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瞳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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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白光散盡,二人發現自己身處一片漆黑池塘前,之夏則恭敬地立在池塘前方不遠。
    典歆帶著李之罔走過去,問道,“試煉不應該是將那小男孩殺死嗎?”
    “何有此言?”之夏側過身去,手指住池塘,“二位傷勢不輕,何不先療傷再說。”
    原來這池塘與之前的湖泊一樣,都兼具醫傷之效,故此不再多說,連衣服也不脫便進了池塘。
    李之罔瞬間便感覺胸口的大洞和腳踝上的齒傷得到了緩解,修養陣,向之夏拱手道,“敢問閣下,接下來可還有試煉?”
    “試煉分做兩關,一為擊殺牛頭邪首,二為從贖罪宮逃出,兩位皆已渡過,再無試煉,餘下一環便是覲見君上,臣服獲賞。”之夏婉婉道來,指向不遠處道,“不過方才君上特意吩咐我,在這兒等候二位,說有額外的賞賜賜予二位。不過先說好,若二位選擇另一樣賞賜,則無法再獲得健體賞賜。”
    李之罔順著之夏手指看去,發現是一間小屋,便問道,“閣下知道那裏麵是什麽?”
    之夏搖頭,“此乃君上親設,我身份卑微,無以得知。二位現在可以做選擇了,是繼續待在池塘裏,還是進小屋謀求額外賞賜。”
    待在池塘裏,應該就是和擊殺牛頭邪獸那次一樣,不僅可使身體複原,還能強健體魄,擁有異於常人的身體強度,不過李之罔並沒有選擇這個。他想到了此前寂暗君王特意來見他,而今又設下額外的賞賜,口上雖說是為二人所設,但想來應是專門為他而立,故此,在感覺身子好得差不多後,他便從池塘中站起身來,向典歆和之夏略一拱手,進到小屋裏。
    出乎他的意料,小屋裏竟什麽都沒有,反而是一個女子的畫像鋪得滿屋都是。女子在二十來許,眉目有神,重瞳在眼,不施粉黛,英氣十足,不下男子,遠望如天仙臨凡祛塵暗,近觀似人主再生承大統,隻看上一眼,便有臣服之感。
    李之罔別過頭去,反複搖頭,方才恍惚間,他竟想跪拜這女子的畫像,真是邪門。他又看上幾眼,確認畫像沒有任何的魔力,那股發自內心想膜拜的衝動竟隻是因為女子的麵目。
    “真是可笑,世間絕不會有這樣的人。”
    李之罔歎息一聲,轉身想走。忽得想到寂暗君王曾說他丟失的記憶裏有一位二人都認識的女子,瞬間止步,莫非這畫像上的人便是那位女子,可是他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無論如何,李之罔還是將女子的麵目給牢牢記在心中,有此般長相的人當不會是無名之輩,且等出去了再打聽打聽。
    隨即他便轉身出了小屋,注意到典歆竟然換了身衣裳,池塘外還跪著好些漆黑小人。尚未反應過來,漆黑小人便一擁而上,竟也給他換了一套漆黑的禮服。
    “覲見君上不得無禮,且隨我走吧,君上就在前方。”
    李之罔和典歆一言不發地跟上,越過池塘後,一座雄偉的宮殿隨即出現在眼前,麵前一條筆直的甬道直抵宮殿,而且不止這一條,宮殿八方都有甬道延伸,但卻沒有一個人。
    “莫非其他人都沒能通過試煉嗎?”李之罔想到在奉義城見到的百十號人,不敢相信竟隻有他和典歆能來到此處。
    之夏回道,“其他人無緣,便是修為再強,也無有益助,通過此次黑堡試煉的就隻有你二人罷了。”
    難道說之後還會有類似的黑堡試煉?李之罔腦中冒出這個疑問來,但識趣地沒有多問。
    三人一路沉默著,很快來到宮殿前,之夏輕輕擺手,大門便自動打開,入目所見是一隻三十來丈高的巨人,跪趴在大殿正中,一些黑色的黏液在他的腦門旋轉,似乎正在侵蝕於他。
    “這是?”典歆問道。
    “西仙洲抓來的,抽取他的靈力來維持黑堡試煉。”之夏不滿地回道,“莫要再說話,惹得君上不快,誰也保不住你。”
    典歆趕忙低下頭去。
    很快,寂暗君王的身形便出現在三人眼中,其坐在數十道階梯上的王座之上,暗紫色的眸子投下來。
    典歆趕忙跪下,口稱君上,李之罔則不為所動。
    “你看到了吧。”寂暗君王看向李之罔,“既想知道她是誰,為何還不跪下?”
