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罔月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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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保保泛起好一陣惡心,找抹布來將臉上的茶漬擦去,連吐幾口,罵道,“你能不能別這麽大動靜?”
“不是,什麽叫我喜歡男人?”
“你和淵鯨感情...”徐保保埋頭自說,抬起頭來卻注意到李之罔眼神不善,趕忙止住話頭,轉而道,“那個,我也覺得你不會喜歡男人,隻是他們都那樣說,我就聽個響罷了。”
李之罔撇撇嘴,“那幾位姑娘雖是好意,但我無福消受,隻是,犯不著這麽編排我吧。”
“那就你的不對了。”徐保保邊洗臉邊道,“年輕女子獻殷勤,正常男人做夢都想呢,你可倒好,誰找你都不依。要我說,活該!”
“那是因為...”
終於,他還是無法將原因說出來。
李之罔如此抗拒,歸根結底還是在東方雲夢身上。此前他不悉男女有別,對誰都一個樣,導致東方雲夢對他暗生情愫。本來已經割席斷交,二人餘生都不會再有交集,誰料他被士族追殺,東方雲夢竟舍身來救,結果兩人都跌落地下。其間諸事頻發,情卵自萌,二人的關係再不清白。
光是這樣便讓李之罔不知所措,他一直感覺對不起齊暮,對不起她的愛意,更對不起她的期盼,雖不願去想,但竟失去了直麵她的勇氣。隻是木已成舟,水已灑地,他若單方麵終止這層關係,天知道東方雲夢會發什麽瘋,事已至此,隻能認下,終其一生都對齊暮懷有愧疚。
若他的生命中必須有多個女人,那僅能容下齊暮和東方雲夢,決不允許再有哪怕一個名字出現,這才是他拒絕清倌人們為他彈曲的原因,他不希望因為自己草率的舉動而再起糾葛,而為了避免這樣,最簡單的方法自然是從最開始就拒絕掉。
他雖與徐保保關係好,但卻並非什麽都談得,不禁思念起不知在何處的姬月寒來。
徐保保看李之罔一直沉默不語,以為他在為龍陽之癖而犯愁,主動找話題道,“去年年初的時候,我閑著無聊,打聽到市井裏有本小說暢銷,便買來一看,誰料卻越看越胃疼,更喜樂得不行,想不想聽聽其中內容?”
“不想。”李之罔伸個懶腰,走到床邊躺上,老神在在道,“焚晴墓場真是我的倒黴地,諸事不順。”
徐保保不以為忤,自顧自道,“那本小說呢,叫做《罔月記》,主人翁分別叫做枝罔和月晗,講得是...”
“等等!”李之罔一聽就知道不對勁,坐起身來瞪著眼道,“我怎麽聽到了我和姬兄的名字?”
“你...先聽我說完。”
徐保保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麽就止不住地大笑,甚至連氣都要喘不上來,好不容易按下去,強迫自己正襟危坐,不然又要笑。
“你快說!”李之罔有些急了。
“別急,這就說。在《罔月記》裏,枝罔是出身寒微的有誌青年,月晗卻是出身貴族的邪魅惡少,二人性格毫不對付,卻因一場試煉而結緣。枝罔雖是男子,但長相柔弱,頗具女相,甫一現身便受到追捧,但其畢竟不悉世事,其間竟與月晗結了仇。月晗掌殺生之權,欲殺他,將其追至高山之上,然而在月光的照耀下,枝罔顯得分外美豔,就連閱美萬千的月晗也不能移目,心砰砰直跳,轉而邀請其共度試煉。”
“沒了?”
徐保保點點頭,“這是第一記,下一記還沒出。”
李之罔長吐口氣,感覺胃部一陣脹痛,不用多說,他已能百分百確定書中的兩位主角分別影射他和姬月寒,所載事情則是按鹿角試煉前的諸事演繹而來。
“這鳥書的作者叫什麽,我非殺了他不可。”
“一個化名而已,你想找也找不出來的。”徐保保吃味笑道,“還不如想想下個月會出的下一記是什麽內容呢。”
“什麽?下一個月就要出新的了?”
“對啊。”徐保保點點頭,“別人作者說了,反響好就下一個月出新篇章,如今這麽火熱,自然會按時發布。”
“不行!”李之罔掀開被子,站起身來,“絕對不能再讓這種汙穢之物流傳世間,我...要將這所謂的《罔月記》全部焚燒殆盡!”
徐保保笑得更為大聲,直搖頭,“那咱們眼下的事情還做不做了?”
