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小柔美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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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甜美卻毫無感情的列車廣播,如同行刑前的最後通告。
    每一個字都化作冰冷的鐵屑,鑽進車廂裏每個人的骨頭縫裏。
    密州站。
    五分鍾。
    兩個詞,組合在一起,構成了一道催命的符咒。
    車廂內本就稀薄的空氣,在這一瞬間被抽取得一幹二淨,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真空。
    杜鬆整個人都垮了。
    他引以為傲的理性,他耗費心神建立起的“筆畫數”邏輯模型,在方一凡輕描淡寫的幾個反例麵前,脆弱得如同被浪潮衝刷的沙堡。
    不,連沙堡都不如。
    沙堡至少有過形狀。
    而他的理論,現在看來,隻是一個笑話。
    他頹然地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雙手痛苦地、深深地插進自己的頭發裏,指甲用力地摳刮著頭皮,似乎想用這種物理上的疼痛,來壓製腦海中那片即將吞噬一切的混亂。
    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暴起,虯結盤錯,如同幹涸土地上絕望掙紮的樹根。
    “完了……”
    他的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來,幹澀、沙啞,充滿了顆粒感。
    那是絕望在聲帶上反複研磨後,留下的聲音。
    “徹底完了……根本沒有邏輯……”
    “這東西,根本就沒有邏輯可言!”
    他旁邊的許鑫,也徹底沉默了。
    他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鏡,鏡片反射著車廂頂燈慘白的光,那光芒冰冷,像兩塊凝固的寒冰,將他所有的情緒都封鎖在後麵。
    外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但他那死死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和他無意識間,用右手指節一遍又一遍叩擊著桌麵的動作,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篤。
    篤。
    篤。
    那聲音不大,卻像秒針在倒數著生命,每一次敲擊,都讓這死寂的絕望加深一分。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王教練的地域文化,是節目組精心布置的陷阱。
    孫輝的藝術解讀,是通往深淵的浪漫誘餌。
    他杜鬆的數學規律,更是自作聰明的癡人說夢。
    那個被稱為“於老狗”的導演,就像一個站在迷宮終點的惡魔,正透過無數個隱藏的攝像頭,笑嘻嘻地看著他們在一條又一條死胡同裏撞得頭破血流,欣賞著他們從自信到迷茫,再到徹底崩潰的全過程。
    【草,我人麻了,這他媽到底怎麽玩?】
    【密州站要到了啊!這壓迫感,我隔著屏幕都喘不過氣了!】
    【於老狗:我預判了你們的預判。方一凡:我預告了你預判了我們的預判。杜鬆:我cpu燒了,你們聊。】
    【真的要淘汰人了嗎?不要啊!我不想看他們任何一個人下車!】
    就在這片凝固如水泥的絕望之中。
    在這片連呼吸都帶著鐵鏽味的死寂裏。
    方一凡一句輕飄飄的話,卻具備了穿透一切的魔力。
    “還有一個辦法。”
    那聲音不大,卻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瞬間切開了包裹著眾人的絕望厚繭。
    “一個,我們唯一能贏的辦法。”
    唰!
    兩顆幾乎要埋進胸膛裏的頭顱,猛地抬了起來。
    杜鬆布滿血絲的雙眼,許鑫鏡片後那雙失焦的眸子,兩道混雜著驚疑、錯愕和最後一絲微弱希冀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了方一凡的臉上。
    方一凡沒有賣關子。
    他從座位上站起身,動作不急不緩,平靜的目光掃過兩人慘白的臉。
    然後,他伸出了四根手指。
    那四根手指,修長而穩定,在慘白燈光的映照下,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記住四個字。”
    他的聲音清晰地在車廂裏回蕩,帶著一種能夠強行安撫人心的奇異力量。
    “小、柔、美、弱。”
    “什麽?”
    杜鬆一愣,大腦因為過度消耗而有些宕機,完全沒能處理這四個字的信息。
    許鑫的眉頭也瞬間皺緊。
    那持續叩擊桌麵的手指,停下了。
    他顯然也無法理解,這四個聽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字,和眼下這場決定生死的殘酷考驗,到底有什麽關係。
    【小柔美弱?這是什麽玩意兒?新的接頭暗號嗎?】
    【我怎麽感覺方一凡在說他女兒靜靜?又小又柔又美又弱……】
    【樓上的,你真相了!這波是女兒控的終極勝利!於導,你算計了一切,卻沒算到方一凡是個女兒奴!】
    方一凡沒有理會他們的疑惑,也沒有去看那些可能存在的攝像頭。
    他的世界裏,隻剩下眼前這兩個瀕臨崩潰的隊友。
    他自顧自地,開始解釋。
    “我們之前的思路,全都錯了。”
    他的第一句話,就如同一記重錘,敲在了杜鬆和許鑫的心上。
    “我們總想著去猜,去分析,去揣摩於老狗的出題意圖。”
    “王教練想的是文化共識,孫輝想的是藝術風格,你,”他的目光轉向杜鬆,不帶任何指責,隻有陳述,“你想的是數學規律。”
    “但這些,都是在‘鬥’。”
    “在和出題人鬥智鬥勇。”
    “可你們想過沒有?規則是他定的,信息是他給的,裁判是他的人,我們拿什麽跟他鬥?”