    “我所修的功法不允許我跪拜任何人,故無法如此做。”李之罔恭敬拱手,“但請殿下將那人的身份告予我,作為在下通過試煉的賞賜。”
    “能到這兒的人,尚無一人敢不從孤命,你確定要嚐試番?”寂暗君王聲音驟冷,同時投下威壓。
    “非不願,實不能,還望殿下網開一麵。”
    李之罔冷汗直下,謙恭不改,若是僅一跪便能解決所有的問題,那自然可以跪,但一跪他的《玄天都經》便算徹底廢了,修為也將不複存在,那麽他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既然這樣,孤便網開一麵吧。”
    李之罔麵色剛轉憂為喜,忽得感覺到一股巨力打在他身上,身子頓時倒飛而出,從巨人的胯下一路滾到宮殿外。便是這樣,也沒止住,他仍在不斷地翻滾,竟高飛到天際遠方,撞破數層天幕,眼中所見,皆是之前試煉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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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覺脊椎錯位,身子變形,逐漸耐受不住痛苦,驟然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李之罔終於蘇醒過來,卻動彈不了分毫,隻能挪動眼珠觀察目前的處境。他好像在一處地下洞穴,頭頂七丈高有個圓形缺口,正投射下日光來。
    “醒了?”
    伴隨話語落下,李之罔感覺小腹一疼,才注意到身旁竟然還站著個人,雖隱在黑暗中,但能勉強辨認出對方是之夏。
    之夏蹲下來,嘲弄道,“你不願跪拜於王,但受一掌而死,不可再受。”
    原來,寂暗君王的網開一麵竟是這個意思。
    “不過,你既不肯臣服君上,這黑劍你便不可再用,我將代君上收回。”
    “不...不要,把邪首...劍留給我...”
    李之罔聲音極小,之夏根本聽不見,貼過來些才聽清,頓時,他臉上笑意更盛。
    “黑劍乃君上所鑄,你既想用此劍,更該臣服君上,反是忤逆,真是不知死活。”
    “把...邪首劍留下來...”李之罔喘著粗氣,盯住之夏,“你等我...醒了...才給我說這些,定有...私心作祟,把劍...留下來,我答應你一個條件。”
    之夏笑上一陣,轉而嚴穆道,“若你沒發現這點,我不但要收走劍,還要殺了你。既然你能識破此點,便不算愚笨,倒能將劍留下,至於條件,日後我自會來找你。”
    說罷,之夏隨即化作雲煙而散,李之罔則再次昏死過去。
    ...
    “醒了?你這一睡可真夠久的。”
    明媚的陽光伴著微風照射進小屋裏,李之罔卻不住地咳嗽,感覺十分寒冷,不由道,“把窗戶關上。”
    “是,是,是,病人就得好生伺候,照顧你三個月,可把我累壞了。”
    “怎麽是你救的我?”李之罔看向坐在床邊的典歆,不解道,“當時我明明在一處地下洞穴,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這誰知道呢。”典歆攤攤手,“我從寂暗君王那兒退下來的時候,以為你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誰料卻有個聲音在耳邊作響,說你在枯井下麵,我一去看,還真是,這才把你帶了過來。”
    “我傷得如何?”
    “以尋常人來說,基本上沒有存活的可能,但是你身子骨還挺硬朗的,竟然扛了下來,那大夫還連連稱奇呢。不用擔心,再養上幾個月,你就能下床行走了。”
    “那完全恢複不得要幾年?”
    “差不多吧。”典歆點點頭,“那可是寂暗君王的一掌,能活下就算了不得了,還想啥呢。”
    李之罔示意想坐起來,典歆便扶住他的後背,又在下麵塞上枕頭,然後緩緩地把他腦袋放在床頭。
    即便這樣,李之罔也粗氣連喘,極為不適,緩上陣道,“這兒...是你家?”
