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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斌在園林路盤下一間門麵，上下兩層，跟黃啟明的一樣。

    鄭斌在牡丹市注冊成立正鑫投資谘詢公司，注冊資本金萬元。公司的營業範圍為，投資及投資谘詢。

    鄭斌在門外掛上正鑫投資谘詢有限公司的銘牌，在室內則掛上錦世信托投資公司園林路營業部的銘牌。

    園林路是一條背街，租金也不高。這裏通公交車，交通還算方便。重要的是，離金平街小商品市場不遠。

    鄭斌認為，金平街小商品市場的那些商戶一定有很大的資金需求，他們在銀行是貸不到款的；他們的問題是沒有可靠的抵押物。

    鄭斌經過了解，發現金平街的商戶也分好幾種。

    一種是前店後廠的模式，自己有生產廠。雖然廠房，甚至設備都是租賃的，但既然辦了工廠，生意就比較穩定。這樣的商戶，風險指數就比較低。

    一種是牡丹市的人，家在這裏，有老婆孩子。這種人風險指數也比較低。

    再就是外地人來金平街做生意的。這樣的人風險指數就比較高。

    金平街的貸款，可以高息短期，利潤相當豐厚。隻要把握住兩點，貸款額度不能大；貸款展期要慎重，不允許借新債還舊債。

    劉賢洲在黃啟明公司見習一個星期，然後到牡丹市就任正鑫投資谘詢公司經理。

    牡丹汽車廠是特大型國營企業，有萬多職工，生產乘用車和商用車，還有相當部分的軍品生產任務。

    牡丹汽車廠並不在牡丹市，在利昌市，離牡丹市有多公裏。

    鄭斌認為，正鑫公司的業務要打開局麵，一定要有大企業的業務做支撐。他決定，第一家就找香樟省最大的國營企業牡丹汽車廠。

    財政部發行國債，說是麵向全社會，但那個年代，社會上個人購買的極少，財政部門都是采取行政攤派的辦法。

    國營企業，尤其是效益好的國營企業，自然就會承擔購買國債的硬性任務。

    但這些企業買回去以後，考慮到職工的承受能力，很多企業就會隻賣一部分給職工，另一部分，甚至是一大部分由企業出資買下來。

    由於國庫卷不能流通，企業購買國庫卷的這筆資金就沉澱下來，成了死錢。

    牡丹汽車廠屬於央企，承擔的國債任務可能更重。

    為了這次業務，鄭斌特意從趙廣路那裏買了一輛尼桑藍鳥的走私車，請縣交警胡隊長上了牌照。

    鄭斌要把臉麵撐起來，國企講究這個。

    牡丹汽車廠與大裏山鐵礦還不一樣。大裏山鐵礦隻有一個財務處，下麵的生產部門都沒有獨立的財務。牡丹汽車廠不同，在總廠下麵有一些分廠，分廠的財務相對獨立。

    鄭斌決定還是先找總廠財務部。

    鄭斌跟總廠財務部一個接待的人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那人覺得很新鮮，他還沒有聽說過國債回購業務這種事。鄭斌跟他做了一番解釋。

    那人請鄭斌稍坐，便出去了。一會兒回來，他領鄭斌來到一間辦公室，門口掛著“副經理室”的牌子。

    進門以後，那人介紹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這是董經理。”鄭斌遞上自己的名片，那人便出門了。

    董經理看著名片：“你隻有名片？”語氣裏透著疑惑、輕視、還有居高臨下。

    鄭斌拿出正大礦業、正明礦業、正鑫投資以及雲留縣外貿公司龔嶺分公司的營業執照副本原件遞給董經理。

    董經理翻閱時，臉上現出一絲驚訝的神情，很快又平複了：“鄭總，這些公司都是你的？”

    這句話多餘，工商執照上不是都標明了嗎。

    “董經理，正大和正明兩個礦業公司，我占%的股份；另外兩家公司是我獨資。”

    “鄭總，可以問你的年紀嗎？”

    “董經理，月份我就歲了。”

    董經理有些幻覺，他無法把眼前這個年輕人和那麽多錢畫上等號。

    董經理繞個彎，不問國債回購的事，問正大礦和正明礦的情況，比如儲量多少，銷售額多少，毛利率多少等等。

    鄭斌知道董經理在探他的底。

    鄭斌按照龔嶺礦公布的數字說兩個礦的儲量，不提新發現大礦的事。並說正明礦剛組建，還沒有生產，隻報了正大礦的財務數據。

    鄭斌介紹，正大礦不再賣精礦石，而是賣成品鉛鋅錠，並故意裝作很隨便的樣子提到，正大礦花萬美金進口了一套意大利產的成套冶煉生產線。

    “這麽便宜？”董經理雖然不在礦業企業工作，但畢竟是在工業企業，心裏大致有個譜。

    “董經理，我這套設備是軍隊走私過來的。如果正常進口，價錢要翻一倍。”

