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絕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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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絕誼
    司寇南拱手道,“姬行走大善在心,大德在行,在下深為拜服。”
    眾人皆是附和不已。
    姬月寒見識過諸多風浪,自然不懼此等場麵,隻坦然一笑,收盡千般奉承,囑托眾人吃好喝好。
    眾人自然再次附和,熱鬧的宴席氛圍湧上高潮,吟詩作對,結交朋友,各自忙活,不亦樂乎。
    李之罔這邊,蘭煜丞耐著性子坐上陣便舉起酒杯找人飲酒,反倒是又剩下他和東方雲夢。
    “姬行走來南洲多少年了,東方小姐知道?”
    “兩千餘年吧。”東方雲夢答應道。
    “姬行走一向樂善好施,勤於衛道?”
    “自然,這也是姬行走受人尊敬的最重要原因。”東方雲夢側過頭來,開趣道,“莫非公子在想姬行走如此做的原因?”
    李之罔摸摸鼻子,木訥道,“姬行走應是天性如此,是我多慮。”
    東方雲夢搖頭一笑,卻不再說了。
    過上一會兒,李之罔注意到姬月寒在向他招手,便整整儀容,靠攏過去。
    姬月寒身邊簇擁著好幾位士族俊秀,看李之罔過來,紛紛向他致禮。
    姬月寒便介紹道,“諸位,這位是我剛認識的好友,自中洲而來的‘溯命’王治,也會參加鹿角試煉。”
    “中洲?”其中一位士族俊秀拱手道,“聽說永安王不理朝政多年,永安國已頗為破敗,王公子遠旅至此,定是遭劫不少。”
    李之罔心裏吐槽南洲可比中洲還亂,但麵上不顯,回禮道,“中洲雖亂,猶有法度,步履雖慢,但可算有驚無險。”
    “王公子花了幾年時間才過來?”另一位士族俊秀好奇道。
    李之罔略一估計從毗湘到鹿鳴的時間,回道,“大抵是有個四年的時間。”
    “其中雖有不快,但定有趣事發生,王公子可還記得?”
    老實說,一路過來,皆是慘淡,根本沒有半分可樂,但若是如此說氣氛肯定急轉直下,李之罔便虛構了一件趣事,保證跌宕起伏又引人生趣,惹得眾人都開懷大笑,就連姬月寒也搖頭不已。
    看氣氛到位,姬月寒便領著李之罔繼續去與其他士族俊秀結識。
    “月寒兄這是何意?”
    “你初到南洲,認識的人不多,今日多結識些人,日後便多一分保障和助力,也好成事。況且此前因申屠允那事,你多遭汙蔑,今日也正好扭轉你的名聲。”
    李之罔信以為真,輕聲謝過,跟上姬月寒,表演地更加賣力,給眾人留下了一個好印象。
    “其實啊,除了此事以外,王公子尚有件趣事,我是知曉的。”待李之罔又把那件虛構的趣事講述一遍後,姬月寒接口道,“諸位可想聽?”
    眾人無論出自虛言還是真心,都說要聽,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據王公子所說,他在兆天年來到了南洲,其實並非一人獨行,到達不久之後就認識了另一人,並與其結伴數年。王公子,我說得對嗎?”
    李之罔呼吸驟然加速,看向姬月寒,並對其緩緩搖頭。
    姬月寒不為所動,“如大家所料,此人是一名女子,年方十七,白發蒙眼,端得我見猶憐。她的名字嘛,便是...”
    “姬行走,此事並不算有趣,便由我來說吧。”李之罔怒氣在懷,但並沒直接與姬月寒翻臉,而是采用了更為委婉的說辭,“況且姬行走未身臨其境,不如我知曉得清楚。”
    此舉自是為了向眾人暗示姬月寒所言並不為真。
    “但常言道不識真麵目,隻緣在其中,王公子怕是不如我說得透徹。”
    在場眾人皆是人精,自是感覺到了隱隱的火藥味,有人樂見於此,有人則不忍生隙,便緩和道,“兩位皆有道理,沒必要為此爭執,今日宴席喜樂為上,自該和和氣氣。”
    李之罔不應,分明是姬月寒無故挑釁於前,與他有何幹係。
    姬月寒則撫扇一笑,淡淡道,“此事對王公子也許不算樂事,但大夥兒聽了定是歡喜得不行,我敢保證。”
    “你若想說,便且說吧。”
    李之罔冷哼一句,不再管,徑直回到東方雲夢身旁坐下。
    “怎麽了?”