    “想啥呢,我家離這可遠了。吃個橘子?”看李之罔點頭,典歆從床頭櫃的籃子上拿下個橘子,邊剝皮邊道,“你當時危在旦夕,要想活下來自然是能多近就多近,現在是在奉義城南邊一百二十裏的鹿鳴縣。對了,你那匹馬我也帶過來了。它還挺通人性的,我一背你出來就跑了過來,我騎上去還不吵不鬧,真是不錯。”
    說著,她扯下塊橘瓣塞到李之罔嘴裏。
    看他咀嚼得差不多了,典歆又拿出帕子把他嘴邊的汁液擦去,說道,“我再照顧你段日子,就得走了。這次離家太久,得回去一趟,而且還得去見見鄧伯母。”
    “典小姐的大恩大德,之罔銘記五內,必將報答。”
    “嗬嗬,就等你這句話呢。”典歆邪魅一笑,神不知鬼不覺拿出張紙來,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這上麵是你我到鹿鳴鎮後的所有開銷,本來我是不需要花費的,但因為要照顧你,所以不得不花出去些鏈沫,於情於理,都得你來支付吧。你若不信的話,我念給你聽。”
    李之罔趕忙搖頭,“我信,不用念了,花了多少算在我的賬上就行。”
    “目前花了一千七百鏈沫,大頭是你的治傷費用,光是這一項就花了一千一鏈沫,再加上還要再照顧你一段時間,那總的鏈沫,等我算算,嗯,算好了。反正就是說,不算勞務費的話,你應該給我兩千四百二十鏈沫。”
    李之罔臉上頓時掛不住,頭不自覺埋下去。他離開柳葉城時將幾乎所有的鏈沫都留給了蘇年錦,認識齊暮之後又忙於趕路,也未賺到一分,這何止是囊中羞澀,簡直是身無分文,隻好道,“那個,能不能賒賬,也就是以後再還的意思。”
    “不行。”典歆擺擺手,“這些鏈沫本來是我要帶回家裏的,少了這麽多,不知道爹娘還要怎麽說我呢,得還上才行。”
    “這...你看我們好不容易才通過試煉,也結下了深厚的戰鬥情誼,沒必要因鏈沫而生隙嘛,寬容個一兩年,到時候我一定會還上的。”
    典歆伸過頭來,直直盯住李之罔,“那你老實交代,懷裏到底有多少鏈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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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額,五十二吧,應該。”這個數字,就連一向厚臉皮的李之罔都不免感到臉紅。
    “蛤?”典歆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疑問,進而狂呼一聲,扒拉住眼皮絕望道,“那不是說,等我一走,你連活下去的錢財都沒了,我甚至還得再給你些?”
    “這也是可以的,典大善人。”
    “你!你少給我套近乎!”典歆站將起來,圍著病床走走停停,時而看看李之罔,時而又埋下頭去,再一次抬起腦袋時,以極大的決心道,“我最多,最多給你五百鏈沫,到時候你必須要還我...兩千,不算前麵的鏈沫,對,就這個價。你覺得行,我們就簽下條款。”
    有人雪中送炭,李之罔自然感恩戴德,連忙點頭。
    但典歆卻覺得分外不爽,明明自己賺得更多,為什麽卻反而感覺是虧了,隻能以做生意就得承擔風險為理由來安慰自己,這讓她即便與李之罔簽下條款也樂不起來。
    “等傷好了,我一定努力謀生,爭取早日還上典善人的鏈沫。”李之罔將一式兩份的條款疊起收到懷中,笑道。
    “你可別傻顧著隻簽字,上麵的看了沒,兆天年必須到栗山來還我錢,不然,我就去找你那位齊家大小姐要錢了。”
    李之罔自然是點頭應下,拍著胸口答應到時候一定會還。
    隻是事有不測,運分福禍,兩個人都沒想到,自從在鹿鳴縣一別後,二人要再遇到已是在朝喧神學院,那時時間已來到兆天年,距離還款的日期已過去整整六年,距離鹿鳴縣的日子也已過去了整整九年,但幸好,那時他們仍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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