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歌詞的陷阱:王鳴的首次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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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內一片死寂。
那段鋼琴前奏,每一個音符都淬著冰,透過耳膜,精準地紮進大腦皮層的恐懼中樞。它太熟悉了,熟悉到王鳴的肌肉都產生了記憶,但此刻,這旋律卻扭曲成一種宣告,一種審判。
空氣的流動停止了。
黏稠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灌滿口鼻,封死喉嚨,將車廂內的五個人死死釘在原地。
王鳴站在隊伍的最前端。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壓力,所有的生死存亡,都匯聚成一束灼熱的光,打在他一個人身上。
他感覺自己不是站在一節搖晃的列車裏。
這裏是奧運決賽的賽場,最後一秒,最後一投。全世界的呼吸都停滯了,隻等著他手中那顆決定金牌歸屬的罰球。籃筐在視野裏放大,又縮小,刺眼的燈光將周圍的一切都漂白成一片虛無。
他的心髒不是在跳動,是在撞擊。
一下,又一下,用盡全力撞擊著他的胸骨,每一次撞擊都讓他的肺部抽搐,榨幹最後一絲空氣。
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
“咕嘟。”
吞咽唾沫的聲音,在這絕對的死寂裏,被放大了無數倍,清晰得令人頭皮發麻。
不行了。
快要窒息了。
就在他的精神防線即將被這股無形的重壓徹底衝垮時,一道視線從隊尾傳來,沉穩,堅定,像一枚楔子,強行楔入了他瀕臨崩潰的世界。
是方一凡。
他站在隊伍的末尾,身形筆直,眼神裏沒有一絲波瀾,平靜得宛如風暴中心的深潭。
他捕捉到了王鳴投來的、幾乎是求救的目光。
方一凡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提了提,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用口型,無聲地傳遞出兩個字。
“信自己。”
下一秒,他抬起右拳,在自己的左胸心髒位置,不輕不重地,捶了兩下。
動作幹淨利落。
沒有多餘的言語,沒有浮誇的表情,那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最直接、最原始的信任與托付。
一股滾燙的洪流,毫無征兆地從王鳴的心髒深處炸開,瞬間貫穿了他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
那股深埋在骨子裏的,屬於頂級運動員的悍勇之氣,那股越是被壓迫到極限,就越是凶狠不屈的野性,終於掙脫了恐懼的枷鎖,咆哮著,嘶吼著,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控製權。
媽的!
怕個球!
老子槍林彈雨的奧運生死戰都闖過來了,還能被一首歌給憋死在這裏?
他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那雙瞳孔裏的所有慌亂、恐懼、茫然,都已被一種燃燒的決絕所取代。
他不再是那個被審判的囚徒。
他要砸爛這囚籠!
也就在這一刻,鋼琴前奏的最後一個音符,帶著一絲詭異的悠揚,落下。
輪到他了。
王鳴胸膛起伏,將那口帶著鐵鏽與血腥味的空氣狠狠吸入肺葉,然後沉入丹田,壓下所有的雜念,所有的退路。
他張開了嘴。
“今天我,寒夜裏看雪飄過……”
聲音脫口而出。
整個車廂,除了他自己,另外四個人的心髒,在同一瞬間,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杜鬆的眉頭當場擰成了一個死疙瘩,臉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著。
許鑫鼻梁上那副厚重的眼鏡,順著汗濕的鼻梁滑到了鼻尖,他卻渾然不覺。
孫輝捂著胸口的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那調子……
已經不能稱之為調子了。
那是一種全新的,超越了人類聽覺認知範疇的聲音結構。
每一個字都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每一個音都裹挾著一往無前的氣勢,仿佛一個喝光了三斤工業酒精的壯漢,正拿著電鋸,試圖在鋼板上雕刻出一首婉約的江南小令。
他的音高,在寬闊的聲帶裏進行著毫無邏輯的布朗運動。
前一秒還在挑戰人類的聽覺上限,下一秒就直接俯衝到地殼深處。
它唯一的規律,就是完美地避開了所有正確的音準。
然而……
歌詞,一個字都沒錯!
節奏,也踩住了!
盡管聽起來,更像是一個聲嘶力竭的將軍,在用盡全力給即將衝鋒的部隊下達“全體都有,向右看齊”的口令。
但他終究是唱出來了!
完整地,沒有一絲停頓地,把這要命的第一句,吼了出來!
過了!
真的過了!
杜鬆痛苦的表情裏,硬生生擠出了一絲狂喜。雖然他的耳膜還在嗡嗡作響,但他沒有喊停,也不敢喊停。
過了第一關!