    方才李之罔和姬月寒的聲音都不低,好些人都注意到了,但有些人離得遠,並未聽見具體內容,東方雲夢也在其一,便是問道。
    “他要把齊暮的事抖出來。”
    “這...”東方雲夢看看姬月寒又看看李之罔,萬分不解,“你二人關係不是挺好嗎,姬行走...他為何會如此?”
    “我怎知道?”
    李之罔也是一萬個疑惑,他和慕玄機可是至交好友,而慕玄機又是姬月寒的主子,對方為何會如此?難道說他是見不得慕玄機處處關懷掛念於他?
    想到最後,他也沒想明白,隻深深歎口氣,感歎遇人不淑。
    另一邊,姬月寒的聲量愈響,已吸引住了在場大多數人的目光,皆停下交談,向其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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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公子與那人熟識後,便一路遊蕩,似無指引,但又隱有去處。那時正是拒敵之亂剛要結束的時候,諸位應也知道有多亂,孤男寡女,結伴而行,情愫暗生,自是常理。”
    “姬月寒!”李之罔再忍耐不住,站將起來,喝道,“你未親眼看見,卻胡編亂造,真當你是北河殿下的狗腿子便可肆意編排?”
    “王公子急了,那代表我說得不假。”姬月寒微微皺眉,轉而一笑,繼續道,“話說有一日,王公子與那女子行到一山妖地界,便喚作嶺山。近年來諸位聽及嶺山,多半都是與拒敵齊氏的齊暮聯係在一塊兒,好不湊巧,王公子在嶺山時,正是齊暮亦在嶺山之時。”
    有好事者捧哏道,“莫非那女子便是齊暮?”
    “別急,聽我緩緩道來。”姬月寒看眼李之罔,注意到對方已重新坐下,心下一黯,言語卻不斷,“齊暮為何出現在嶺山,尚不得知。但如大家夥兒知道的一樣,齊暮假扮妖族參加比武擂台,卻被那嶺山魔君識出了真麵目,一時形勢急轉直下。相信大家夥兒都知道最後齊暮還是逃離了嶺山,但可知其中原因?”
    “便是在那時,王公子站了出來,掏出一物,言此物乃蠱雕精魄,有活人死生之妙能,更可催其自爆,一旦放出,整個嶺山將不複存在。嶺山魔君為求自保,隻得與王公子定下天地約契,放其二人離開,至於王公子不過假名托付,真名應是李之罔。對吧,李公子?”
    說到最後,姬月寒看向李之罔,引得眾人也紛紛移目看向他。
    “姬月寒所言,我一概不知。”李之罔站將起來,冷聲道,“至於什麽齊暮、李之罔,從未有聽過,我不明白為何要將這一切強行安在我身上,莫非是覺得我好欺負?”
    “非也,隻是在場諸人皆以真名行事,活得正大光明,而李公子卻鼠藏蛇匿,此可行邪?”
    李之罔冷哼一聲,“那我且問你這狗腿子,有何證據證明我便是那李之罔,若是拿不出來,休怪我不忿。”
    他有把握,姬月寒沒有掌握絲毫地證據,畢竟嶺山之事隻有他與齊暮、羊靈瓏三個人族在場,齊暮不會說,羊靈瓏又在湖中僧那兒,怎麽也不會泄露出去。
    聞言,姬月寒歎息一聲,頗有些惋惜地說道,“好不湊巧,那嶺山魔君愛慕大道,不日前便已來到鹿鳴縣,若李公子執意不認,我隻能請其過來一認了。”
    李之罔沒想到會是如此,頓時萬念俱灰,但仍是不認,“你便是喊誰過來,與我也沒任何關係。”
    這時東方雲夢站將起來,幫襯道,“王公子真誠待人,言語從不作偽,我相信他不是那樣的人。煜丞,你說是吧?”