    方一凡的話,不疾不徐,卻字字誅心。
    杜鬆和許鑫都陷入了沉默的思考,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茫然,多了一絲凝重。
    “所以,我們不鬥了。”
    方一凡的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甚至帶著一絲嘲弄的弧度。
    “我們不猜了。”
    “我們放棄解讀,放棄分析,放棄一切複雜化的思考。”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有力,每一個字都像一顆釘子,釘進兩人的腦海裏。
    “我們要做的,不是去尋找那個虛無縹緲的‘正確答案’,而是去尋找那個‘最不可能出錯的共識’。”
    他加重了語氣,那四個字,仿佛帶著千鈞之力。
    “小,就是選擇格局更小,更日常,更不宏大的那個選項。”
    “柔,就是選擇氣質更柔和,更中性,更不具備攻擊性的那個選項。”
    “美,就是選擇第一眼看上去,更簡單,更純粹,更符合大眾基礎審美的那個選項。”
    “弱,就是選擇象征意義更弱,文化符號更弱,更不容易被過度解讀的那個選項。”
    方一凡的語速不快。
    但他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清晰地在杜鬆和許鑫崩塌的廢墟之上,構建出了一個全新的、顛覆性的邏輯框架。
    這個框架,簡單到近乎粗暴。
    卻又似乎,直指核心。
    “這個原則,摒棄了所有可能產生分歧的因素。地域、文化、藝術、邏輯……統統不要。”
    “我們隻看選項本身,最表層的、最廣泛的、最無害的那個屬性。”
    “就拿剛才王教練他們遇到的問題舉例。”
    方一凡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確保他們跟上了自己的思路。
    “麵條和水餃。”
    “水餃,是什麽?”
    他看著他們,像一個老師在引導學生。
    “是過年,是團圓,是闔家歡樂,是隆重的儀式感,是北方文化最重要的符號之一。”
    “它的象征意義太‘強’了,它的格局太‘大’了,它的文化屬性太‘重’了。”
    杜鬆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似乎在無聲地重複著“強、大、重”這三個字。
    他的眼神,變了。
    “而麵條呢?”
    方一凡的聲音帶著一種引導性。
    “麵條是日常,是隨意,是一碗熱湯,是墊肚子,是每一個普通人加班到深夜,拖著疲憊身體回家後,能給自己最簡單、最快速的慰藉。”
    “它更‘小’,因為它隻關乎果腹。”
    “它更‘柔’,因為它沒有強烈的儀式感。”
    “它也更‘弱’,因為它承載不了那麽沉重的文化意義。”
    說到這裏,方一凡停頓了一下,給他們留出了消化的時間。
    車廂裏,隻剩下火車行駛的“哐當”聲。
    那聲音,不再是催命的倒計時,反而成了這個新邏輯誕生時,最沉穩的背景音。
    許鑫緩緩地,將身體靠回了椅背,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的光,前所未有地明亮。
    杜鬆那雙插在頭發裏的手,也終於無力地垂落下來。
    他看著方一凡,眼神裏那片絕望的廢墟,正有一點微弱的、不可思議的綠意,破土而出。
    方一凡迎著他們的目光,給出了最後的結論。
    “所以,按照這個原則,我們應該選,麵條。”
    轟!
    當“麵條”兩個字,從方一凡的嘴裏清晰地吐出。
    那聲音不大,卻在杜鬆和許鑫的腦海深處,引爆了一場劇烈的、無聲的核爆。
    整個世界觀的基石,在這一瞬間被徹底掀翻,然後被一股蠻橫的力量,重塑、拚接。
    他們甚至產生了一種荒謬的眩暈感。
    他們想起了剛剛在另一節車廂裏,那個因為失敗而被淘汰的孫輝。
    那個同樣選擇了麵條的孫輝。
    當時,他們隻覺得孫輝是憑著一股藝術家的所謂“自由隨性”在胡鬧,在賭博。
    可現在回想,那真的是胡鬧嗎?
