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在莊清雲的私宅裏，天尊居然會問出這樣的話題。孫輔機先是一愣，馬上意識到這是千載難逢，不可錯過的機會，立刻整理了衣衫神情莊嚴地走到大廳中央，靠著李為善的案桌跪下。
    “臣以為，九殿下晉國天君李為善，謙恭仁孝，乃我朝天子儲君首選之人。”說完，對著廣孝天尊行起三跪九叩的大禮。也就是在這一刻，天尊倔強而自負的心，終於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為善，你還不扶你舅舅起來。謝謝你舅舅？”盡管他的語氣是那樣的無奈，聲音是如此的無力。畢竟是金口玉言，這便是確定了李為善的天子身份，眾人連忙齊聚大廳中央，又是一番大禮。
    “天子的事，就先這樣定了。輔機，你去組織在京六品真人以上，外地四品真君以上官員書麵舉薦天子。如果群臣的意見一致，就由中書門下行文，政事堂幫朕明詔天下吧。”
    孫輔機知道大局已定，一麵高聲答應，一麵催著還是懵懵懂懂的李為善趕緊磕頭謝恩。。。。。。
    那天的夜。特別的長。
    禮送眾人離開之後，莊清雲打開了名帖，才知道青玉白澤果然是梁子房送的。這也許就是天尊糾結的心，他早就知道應該選李為善做天子，隻是他有他的堅持。同時，他還希望也需要有人可以真正地輔佐李為善而不是利用他。而自己可能就是被他看中的其中之一。
    再看天尊的禮物，是四株壽數隻有千年的遠棣神木的樹苗。如果現在全部破開，勉強可以湊著做成一張主桌。很明顯，賜了自己青木鼎的天尊意思是讓自己好好養著它們，放眼未來，不求一時之得。
    孫輔機送的是一行仙鶴幾隻青鸞。李道宗的是煉器用的神砂，叫作燭龍砂。燭龍乃上古靈獸，吸氣成霜呼氣成熾。此砂來自它的內丹，有著相似的功效。是高級煉器師製作頂級法寶的消耗品。
    徐世功看似最了解自己，送的是一個法寶司南。李為善雖然心情不好，送的東西可一點沒少，又是一堆金銀玉器，奇珍異寶。
    最意外的是高大力沒吃飯卻隨了禮。東西是單獨送來的，也是最特別的一個。精致的欹器，又叫滿覆，是個提醒人謹守君子“慎獨”之道，謙虛藏身，不可輕慢的書房擺件。
    是自己想得太多，還是這幫人送個禮都那麽多心眼子？又一頭鑽進煉器室的莊清雲，此刻已經不再煩惱這些。自從搬進新家，每天深夜時分，對於他而言就是專心煉器的時光。
    墨奇是喬遷宴當日跟著李為善回家，並正式搬回來住的。之前因為李為善的堅持，他一直留在天君府。幾乎受到了等同世子的待遇，不僅吃的用的皆是君府配置，就連出門進家，都是一堆人伺候。
    即便這樣，這個表麵酷帥內心甚至有些孤傲的小家夥，半點沒有把天君府當作家的念頭。某種程度上來說，要敷衍這些繁文縟節人情世故反而壓抑了他的性格。隻要碰到莊清雲，他總會有意無意問，什麽時候可以回家，回到他的身邊。
    莊清雲怎麽不懂，終於借口搬進新家，把他帶回自己身邊。
    “為善？那麽早，你怎麽來了？”家宴第二天一早，李為善又來到了冠燕群峰。不讓人傳召煉器室裏的莊清雲，獨自書房等他。
    “墨奇跑哪去了，都不來煉器室叫我。讓你久等了吧？”
    “你別怪他，是我不讓他叫你的。我讓他先去弘文館了。你放心，有四個金仙級君府親衛護著呢。”
    李為善一改往日的風格，一早上和莊清雲說起話來就十分嚴肅沉穩的樣子。
    “你怎麽了。那麽嚴肅？發生什麽了？”
    “哦，沒有什麽。昨晚在你家散席之後，我獨自回府，都睡下了。舅父趁著夜色又來找了我。關照我從現在開始，要學會穩重，要有擔當。要做天子應該做的事。不能再任性孩子氣了。”
    “所以你就這樣說話？”
