試圖殺死我的新娘,為了救人,我不小心在防衛過程中刺傷了我的父親。雖然他長期暴力我的母親和我,甚至對我造成了極大的創傷,但是我還是很後悔不小心傷害到了他。”
梁蒙蒙點點頭。
“你是醫學生,對人體構造十分清楚,您捅向父親的那一刀並沒有傷到要害。”
梁蒙蒙抬頭看了一眼監控,隨後小心翼翼的側過身體。
“——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程以林的目光一點點的收緊。
“程先生,您可以充分地相信我,隻有我知道您的真實想法,才能更好的為您辯護。”
“我沒有想要殺他。”
程以林緩緩閉上眼,“我恨他,可我也知道,殺了他隻會毀了我自己。我沒有那麽蠢,為了一個人渣搭上我未來的人生,這不值得。”
梁蒙蒙點頭。
“這個案子目前有兩個疑點,這兩個疑點會是你定罪的關鍵。第一個,是你父親為什麽會出現在婚禮現場,而第二個,就是捅傷你父親的那把刀。”
“那把刀不是我放的。”
程以林皺眉。
“你們為什麽都很在意那把刀?”
“傷情鑒定和現場結果吻合,這把刀並不是甜品佩刀,屬於酒店過失,但現在酒店則表示這把刀不是他們放的,監控也並沒有拍到第一責任人。”
“不管你信不信,這個刀,和我真的沒有關係。”
“好。”
梁蒙蒙點頭,“那你父親是如何知道婚禮的時間地點的?”
“婚禮的請柬發給過很多人,我怎麽能確認就一定沒有人告訴他?”
程以林忍不住打量了梁蒙蒙一眼。
“您真的是我的辯護律師嗎?為什麽一直在懷疑我。”
“我不是在懷疑你,隻是需要確切的了解事情的經過。”
梁蒙蒙笑了,“我現在相信您是無辜的了。所以從接下來開始,您的一切都需要交給我代理,警方的問話您可以拒絕,從現在開始起到開庭,您都有權保持沉默。”
程以林的神色平穩地像一麵澄靜的湖泊。
“你有幾成把握?”
“從我掌握的信息來看,我至少有七成把握可以讓您無罪開釋。”
程以林保持著不鹹不淡淡態度。
“那就好。”
“不相信也不要緊。”
梁蒙蒙淡然一笑,“我的當事人,很多在一開始就將我拒之門外,不過在我幫他們打贏了官司後,他們都試圖將我奉為座上賓。不過可惜,我是個刑辯律師,其他範疇內的官司我不接,也沒有興趣。”
程以林目光微凝,他上下打量著梁蒙蒙,聲音平和有力。
“六年前,南市殺夫案的凶手因為行為惡劣一審被判處死刑,二審維持原判後卻在第三次申訴的時候產生了轉機。聽說,是嫌疑人更換了代理律師,而我印象中,這位代理律師,也姓梁。”
“那個人就是我。”
梁蒙蒙饒有興致地抬頭。
“竟然是你。”
程以林疲憊的眼神中,微微露出一絲波瀾。
梁蒙蒙大方點頭承認,“所以,您現在相信了我嗎?”
“我確實不知道那把刀是怎麽來的。不過我父親為什麽會知道婚禮的時間地點,我可以告訴你。”
“噓——”
梁蒙蒙忽然抬頭在嘴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程先生,您剛剛的回答非常好。”
程以林眯眼。
梁蒙蒙抿嘴一笑。
“這件事情無論誰來問,都隻有方才您說的這一個版本。等材料送檢之前,我會再來找您一次,在此期間,您無需在方才的版本中過多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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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以林露出一絲不解。
“可是你剛剛,不是說想知道真相嗎?”
梁蒙蒙笑了。
“真相,我已經知道了。”
許風迎給出的監控很全,幾乎是把酒店哥哥角落的鏡頭都搜刮了出來一股腦提供給了韓閱川。
韓閱川熬得眼睛通紅,都沒有從監控裏發現任何的異常。
那把刀就像是憑空出現在蛋糕旁一半,根本無從調查。
“程母有事情瞞著我們。”
“怎麽說?”
沈談從醫院回來後就將自己問出來的情況同步給了韓閱川。
“今天我在現場試探了一下程母,我覺得她對程父的態度很奇怪。當我告訴她程父沒有死的時候她雖然鬆了口氣,可是眼裏卻掩飾不住失落。”
“不對等的婚姻裏,女性往往會是弱勢的那一方。”
韓閱川坐在凳子上轉著手裏的簽字筆,“比起男性,她們更容易被倫理,道德,個人感情所牽絆甚至是束縛。”
說到這裏,韓閱川抬頭問沈談。
“你覺得程母在隱瞞什麽?”
“我懷疑這個所謂的誤殺,其實是程母故意的安排。”
韓閱川愣了愣。
“啊?”
沈談皺眉。
“你不覺得奇怪嗎?她忍受了程以林父親十幾年的家暴,甚至兒子也因為這個人事業受挫至此。我不信一個人心裏沒有恨,況且作為新人的母親,她有無數機會可以偷偷將凶器帶進餐廳,她不僅有殺人動機,也有殺人的時間。”
“可如果她有嫌疑,那程以林也一樣有嫌疑。”
韓閱川反駁道:“別忘了,動手的人是你的師弟,他雖然表現出的樣子很後悔,卻不代表他是真的後悔。他仍然有動機殺人,仍然有機會避開所有監控將凶器帶入餐廳。”
“我不信。”
沈談語調上揚,“如果他想要殺人,為什麽還要叫你去阻止?”