    孫輝的選擇,和方一凡剛剛構建出的這個“小柔美弱”原則,其結果,竟然完全吻合!
    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如果這不是巧合,那麽……
    那麽這條路,就是唯一的生路!是於老狗留下的,那條唯一能通向終點的,布滿荊棘的窄門!
    【臥槽臥槽臥槽!我頭皮炸了!真的炸了!這個邏輯……這個邏輯好像真的能解釋之前的一切!】
    【前麵的兄弟別好像了,就是能解釋!麵條=弱,水餃=強!所以孫輝雖然理由錯了,但答案對了!王教練第一次,煎餅vs烙餅,煎餅是街頭小吃=弱,烙餅是主食,是北方家庭的象征=強!王教練選了烙餅,所以他也錯了!我的天!】
    【這已經不是什麽腦回路清奇了,這是思維層級的降維打擊!方一凡,我的互聯網活爹,我的神!求求你開個班吧,我第一個報名,賣房我也要學!】
    【此刻,監控室裏的於導,嘴裏的雪茄掉了一地:草,怎麽讓他給悟出來了?!劇本不是這麽寫的啊!】
    許鑫猛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這一次,鏡片反射的,不再是困惑的微光,而是某種被點燃後,爆發出駭人亮度的火焰。
    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用一種近乎解剖的、審視的目光,重新打量著眼前這個平日裏看起來總是有些懶散、有些佛係的男人。
    這個人,到底藏著怎樣一個怪物般的靈魂?
    片刻之後,許鑫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沉聲開口,聲音因為過度震撼而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沙啞。
    “我明白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車廂的空氣都為之一振。
    “這是一種典型的,在信息完全不對稱的博弈論模型中,所能采取的最優解策略。”
    許鑫的用詞,精準而冰冷,充滿了學術派的嚴謹。
    “我們放棄了主動進攻,放棄了去猜測‘出題人想要什麽’這個高風險、高不確定性的路徑。”
    “轉而,我們選擇無限趨近於‘無風險選項’的純粹防守姿態。”
    “這個策略,它不追求單次博弈的勝利,它隻追求‘不犯錯’。因為在眼下這個殘酷的規則裏,隻要我們五個人能用同一套標準,達成五次‘不犯錯’的共識……”
    他的聲音頓住,眼神裏的光亮得嚇人。
    “我們,就是最終的勝利者。”
    許鑫的這番“翻譯”,如同最後一塊拚圖,完美嵌入了杜鬆那片混亂的腦海。
    對啊!
    對啊!
    他們根本不需要去猜中那個該死的導演的心思!
    他們隻需要五個人!隻需要他們五個人,用同一把絕對的、冰冷的、排除了所有地域、文化、情感、邏輯等主觀因素的尺子,去衡量眼前的每一個選項!
    然後,選出同一個答案!
    “小、柔、美、弱……”
    杜鬆的嘴唇無聲地翕動,念出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就是那把尺子!
    那把能帶領他們走出這片絕望迷宮的,唯一的尺子!
    一股劫後餘生的狂喜,混雜著對即將到來的考驗的巨大緊張,如同激流般瞬間攫住了他的心髒,讓他的胸腔一陣劇烈的起伏。
    他看著方一凡,眼神裏翻湧著無比複雜的情緒。
    有敬佩,有感激,也有一絲……一絲作為華語樂壇頂級音樂人,那份根植於靈魂深處的驕傲,被對方用一種完全不講道理的方式,碾壓得粉碎後的不甘。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好……”
    一個字,仿佛是從杜鬆的牙縫裏,用盡全身力氣才擠出來的。
    “就按你說的辦!”
    他抬起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燃燒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這個原則,從現在開始,就是我們團隊唯一且絕對的共識!”