    蘭煜丞站在不遠處,聞言,便也跟著忙點頭,“王公子人很好,不會騙我們的。”
    “未必。”一個聲音兀得響起。眾人看去,原是在另一邊的申屠允,便聽其道,“此人劍法不俗,聽聞那李之罔劍法亦是不俗,巧合之下,定有緣由。”
    李之罔與申屠允的仇怨此前已傳遍了鹿鳴縣,故此眾人對其落井下石的言論並不意外。
    東方雲夢也抓住這點攻擊,回道,“先前分明是你無故辱人,現在又血口噴人,引導輿論,當真可誅。”
    申屠允不為所動,淡淡道,“姬行走已去叫那嶺山魔君,我們沒必要爭論,且等他過來,到時候真假自知。”
    李之罔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了,向眾人拱手道,“今日荒唐之事,擾了諸位雅興,在下甚為惶恐,這就告罪離開。但在下不會離開鹿鳴縣,更不會被迫坐實乃是李之罔的不實言論,皇天可鑒,世人自知。”
    說罷,他就要走。
    東方雲夢趕忙低聲道,“去那天的那間院子,有人會帶你出去。”
    李之罔自是點頭應下,什麽不會離開鹿鳴縣隻是托詞,如今必須要快走即走。
    “不行。”申屠允站出來,擋住去路,冷冷道,“若真心有不懼,等嶺山魔君來了再走不遲,不差這一點時候。”
    “不幹我事,為何我要留下?”李之罔拔出劍來,暴戾不掩,“還是說,你也想同那顰兒一樣,頭身分離?”
    申屠允更顯歡喜,抱手在胸,毫不忌憚道,“若你真把我殺了,今天這門更出不去。”
    李之罔不敢動武,隻得收劍坐回原位,氣氛一時沉默而焦灼。
    “我先離去。”東方雲夢看局勢越來越不明朗,再次低聲道,“我去安排人手,派人來接應你。”
    如此時候,自是無法再贅言感謝之詞,李之罔隻能點頭應下。
    東方雲夢作為局外人自然無人阻攔,很快就悄無聲息地離去。
    李之罔則埋下頭去,不管外物,隻絞盡腦汁地去想脫身之策。
    過上好一會兒嶺山魔君卻遲遲未到,沉默的局麵有了些許好轉,有人已開始暗自交談,眾人的目光也不再隻放在李之罔身上。
    姬月寒走過來,以僅二人能聽聞的聲音道,“自己承認吧,我保證你不會有性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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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這是他唯一想知道的。
    “因為我看不慣。”姬月寒看李之罔不信,又點點頭,“我看不慣你為了一個饑餓病人犧牲自己,你甚至根本就不該出現在南洲。”
    “首先,她不是饑餓病人,她很正常。其次,這是我甘願的,沒有任何犧牲的意味,你最好明白。而且什麽叫我不該出現在南洲,難道我就一定要去東洲見你的主子嗎?現在我是明白了,你是覺得我的存在搶了你在你主子心裏的地位,才這般刁難我。若我能活著到東洲,我一定到你主子麵前把這一切原封不動地說出,讓她明白她找的行走是哪種人!”
    “嗬嗬,你最好能做到。”姬月寒輕輕一笑,“不過想來,你應該是活不過今晚了。等見到殿下,她若問起,我就說從來沒見到你,應該是隕落在了一個無人的角落。”
    李之罔握緊拳頭,滿身怒氣卻無處可發,一拳砸在麵前桌上,桌子頓時裂開,眾人又望過來。
    “看什麽!”他不滿怒喝。
    此時,一個聲音突然說道,“李之罔,齊暮現在在哪兒?”
    “她在哪兒,關你什麽事!”說完,李之罔渾身一僵,卻是怒火衝心,又被人套了話。他轉身過去,記住對方的麵貌,找補道,“我不認識齊暮,怎會知道她在哪兒?”
    “我確信了,你就是李之罔,蠱雕精魄也在你身上。”
    那人不由分說,強行認下,隨即略一拱手,便告辭離去。
    漸漸地,有越來越多的士族俊秀告辭離去,偌大的酒樓一時間竟就空了一半。
    姬月寒在一旁笑開了花,譏諷道,“你猜他們離開是要幹嘛?看你的表情應也是知道了。別管他們信不信,反正把你殺了,再從你懷裏找那精魄便是了,有便是大賺,沒有嘛,那也不過賤命一條而已。”
    “姬月寒,我今日便與你割袍斷交,餘生如陌路!”
    李之罔拔出劍來斬下一角衣袍,丟在桌上,旋即狠盯尚留下來的士族俊秀一眼,一個滾身翻到窗戶旁,驟然跳下,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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