“我在就是最好的目擊者。”
“不,不可能。”
沈談毫不猶豫的否決了韓閱川的判斷。
“如果程父死了,那你的推斷或許有道理。但是別忘了,程父沒有被傷到要害,根據傷情鑒定,程以林的那一刀距離要害差了兩公分。”
“是啊,這足以說明,程以林當是確實動了殺心。”
沈談搖頭。
“你低估一個法醫了,如果我要殺人,絕對可以做到分毫不差。程以林的水平並不在我之下,所以,如果他動了殺心,絕對不可能出現誤差。”
韓閱川沉默了。
沈談的說法不無道理。
“可,如果程母動了殺心,為什麽最後行動的會是程以林呢?這一切都說不通。”
韓閱川目光微沉,透過窗戶遠遠看向深處被大風折斷的樹枝。
斷枝雖然枝頭翠綠,卻依舊死死地咬緊主幹。
畢竟隻要聯係尚在,斷枝就永遠都是斷枝,不會淪為殘枝。
“也許,程母也隻是想和過去做個了斷。”
韓閱川徐徐道:“就算結婚的消息是程母流出的也不能代表什麽。畢竟對於她來說,讓父親參與孩子的婚禮,是一種圓滿。”
“我不理解。”
沈談搖頭。
“我不覺得有人會因為一種虛無縹緲的圓滿,冒著這麽大風險把消息透露給一個酗酒的酒鬼。”
“相比於這個消息,我倒是更在意這把憑空出現的刀。”
“我倒是覺得刀很好解釋。”
沈談反駁道。
“如果你認為程父出現在現場是巧合,那這把刀也可以是巧合。”
“怎麽說?”
“這個刀具本就不是管製刀具。曼寧酒店是新開業的,很多工作都沒有分配到人,配錯餐刀不算大事。隻是剛巧碰上了這個意外,所以你去調查的時候相關人員自然不會說實話。”
韓閱川忽然有一瞬間的失神。
當天去找許風迎之時,自己確實有懷疑過酒店那個餐飲主管。
他表現的太過緊張,這並不像一個無關人員會表露出來的情緒。
可當時許風迎的解釋,又很合理。
“想什麽呢?”
沈談的話將韓閱川的思緒拉回。
他直起身子晃晃頭,“沒想什麽。我隻是覺得,或許真的是我們想多了,這件事原本就很簡單,如果我們不在現場或許也不會想這麽多。”
“是啊,也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老頭子醒了,目擊者們也都能作證是他先出來丟酒瓶子,程以林是正當防衛,有很大概率爭取不起訴。”
“如果能有驚無險自然是最好。”
沈談捏捏眉心。
“說句不該說的,他父親這樣的人渣,就算死也死有餘辜。”
韓閱第一次在沈談嘴裏聽到這樣感性的發言。
“我以為,你會鐵麵無私一視同仁。”
“你把我想的太高尚了。”
沈談自嘲般笑笑,“沒有人沒有私心,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所有人都是利己的,包括我。”
“這話在我麵前說說就行,可別讓陳局聽見。”韓閱川拍拍他的肩膀,“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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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韓閱川從抽屜裏掏出了一卷資料。
你的新任務。”
沈談一愣。
“最近不是沒案子嗎?”
“最近是沒案子啊,可陳局不是回來了嗎?”
韓閱川一邊伸懶腰,一邊重重地歎氣,“上麵的意思要我們在沒案子的時候,想辦法處理掉那些因為技術原因無法偵破的陳年舊案。——你手裏的這些就是今天早上開會時陳局給我的。”
“【莫渡口無頭男屍案】,行。”
比起韓閱川的不耐,沈談倒是欣然接受了這些任務。
“陳局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
韓閱川揉了揉太陽穴。
“拚命三娘啊。真是一天都不給自己休息的。”
提起陳局沈談倒是樂嗬了。
“你看,同樣都是丈夫的問題。陳局能幹脆利落讓對方淨身出戶,怎麽程母就畏畏縮縮,忍受了十多年?可見,並不是群體導致的現狀,而是個體的原因。”
“沈公子膽子就是大,敢在背後蛐蛐領導了?”
“這怎麽是蛐蛐領導?”
沈談一臉的正經。
“我實事求是說話,難道還有錯?”
韓閱川知道和這個直腸子官二代講人情世故這輩子都說不明白。
就在此時,顏開樂突然進來了。
“韓隊,沈處,門外有個叫王穎然的姐姐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們。”
韓閱川和沈談對視了一眼。
“先叫她進來吧。”
顏開樂去迎人的時候,韓閱川忍不住問沈談。
“下午你才從醫院離開,她這麽急匆匆的找你,會是因為什麽?”
“等她進來就知道了。”
這個點,很多值班的警察都已經回家了。
西山太陽透過窗戶照進辦公室,金色的光有些曬人。
雖然入秋,可氣溫是完全沒有下來的意思。
韓閱川已經不記得滬市的秋高氣爽從何時開始變成了一種奢侈品。
王穎然進來的時候,剛巧站在了陽光之下。
窗戶外的樹枝隨著風搖曳,剛巧遮住了那一片刺眼的光芒。
“沈師兄,韓隊長。”
王穎然分別向二人問好。
“小然,有什麽事嗎?”
王穎然慢慢低頭,她的手抓住了外套的兩邊,不停地卷著。
韓閱川將懸著的腿從桌子的邊沿放下,起身踱步道王穎然身邊。
“王老師,這裏沒有別人,我和沈談都不是磨磨嘰嘰的人,如果你有事情想求我們幫忙,直說就行。”
王穎然猶豫了一會,最後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抬頭。
“韓隊長,其實我今天,是來自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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