    【成了!成了!軍師方一凡,參謀許鑫,這倆人聯手,智商直接溢出屏幕了!】
    【杜鬆總算不用再燃燒他那個可憐的藝術生cpu了,聽指揮,跟黨走,幸福生活招招手!】
    【隔壁小黑屋裏的王教練和孫輝:???你們是不是背著我們偷偷開小灶了?喂?聽得見嗎?我們的意見呢?我們還在懷疑人生啊喂!】
    【哈哈哈哈心疼王教練,還在琢磨到底是麵條還是水餃的問題,這邊指揮部版本已經更新到2.0了!】
    就在他們三人剛剛達成這脆弱而堅定的共識,車廂內的氣氛,終於從冰冷的絕望,轉為一種緊繃到極致的決然時。
    “嘩啦——”
    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車廂連接處的門,被一隻手,用一種毫無情緒波動的力度,猛地拉開。
    那個穿著節目組製服,麵無表情的助理導演,再一次出現了。
    他的出現,讓剛剛因為希望而升騰起一點點溫度的車廂,瞬間又冷卻、冰封。
    他的目光,沒有焦點,卻又似乎將每一個人都盡收眼底。
    那是一種非人的,如同掃描儀啟動時發出的紅外光束,冷漠地、不帶任何情緒地,依次掃過方一凡、許鑫和杜鬆的臉。
    那眼神裏沒有任何人類該有的好奇、探究或者催促。
    他隻是在確認著什麽,像是在執行一段早已設定好的程序。
    最後,他的視線停頓,然後精準地,落在了杜鬆的身上。
    車廂內所有的聲音,在那一刻都被抽空了。
    隻剩下火車碾過鐵軌時,那“哐當、哐當”的、如同催命鍾擺般的聲響。
    助理導演那程序化的聲音,清晰地在死寂的車廂內響起,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冰冷的石子,砸在三人的心上。
    “杜鬆老師,請您過來一下。”
    來了!
    杜鬆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
    他知道,輪到他了。
    他將成為這個全新策略的第一個“測試員”。
    他將是那個扛著整個團隊剛剛點燃的、微弱的希望火種,獨自走進那片未知雷區的人。
    成,則全員看到曙光。
    敗,則這個剛剛建立起來的、脆弱到不堪一擊的信心聯盟,將在頃刻間土崩瓦解。
    他們將徹底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一股無法言喻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
    那壓力沒有形狀,沒有溫度,卻讓他感覺自己的肺部被抽幹了空氣,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無比困難和沉重。
    方一凡和許鑫的目光,同時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裏沒有催促,沒有質疑。
    隻有一種沉甸甸的、無言的托付。
    他們將身家性命,將團隊的未來,都押在了他即將做出的那個選擇上。
    杜鬆用力地,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內側。
    尖銳的刺痛感,伴隨著一絲血腥味在口腔裏彌漫開來,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強行驅散著他腦中因為恐懼而滋生的慌亂。
    他站起身。
    身體的肌肉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有些僵硬,每一個關節似乎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沒說話。
    隻是轉過身,迎著方一凡和許鑫的目光,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一個點頭,像是簽下了一份生死狀。
    賭上的是他自己,還有身後這兩個人,以及隔壁那兩個還在懷疑人生的倒黴蛋的命。
    他邁開腳步,走向那道隔開了生與死的餐車門。
    車廂在晃,他的每一步,都踩在火車碾過鐵軌的“哐當”聲上,一步,一響,像是踩著自己狂亂的心跳。
    腦子裏,隻剩下四個字在單曲循環。
    小。
    柔。
    美。
    弱。
    方一凡那個程序員的腦子到底是怎麽構造的?居然能想出這麽離譜的四個字當通關密碼?
    這玩意兒,比他寫一首爆款金曲的玄學多了!
    可偏偏,這四個字,是他現在唯一的活路。
    他的眼角餘光,掃過隔壁小黑屋緊閉的門。
    他幾乎能想象出王鳴和孫輝現在的樣子。
    一個還在為“水餃”代表的“闔家團圓”理論痛心疾首,另一個大概還在為“麵條”象征的“自由順遂”而憤憤不平。
    甚至,他自己那個該死的“筆畫數”理論,此刻都像個不甘心的怨魂,在他腦子深處叫囂。
    這些邏輯,聽起來多麽的無懈可擊,多麽的符合一個正常人的思維。
    也正是這些“正常”的思維,把他們一步步推向了深淵。
    他能頂住嗎?
    頂住那種作為一個頂級音樂人,與生俱來的、對事物進行深度解讀、賦予其豐富內涵的本能衝動?
    他不知道。
    腳步停在了餐車門前。
    那扇冰冷的金屬門,像是一頭沉默怪獸的巨口。
    他抬起手,握住門把手,那冰涼的觸感讓他激靈一下,腦子裏的雜音瞬間清空了不少。
    去他媽的深度解讀!
    去他媽的藝術內涵!
    老子今天就當一回文盲!
    “哢。”
    他拉開了門,走了進去。
    餐車裏很安靜,隻有一張鋪著白色桌布的方桌,桌後坐著一個笑眯眯的中年男人,正是那個讓他們恨得牙癢癢的總導演,於正海。
    於正海看到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杜鬆老師,請坐。”
    杜鬆沒動,隻是站在那裏,等著身後的門徹底關上。
    “哢噠——”
    一聲輕響,鎖扣落下。
    那聲音,仿佛一把無形的鍘刀,落了下來,將他與方一凡他們的世界,徹底斬斷。
    好了。
    現在,輪到他交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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