這株在狂風暴雨裏隨時可能熄滅的火苗,竟然真的挺住了!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連心髒的跳動都刻意放緩,生怕任何一點多餘的動靜,都會驚擾到這個奇跡的延續。
王鳴自己也懵了一下。
他完全是憑著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吼出來的,根本沒指望能唱對。
可他竟然真的撐過了第一句!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信心,如同火山噴發,瞬間衝上他的天靈蓋,那股強烈的衝擊力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發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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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行!
我能行!
音樂的伴奏沒有停歇,冰冷的鋼琴聲繼續流淌,第二句的節點,轉瞬即至。
王鳴乘勝追擊,根本不給恐懼任何反撲的機會,張口就來。
“懷著冷卻了的心窩漂遠方……”
前半句,依舊是那種熟悉的、能把人耳膜撕裂的重金屬二人轉風格。
吐字清晰。
節奏精準。
勝利的曙光已經不再是曙光,而是化作一輪烈日,高懸在頭頂!
然而!
就在“遠方”兩個字即將衝出喉嚨的前一秒。
他那被巨大信心撐得滿滿當當的大腦,那顆剛剛還在高速運轉的cpu,毫無任何征兆地,藍屏了。
仿佛有人一腳踢掉了主機的電源。
世界,瞬間歸於一片空白。
那股讓他飄飄然的自信,那股讓他悍不畏死的勇氣,頃刻間煙消雲散,無影無蹤。
漂……
漂什麽玩意兒來著?
他的嘴巴半張著,一個微弱的氣音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
他能感覺到,那幾個字就在他的舌尖上打轉,調皮地跳躍,但他就是抓不住,怎麽也抓不住。
“我……我……”
冷汗,瞬間從他的額角、鼻尖、後頸的毛孔裏瘋狂地滲了出來。
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慘白。
又因為極度的憋氣與用力,一股血氣上湧,整張臉漲成了一種恐怖的豬肝色。
“漂……漂……”
他結結巴巴地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眼神裏的決絕和悍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驚恐和茫然。
完了。
那根連接記憶和嘴巴的線,斷了。
伴奏還在無情地繼續。
冰冷的鋼琴音符一個接一個地流淌,每一個都精準地敲在節拍上,卻又因為人聲的缺席,顯得空洞而巨大。
那空出來的幾個節拍,不再是留白,而是變成了無聲的嘲諷,一下,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打在車廂內所有人的心髒上。
最終,鋼琴聲戛然而止。
死寂降臨。
助理導演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幽靈般地出現在眾人麵前,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裏,等待著這個注定的瞬間。
他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沒有抬手,沒有清嗓,隻是用一種宣讀既定事實的、毫無感情的語調,清晰地說道
“第一次挑戰,失敗。”
這六個字,輕飄飄的,卻又重逾千斤。
它們是六根冰冷的鋼針,一瞬間穿透了耳膜,狠狠地紮進了在場每個人的心髒深處。
剛剛還像一頭準備搏命的野獸,一個悍不畏死的鬥士,那個渾身燃燒著決絕氣焰的王鳴,此刻徹底垮了。
他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
整個人像是被一瞬間抽走了所有的脊梁骨,那股硬生生提起來的精氣神,在“失敗”兩個字落下的瞬間,就“噗”地一聲,徹底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佝僂了下去。
腦袋垂下,沉重得再也抬不起來。
他邁開步子,腳下的軍靴踩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拖遝的聲響,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不敢看方一凡。
更不敢看另外幾雙投注在他身上的眼睛。
一種巨大的,足以將人溺斃的羞愧與懊惱,化作滾燙的岩漿,在他的五髒六腑裏翻騰。
他搞砸了。
在所有人為他提心吊膽的時候,在團隊最需要他頂住的時候,在那個勝利隻有一步之遙的關口。
他掉了鏈子。
車廂內的氣氛,比剛才還要凝重,幾乎能擰出水來。
失望的情緒,是一種無聲的瘟疫,在密閉的空間裏迅速蔓延,感染了每一個人。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方一凡動了。
他站起身,走到垂頭喪氣的王鳴身邊。
沒有說什麽“加油”、“別灰心”之類的空洞大道理。
他隻是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王鳴因為極度懊惱而微微顫抖的寬厚肩膀。
“沒事兒,才第一次。”
他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誰都有卡殼的時候,正常。”
杜鬆也走了過來。
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褪去了最初的痛苦和抓狂,轉變為一種外科醫生麵對疑難雜症時才有的、極度專注的神情。
“老王,你不是記不住,你是太想表現好,太想證明自己,反而給了自己太大的壓力。”
杜鬆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的根源。
“你一慌,大腦為了自我保護,會瞬間清空不必要的訊息,這是生理反應,不丟人。”
王鳴終於抬起了頭。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寫滿了深刻的自責,聲音沙啞得厲害。
“可我……我拖後腿了。”
“現在說這個還太早。”
方一凡直接打斷了他,反手從桌上又拿起一張幹淨的歌詞紙。
“問題不大,我們還有時間。”
他把紙遞到王鳴眼前,用手指點著那一行字。
“來,看著我,‘懷著冷卻了的心窩漂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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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想,你當年剛進省隊,十六七歲,一個人背著一個比你還大的包,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綠皮火車去那個陌生的城市,下了車,天都黑了,心裏是什麽感覺?”
