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雲，這位就是德恭聖君。”在李光拜訪自己後三個月，李衛公帶著莊清雲來拜見當年淩煙閣冊封的第一武將，排名比他還要高一位的，天尊登基最大功臣，尉遲敬。
    “晚輩莊清雲，拜見尉遲聖君。聽說聖君偏愛丹藥，正有家中所煉金丹少許奉上，不成敬意。”莊清雲的禮數從來周到。
    “府君親自上門，還帶著那麽重的禮。老夫可不敢接啊。就怕看到了好東西不願放手，又對你的托付無能為力。”尉遲敬紅光滿麵，和現在紙場，實際上隻比他大一歲的李光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德恭，你自養身修道，我本不敢打攪清淨。隻是李光時日無多，前些日子把他這個唯一的徒弟，托付給我，叫我幫他一把。我思索了好久，不得已才帶他來打擾你。”
    “他不是袁乘風的徒弟嗎？”尉遲敬指著莊清雲。
    “天朝初定，天尊又有雄心壯誌。我們都已經老了，需要年輕人成長起來，穩住局麵，守住基業。不瞞您說，別說李光了，其實我也一直視他為傳人。”
    莊清雲麵被李衛公突如其來的表態驚得不知道說什麽好，愣了一個響指的功夫，趕緊退了幾步對著他鞠躬長拜見禮。
    “希夷神君的人品名聲，我也有所耳聞。既然衛公你都這樣說了，有什麽事，但說無妨。辦得到辦不到的，我盡力就是。”兩人年輕時各為其主，政治訴求也各有異，其實並不算知己，隻是到了如今歲數，多少總能惺惺相惜。
    “我想請你幫我說服一個人。”
    “誰？”
    “唐劍。”
    “什麽事？”
    “出任京畿道副總管兼參軍府參軍。”
    唐劍是淩煙閣冊封的功臣之一。這是連李光都沒有享受到的榮譽。李衛公也沒和自己商量過，直接就說要任命他做自己的副手，還要他掌管參軍府。莊清雲倒不是有意見，隻是有些意外。
    “衛公怎麽想到他了？他應該比我還大不少吧。”
    “他的壽數在你我之間，的確長了一些。”
    “他不是因為怠慢政務，戴罪在家嗎？衛公，怎麽有意用他？”
    “道昌君子立，道衰君子隱。德恭以修道自保，他以怠政而自汙，都是避世之法，君子所為。隻是每個人對世道判斷不同，因此各有隱立不一。如今清雲勢必要站在風口浪尖，我想了許久，也就唐劍最合適挺身而出扶托他一把了。”
    “衛公，隻要你一句話，希夷神君不是更穩？”
    “李光的日子就在眼前。而我的日子還有多少呢？何況世道之變，又豈是我等可以揣測的？”
    尉遲敬聽出了他的意思，想到天朝的局勢，孫輔機，楚善登，徐世功等等。再想到了弘孝天子李為善的懦弱天性。
    既然當初自己扶保天尊，真武門力挽狂瀾助他改天換命登基稱帝，那麽索性再做一件好事，為他的兒子能守住基業，再出一次力吧。想到這裏，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好。我試試看。”
    勁草紙場。
    百年前墨奇化名李莫勤，以李光遠房親戚的名義住進入紙場工作。“孑然一身”的他，除了防身的景幻戰衣和有言在先，不到他生死關頭，絕不露麵的五行珠器靈端木曦，隻帶了個普通的空百寶袋，便加入了他們。
    百餘年裏，他幹過紙場所有的工種，從碾草到沉漿，從庫房到搬運。最後因為他“粗通文字”，被公推的紙場負責人薑波清看中，叫到自己身邊，幫著算賬理財，準備買賣文書。
    他的住所也由原來的老兵雜院，被換到了由退伍士兵共建的眷村。隨著莊清雲調走一半京畿道兵勇，換來越來越多的遼東和冥東的退伍兵員，眷村的規模也自然的變大。加上他招募全國優秀青年的新兵計劃，不斷有更多新人新家庭湧入這個離開京城不遠，又有老兵文化的“好”地方。
    “莫勤，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說。”薑波清身邊站著女兒薑佩初。
    “薑叔。”墨奇無論在誰前麵，總是那麽有禮貌。
    “我有個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你也知道，最近眷村的人越來越多。住宿也變得緊張。我想你是不是可以把這個廂房讓給一個冥東來的老兵家庭。你和我，佩初一起住到裴秀才家去。他家遠是遠了點，但是還有兩間廂房空著。他人也好，又肯接納我們。。。”
    “薑叔，我聽你的。”看了眼佩初，墨奇隨意地答應下來。
    “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的話，我就再去其他地方給你尋尋？這些年，你付出得最多，得到補貼收入卻是最少。還整天還要跟著我吃苦，我有點。。。”
    “沒事，薑叔。我怎麽樣都可以。就這樣定了吧。”紙場的生活，對於墨奇來說，無論怎麽變化都沒什麽兩樣。
    翌日，薑波清就帶著墨奇和女兒薑佩初，一起來到了裴守約的家。裴守約說是薑波清的朋友，其實上比年紀比他要小很多，即使比起佩初也大的有限。而且說來搞笑，雖然大家都叫他秀才，實際上他既不是秀才，也不是貢生，甚至因為家境貧寒，還沒有州官舉薦，連太學生的身份都沒有。之所以大家還這樣叫他，隻是因為他一直在準備考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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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年後的進士科，將是他的第三次趕考了。以他的年紀，別說已經經曆兩次失敗，就算是第一次去參加進士科都算得上天才。但是話說回來，優秀天才這些漂亮的名詞前麵，如果加上“失敗的”三個字去形容，再漂亮也有限。如果還要在“失敗的”，後麵再加一個窮字，就不僅和漂亮無緣，甚至有點黑色的調侃意味。
    失敗的窮天才裴守約，客氣地帶著眾人放下行李包裹，又在大廳集合他們，說起了自己的規矩。
    “規矩我說在前麵。大廳大家合用。飯堂的事以後我不管，除了我房間的其他家務，都由你們三個料理，算作一半房租。一日兩餐，食材和家用的錢均攤。你們都斷文識字，算賬的事就輪流。不過，錢要是花冒了，我要查賬，用過了，我也會過問。其他就沒什麽。我是讀書人，你們別鬧騰就好。”
    墨奇在紙場見過幾次裴秀才，這次入住他家，也沒覺得什麽特別。隻是奇怪，他為什麽已經考了兩次，都還沒考上進士。
    還在走神時候，神識警告他，跟隨自己一行很久的一個女人，非但沒有離開，反而貼著門往裏麵窺探。從來沒見過那麽笨的跟蹤者，除非她不是。
    “裴秀才，門口有人在窺探。是你的朋友嗎？”墨奇忍不住，問了一句。
    眾人聽了他的提示跟著裴守約一起走到門口，看見一個身著簡樸，風塵仆仆的女子，咧著大嘴向薑波清一邊笑一邊鞠躬。
    “薑大叔。我叫朱琳。我是來投奔您的。”
    “你是？”
    薑波清沒有認出她，墨奇卻一眼就認出了她。她不就是中極洲三大美女之一，號稱玲瓏仙子的朱玲玲嗎？
    不對，朱玲玲已經往生很久了。而且壽數也不對，這個女子看樣子比自己還小。再仔細看，她比朱玲玲要黑很多，也沒有她那麽驚豔的美。這個朱琳，就是個打了折的，一身土氣的朱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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