李之罔歎息一聲,複又躺下,“做,怎麽不做。但那人竟敢編排我與姬兄,我絕不會放過他。”
“反正那人肯定也是參加了鹿角試煉之人,否則不至於知道得這麽清楚。”徐保保提議道,“我覺著,你可以把這事兒告訴姬行走,他的能量可比你大多了。”
李之罔一想也是,姬月寒看著平易近人但內裏高傲,不會容人背後編排於他,若將這事兒告訴他,定能處理個明明白白。
但想著想著他的臉色竟由喜轉憂,卻是記起了一件事。那日他與姬月寒在熱泉談心,盡皆醉酒,酣眠之際他一直感覺有人在摸他的臉頰,當時本以為是幻覺,現在有《罔月記》在前,莫非姬月寒真有龍陽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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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李之罔就不僅僅是胃疼,而是膽寒。
“你沒有...真把小說當真吧?”他試探著道。
“說笑著玩的,怎會當真?況且你和姬行走也不是這樣的人啊。”
李之罔感覺舒心些,側躺眯上眼,“且睡,且睡,今兒個事真真倒黴。”
徐保保卻尚有事未說,問道,“黎悠的事兒不管了?”
“怎麽,有動靜了?”李之罔又是坐起來,來了點精神。
徐保保點點頭,摸住下頜道,“倒也不算一定有關。兩日之後在廣賢樓有個鑒寶大會,焚晴墓場本就以寶貝為重,會著重培養小輩們的鑒寶水平,那時候黎悠或許會過去。”
“我們得去,這幾乎是我們唯一能主動接近她的機會了。”
徐保保也是這樣想的,便道,“屆時妙音會去廣賢樓獻藝,可以拜托她帶上咱們倆。”
妙音正是解憂樓如今正當紅的清倌人。
“那你不早說,我今兒個才拒絕她,如何能再去求她?”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這如何能怪我?”徐保保說著把抹布一丟,吹滅燭火,也躺到床上,“之前我做得荒唐事就是因她,我去拜托肯定沒轍,隻能靠你了。”
李之罔沒應,卻已在想明日該如何做。
翌日一早,他早早起床,洗漱完便趕到後廚去,趁著眾人還未起床之際拿上諸多甜點,來到妙音門前。
他不敲門,隻默默待著,等著裏麵傳來些動靜,才敲響房門,並言送早點過來。
“小哥稍待,妾身先梳洗更衣。”
又過上一會兒,才有妙音的丫鬟打開房門,揉著惺忪的睡眼要接過盤碟。
李之罔抬手擋住,示意自己親自送進去。
妙音正坐於桌案前,見是他,又瞅甜點比起尋常多上好些,不由而笑,“王小哥是為昨日之事而來?”
李之罔將盤碟放在桌上,並未坐下,拱手道,“昨日多有唐突,還望姑娘恕罪。”
妙音拿下一塊甜點放在口中,緩緩搖頭,“不過是妹妹們拜托於我,小哥不受,實與我無關。”
“在下等會兒會逐一向她們賠罪。”
妙音微微點頭,見李之罔仍是不走,問道,“莫非小哥還有事?”
李之罔點點頭,鼓起勇氣道,“聽說明日在廣賢樓有鑒寶大會,姑娘亦會受邀前往,我雖駑鈍,欲為姑娘鞍前馬後。”
妙音欲再拿甜點的手停住不動,微眯著眼道,“大娘曾告誡我等姑娘,小哥與徐公子來路不明,不可有所牽扯。小哥在這兒待了一旬,與我素無恩怨,今日卻來拜托我,很難不讓妾身擔憂,我若答應,恐有禍難臨門。”
李之罔一僵,頓時犯了難。他們倆這次過去就是要殺黎悠,事後追查起來肯定會牽扯到解憂樓身上,而妙音作為帶他們進去的人,肯定會被殃及池魚。
他並非不顧及他人感受之人,沒有再說,略一拱手,便要退下。
“但若小哥答應我進去之後不生事,做個順水人情也是無妨的。”
李之罔立時止步,笑道,“多謝妙音姑娘,在下保證,一定本本分分,絕不生事。”
妙音搖搖頭,招呼著他上前,笑問道,“我既幫了小哥一個忙,小哥也得回答我一個問題,可好?”
“姑娘請問,在下知無不答。”
“那我就問咯,小哥真的喜歡男人?”
李之罔頓時汗顏不止,不住拱手道,“非也,實在家中娘子管教頗嚴,不準我在外沾花惹草,在下不敢不從,故此才拒絕諸位姑娘。”
妙音咯咯直笑,“我還以為小哥是看不上我等呢,原來是有此緣由。小哥且放心,我一定幫你將之前的不實傳言全部澄清幹淨。”
“多謝姑娘,在下感激不盡。”
隨後李之罔便適時告退,並將事辦妥的消息傳給在後廚幫忙的徐保保,告誡他這一次以打探消息為主,不能直接抓了黎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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