王鳴愣住了。
他的眼神穿透了紙張,飄向了很遠的地方,下意識地回憶起來。
“……有點慌,火車站人太多了,看誰都像壞人。”
“有點想家,聞到別人飯盒裏的味道就想哭。”
“但又覺得……前途一片光明,憋著一股勁兒,誰都瞧不上,就覺得自己最牛逼。”
“對!”
方一凡的眼睛猛地一亮,仿佛抓住了什麽關鍵的東西。
“就是這個感覺!”
“‘冷卻的心窩’,就是你離開家的孤獨和迷茫!就是你站在陌生站台上,不知道往哪兒走的慌張!”
“‘漂遠方’,就是你心裏那股誰也瞧不上的牛逼勁兒!是你對未來的憧憬和非要闖出個名堂的狠勁兒!”
“你把這個情緒帶進去,這句歌詞就是你自己的故事,你忘不了!”
另一邊,杜鬆則伸出兩根手指,在王鳴結實的手臂上,用一種極具韻律感的力道,輕輕敲擊著節拍。
“別光想,跟著我的節奏念。”
他的聲音變得嚴肅而專業,不帶半點個人情緒。
“嗒—嗒—嗒嗒,心—窩—漂—遠—方。”
“注意,‘遠’字要拖長一點,聲音是從胸腔裏送出去的,帶一點悠長的感覺,不是讓你用嗓子喊出來,你剛才就是喊破了音。”
一個教意境,一個教節奏。
一個負責心理疏導,一個負責技術指導。
兩位在各自領域都站在金字塔尖的大佬,此刻化身為最有耐心的金牌輔導員,對著王鳴這個天坑級別的學員,開始了緊急的一對一補習。
一直沉默著,像個局外人的孫輝,也默默地擰開一瓶礦泉水,遞到了王鳴麵前,聲音壓得很低。
“王哥,喝口水,潤潤嗓子,別急。”
就連許鑫,也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厚重的眼鏡,用他那獨特的學霸思維,一本正經地開了口。
“根據艾賓浩斯記憶曲線理論,短時記憶在經曆最初的陡峭下降期後,會進入一個相對平緩的平台期。我們剛剛精準地經曆了那個下降的拐點。”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更嚴謹的措辭。
“所以,從概率學上講,現在通過情緒錨點和節奏重複進行二次記憶鞏固,其留存效率會遠高於初次記憶。理論上,你下一次成功的可能性會顯著增高。”
一瞬間,車廂裏所有人都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他。
王鳴那張皺成一團的苦瓜臉,在聽完這番高深莫測的學術分析後,肌肉抽搐了半天,竟然硬生生擠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謝了啊兄弟。”
“雖然我一個字兒都沒聽懂,但感覺你是在誇我。”
【哈哈哈哈,我宣布許鑫是本期節目的理論擔當!】
【學霸的安慰方式就是這麽樸實無華且令人頭禿。】
【嗚嗚嗚,雖然很搞笑,但為什麽我有點想哭,這該死的團隊精神!】
【方凡和杜鬆真的太好了,一點都沒有不耐煩,甚至都沒有一絲絲的失望,這才是真正的朋友啊!】
【隻有我注意到於老狗的鏡頭了嗎?導播切過去一下,那老狐狸在監控後麵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正如彈幕所說。
此刻的監控室內,於敏正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枸杞茶,無比愜意地靠在寬大的導演椅背上。
他看著監視器裏,方一凡團隊眾人雖然沮喪,卻迅速抱團取暖,互相鼓勵的畫麵,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身邊的副導演嘴唇翕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忍住,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貼著於敏的耳朵。
“於導,這對王鳴來說,是不是……太殘酷了點?”
“他畢竟不是專業的歌手。”
“殘酷?”