    “嗯，其實我還不敢相信昨天夜裏的事。父皇居然真的要立我為儲君天子。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所以想來看看你，聽聽你的聲音。還想和你討論一下，對你未來的任命。”
    先是被他裝模作樣奇怪的語氣語調，老氣橫秋卻又狗屁不是的說話方式給氣笑了。莊清雲聽他意思又要給自己升官，索性把他拉到身邊坐下，耐起性子和他說了一番肺腑之言。
    “為善。你知道為什麽我會舍命救你嗎？”莊清雲自問自答，“那是因為在我心裏一直把你當做朋友。非常好的朋友。所以那一刻，不是我想舍身救你，而是我的本能。為了朋友，我的身體比腦子作出了更快的反應。”李為善紅著眼睛，用力地點頭表示讚同。
    “所以你永遠不要回報我。因為朋友之間是不需要回報的。如果你想報答我，本身就沒把我當作朋友。”看他眼神中的猶豫，莊清雲也不想再多解釋。繼續說，“天尊有意傳你大位，不是因為你的成熟幹練，而是因為你的性格和一貫的仁孝。至於我，就像天尊賜我的四棵神木幼苗一樣，希望我陪著你慢慢成長。等你真的長大了，自然就能夠做更多的事，撐起更大的天空了。無論你和我，也就都做了自己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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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依舊似懂非懂。
    “簡單說，別說冊封你為天子的詔書還沒下，就算正式任命了你。也不要輕易培養你的人，組織你的親信。這是昨夜師父臨走特意讓我記下，找機會和你說的。他讓我提醒你，想一想李泰褒在朝廷那麽多爪牙，又有天尊的寵愛，為什麽天尊最後選擇的是你？”
    “當時我還不是很懂他這番話的意思。直到你前麵說，要討論對我的任命，我才理解他說的道理。性格善良，不與人爭是你的天性。善良的人，不極端。不爭的人，好相處。像你現在這樣，奇奇怪怪的模樣，別人會以為你變了。壞人會利用你的稚嫩，天尊會懷疑你的善良。如果你隻是為了報答我，前麵我說了，我們是朋友。如果你為了組建你的親信，我不合適為官。此外，我突然有一種感覺，就是你爭的越多，可能得到的越少。畢竟這天下還是天尊的天下，並不是你的天下。潛龍勿用。這也是師父一直教我的。”
    “清雲，有你在我身邊真好。雖然我不是很懂，但我相信你。我還是我，做我該做到事。朝廷裏的事，交給我舅父。連父皇天尊都那麽信賴仰仗他，我還要說什麽呢。皇子之間的事，更沒什麽需要我做的了。父皇自有安排。”
    “晚些，我再去問問師父。你也可以直接去找他。他不還是兼著你的天君傅嗎？”
    “不，不，不。不變了，我聽你說的就很舒服。讓我裝模作樣的學人說話，實在別扭。就這樣，挺好。了不起不做天子，隻要父皇天尊開心，兄弟們和睦些。我真的無所謂。”
    莊清雲心想，這也許就是他吧。他此時此刻的想法是那麽的真實，但將來的他還會依舊這樣想嗎？不管怎麽樣，至少現在李為善已經徹底從情緒中走出，又變回了那個稚嫩善良，還有點軟弱的他。
    隨著他注意力的轉移，莊清雲的將軍府，再一次成為了施工現場。從仙鶴青鸞的安排，到他帶來那些奇珍異寶的擺放。等他指指點點一圈弄完，已經中午前後。
    再陪著他用完午飯，莊清雲到參軍府的時候，已經下午時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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