    “走私！”董經理很驚訝。

    別人走私都是極力掩蓋，而他和他初次見麵，就透出這個秘密。看他說話那種隨意坦然的神態，好像不是什麽大事。

    鄭斌是故意的，故意裝作無意地說出走私的事。

    剛才說正大礦情況時，他注意到董經理臉上現出疑惑的神情。

    他知道董經理為什麽疑惑，因為從正大礦的財務情況看，僅靠正大礦賺的錢，他不可能積累起這麽大一筆資金。

    但他又沒有辦法跟董經理說清楚他的資金來源。

    如果他跟董經理說是炒高原藥業股票賺的錢，董經理就會問，炒股票的本錢是從哪裏來的。

    這樣一扯，話就長了；而且其中很多事情，就算老老實實的說，董經理也不會相信。

    比如他沒有任何抵押，就找黃啟明拆借了萬，董經理能相信嗎？他一定會認為你是在編故事。

    還有錦世公司的萬是怎麽貸的？用股票抵押。那麽股票又是從哪裏來的？順著追問下去，他鄭斌就不用在商場裏混了。

    可是，如果你不能給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說法，就沒有辦法消除董經理心裏的疑惑，他就不會相信你；他會認為你的營業執照上的注冊資金都是虛假的。

    那個年代，這種事情很多。

    有些公司為了行騙，花錢找一家無良的會計師事務所，出一份虛假的驗資報告，然後在工商局注冊，把注冊資本金做的大大的，以顯示公司實力，方便行騙。

    跟牡丹汽車這樣的大公司打交道，如果沒有相當的實力，根本就不會理睬你。但實力不是吹出來的，需要證明。

    鄭斌隻有說出走私的事，讓董經理以為，他的資本金是走私賺來的。

    那時的人們都認為，走私可以賺大錢。

    “軍隊也走私成套設備？”

    董經理印象中，軍隊做生意比較低級，走私的多是汽車、鋼材等通用物資。鋼材也多是建築用鋼材，價值高的型材，板材都沒有，更不用說高端的成套設備了。

    “董經理，我和雲隨軍分區合作做生意。”

    董經理驚訝的表情再也掩飾不住了，張開的嘴巴半天合不攏；他明白，鄭斌所說的生意就是走私。

    他還明白，正是因為與鄭斌合作，軍分區的走私生意才上了一個檔次。

    鄭斌又說：“董經理，我們的貨場就在正大礦。你什麽時候有空，我請你過去看一看。”

    其實，這個時候的貨場沒什麽看頭，隻有幾輛轎車，多噸建築用鋼材。

    但鄭斌必須要這樣說，因為他相信，要不了多長時間，他的那片大貨場就會堆得滿滿的。

    葉詠珊傳來消息，有些貨已經裝船啟運了。

    董經理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鄭斌，上麵寫著：牡丹汽車製造廠、財務部副經理、高級會計師，董言。

    商場禮節，初次見麵，互敬名片，以作自我介紹。

    鄭斌遞了名片，兩人談話也有一個多小時了，董言才拿出自己的名片。這是失禮。

    但對這些國企高管也不好過於苛求，他們還不太適應市場經濟，其行為較多隨心隨性。

    現在董言把名片遞給鄭斌，就表示他認可了鄭斌。

    “鄭總，你為什麽要搞一家外貿分公司？”

    董言的意思，你已經有這麽大的生意，為什麽還要在縣外貿公司下麵設一家分公司。

    鄭斌告訴董言，因為外貿政策所限，隻能掛靠一家國營外貿公司。

    “出口些什麽東西？”

    鄭斌說，有不鏽鋼餐具、手動工具、塑料玩具、緊固件、鑄造件等等。

    “出口額有多少？”

    “目前有將近萬美元。今年還會增加一些。”

    董言再一次驚撼。

    他是會計師，當然知道萬美元是一個怎樣的概念；而且，有這麽大的出口額，就說明在海外有生意關係，這種生意關係同樣也可以用於進口。

    與軍隊合作，進口就變成了走私。

    董言開始相信鄭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