於敏輕笑一聲,指尖在溫熱的茶杯壁上輕輕摩挲,視線始終沒有離開監視器的主屏幕。
他呷了口茶,滾燙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愜意的暖意。
“這才哪兒到哪兒。”
他慢悠悠地開口,聲音裏透著一種洞悉人心的玩味。
“我要看的就是這個。”
“看他們在絕境下的反應,看他們如何麵對自己的短板,看方一凡這個隊長,如何去粘合一個瀕臨破碎的團隊。”
監視器屏幕的光,映在他深不見底的瞳孔裏,跳動著,變幻著。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神裏是獵人鎖定獵物時的專注與興奮。
“這才叫真人秀。”
“壓力,才能擠壓出最真實的人性。”
“看著吧,好戲,才剛剛開始。”
……
車廂內,短暫而高效的緊急輔導結束了。
王鳴在方一凡的情緒引導和杜鬆的節奏敲打下,總算是把那要命的第一段歌詞和調子,用一種近乎填鴨的方式,強行塞進了腦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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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是記住了。
但第一次失敗投下的陰影,卻變成了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五次機會。
如今,隻剩下四次了。
無形的壓力,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濃稠,幾乎要凝成實質,讓車廂裏的空氣都變得滯重起來。
吱呀——
就在這時,車廂門被一股恰到好處的力道推開。
助理導演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再一次出現。
他的每一次登場,都帶著一種程序化的冰冷,仿佛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負責宣告審判結果的機器。
他那道冰冷的目光掃過眾人,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超過半秒。
僅僅是這一眼,就讓剛剛才靠著團隊力量勉強緩和下來的氣氛,瞬間又降至冰點。
“各位老師,休息時間結束。”
他的聲音平鋪直敘,不帶任何起伏。
他頓了頓,低頭,翻開了手中的流程板,那姿態,仿佛隻是在宣讀一條無關緊要的係統通知。
“第二次挑戰,現在開始。”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這一刻停滯了。
空氣裏隻剩下設備運行的微弱電流聲,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是換人,還是……
助理導演抬起頭。
他的目光越過眾人,精準地,再一次落在了王鳴的身上。
那個位置,那個角度,和上一次分毫不差。
“挑戰順序,不變。”
四個字,清晰,冷硬,不容置喙。
“王鳴老師,請準備。”
轟!
這句話沒有多大的音量,卻在每個人的腦海裏炸開了一道驚雷。
故意的!
這絕對是於敏那個老狐狸故意的!
他就是要揪著王鳴這個最薄弱的環節,往死裏打!
這不是考驗,這是誅心!
王鳴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僵硬了一下。
他能感覺到,自己剛剛在隊友的幫助下,好不容易用膠水和釘子勉強拚湊起來的一點點信心,在這句話麵前,脆弱得如同冬日裏最薄的那層窗戶紙。
“噗”的一聲,被毫不留情地捅破了。
他甚至能感覺到,背後來自孫輝和許鑫那兩道視線,在瞬間變得無比緊張,甚至帶上了一絲絕望。
然而,這一次,他沒有低頭。
一口氣,從他的胸膛裏緩緩地、沉重地吐了出來。
那口氣又長又濁,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恐懼、慌亂、雜念,都一並排出體外。
他沒有回頭,隻是微微側過臉,看了一眼身旁的方一凡。
方一凡沒有說話,隻是對著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一下,力道很重,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他又看了一眼斜對麵的杜鬆。
杜鬆抱著手臂,下頜線繃緊,眼神裏隻有兩個字冷靜。
然後,王鳴轉回了頭。
他一言不發,攥緊了那雙因為緊張而布滿汗水、又因為憤怒而青筋賁起的大手。
再一次,站了起來。
那股子從骨子裏透出來的不服輸的勁兒,那股子運動員時期被逼到懸崖邊上,反而要奮力一搏的狠勁兒,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邁開步子。
一步。
又一步。
腳步沉穩,堅定,踩在車廂的地板上,發出輕微而壓抑的“咚咚”聲。
他走向車廂中央那片被燈光照亮的空地。
他的背影,在聚光燈下拉得很長,寬闊的肩膀繃成了一道緊實的直線。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一遍,如果再失敗……
他不敢想下去。
而站在他身後,那個剛剛遞過水瓶的孫輝,此刻的感受,比王鳴本人好不了多少。
他的手心裏已經全是黏膩的冷汗,心髒在胸腔裏瘋狂地衝撞,幾乎要破開肋骨,從喉嚨裏蹦出來。
他死死地盯著王鳴那寬闊而緊繃的後背。
那道背影,此刻在他的眼中,就是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審判。
王鳴是第一道關。
而他,是第二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水平到底有多爛。
比王鳴好不到哪裏去。
甚至在音準這個最致命的問題上,他可能更加糟糕。
王鳴如果再失敗,團隊僅剩的機會將再次減少,壓力會以幾何倍數累積到下一個人的身上。
可萬一……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毫無征兆地竄進了孫輝的腦子裏。
萬一王鳴這次如有神助,成功了呢?
那豈不是意味著,下一個輪到他的時候,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鏡頭,所有的壓力,都會瞬間從王鳴身上,轉移到他這個新的“天坑”身上?
孫輝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起來。
空氣稀薄得讓他頭暈目眩。
完了……
下一個,就是我了……
我……
我能行嗎?
求各位讀者大大的催更、關注、書架和小禮物呢!
我真的很需要,感謝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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