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捕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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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治蹲在已掉盡枝葉的草叢裏,豎緊耳朵,手上什麽都沒拿,隻望著前方。數個時辰以來,他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動作。
忽得,有什麽聲音響起,細細聽來,分別是野獸的奔逐之音和人類的低喝之聲。
“小哥,往你那邊來了!”
王治已經站起來,左手握著把鐵鍬,在他的正前方不遠處,一隻小孩大小的黑野豬在雪地上疾馳不歇,正往他這方向奔來,王大根隨後也跟著出現,手中握著把弓。
王大根一邊拈弓搭箭,一邊喊道,“小哥,這畜生有些力道,你快退開,莫要蠻力阻攔!”
王治沒說話,隻是將鐵鍬握得更緊些,眼瞅著黑野豬衝將過來,他猛一起跳,往下揮鍬,正中其後頸,便見黑野豬身子一頓,往前再衝出個三五步,當即不起,隻剩下沉重的喘息在地表幾寸浮起。
王大根鬆下箭,快步過來,猛拍王治肩膀,讚道,“看不出小哥瘦弱身子,力道竟是這麽般大,這麽頭野豬都不在話下。”
王治擺擺手,謙虛笑道,“若非大哥已追了它一陣,耗足氣力,我真拿將不下。”
“害,你就別恭維我了。”王大根往前走去,一手抓住黑野豬後腿道,“來,跟大哥搭把手,咱們先運回去。”
王治點點頭,將鐵鍬插到背上,便過來搬,二人抬著野豬一起回去。
突然打獵,究其原因還是秋收時陣雨不歇,收成有損,為了避免來年吃不飽飯,王大根才拿出好時不用的弓矢,吆喝起好大一幫人進山獵物。
從進山到現在已有一月多的時間,天氣更冷,前夜更是下起雪來。抬眼看去,漫山盡被雪淋白,不得春夏半抹綠。
一月以來,眾人齊心協力,捕獲的山物不少,光是黑野豬就有好幾頭,更遑論小一些的黃皮子、青狐狸了。雖說天氣轉冷,不懼腐壞,但大夥兒還是就地生火,直接將獵物肢解成塊,再找來鬆枝熏烤,製成了熏肉再派人運回去。
至少,這個冬日糧食能少吃一些。
隨著出來日久,其他人都在郭裏正的帶領下回村去,隻留下王治和王大根,原因倒並不複雜,王大根想著再獵些野味給仙師送去,畢竟他兒子在仙師手下修煉,總得孝敬一些,才有了今日獵到的這一頭黑野豬。
除此之外,王大根又獵了幾隻貂子,肉自個兒留下,皮則縫到一塊兒便算湊個圍脖,要一並送給仙師。
王治雖覺著作為受恩惠者怎麽也看不上這般山中野物,但王大根的一番心意如何不能強去抹滅,便跟著幫忙,順道說不得能見見那所謂的仙師。
在王大根的帶領下,二人順著山道一路往南,連續走過幾日,直到最後沒有任何小道痕跡,王大根才喘口氣,指著前方道,“小哥,就是那兒了。”
王治停下步來,抬頭看去,隻見眼前尚有春色,藤蔓纏深,隱隱約約能見著一個虛掩的洞口往內延伸,雖然感知不到靈氣,但下意識地就會認為此地甚好,長久修行必有益處。
兩人再努把力,將分肢好的野豬肉一齊搬到洞口,王治不免問道,“大哥,咱們就這麽直接進去?”
“仙師洞府,哪能這樣?”王大根輕笑一聲,從懷中掏出個竹牌道,“這是我兒子走時仙師給我的,說有什麽事可以憑此找到仙師洞府,到了門前再輕敲三下即可。”
說罷,王大根鄭重地在竹牌上敲擊數下,便見竹牌無力自起,往洞內飛去。
不多時,洞內走出個七、八來歲的小孩,身穿藻色道袍,步伐緩慢,有些小大人的作態。
但甫一瞅到王大根,卻像變了個人般,神色驟然歡快起來,快跑過來,喊道,“爹,你怎麽來了?”
王治這就明白,眼前的小孩便是王大根一直說的兒子,王壽。
王大根將王壽抱起,捏捏他的鼻頭,寵愛般道,“一年不見,你小子可算長大了些。”
“兒子有師傅教導,天天按時吃飯,自然是長大了。”王壽看著有些靦腆,不太示意他父親的親密舉動,轉而問道,“爹,這位哥哥是誰啊,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王大根一拍腦袋,才注意到自己見兒心喜,一直忘了介紹,便道,“這位是今年來咱們水磨村定居的王治小哥,恰好都是一個姓,你可不能叫哥,得叫叔才是。”
王壽落下地來,恭敬做了個禮,喊道,“王叔好。”
王治自不會托大,也做了個禮,二人便算認識。
王治又道,“爹,你今天怎麽過來了?”
王大根指指腳邊的野豬肉,笑道,“這不進山打獵嗎,剛巧離得近,便想著給仙師們送點,順道來看看你。”
王壽點點頭,有些遲疑地問道,“那爹這就要走了?”
“走了。”王大根沒多想,徑直道,“你也見著了,活得好好的,回去我給你娘一說,別提她會有多高興了。這樣,你把肉和貂皮都提進去,我倆就不打擾仙師靜修了。”
王壽明顯有些不舍,但卻不知道怎麽開口,隻默默地點點頭。
“傻孩子...”
王大根摸摸王壽的頭,別的沒有多說,抬手就叫王治一起走。
“王大哥都已到門前,何不進來一坐?”
王治二人回過身去,隻見一個身穿藍袍的年輕人正從洞口走出,看起來很是儒雅。
王大根大受震撼,立刻跪下,口喊“仙師”。
王治不為所動,隻是想知道對方的武道修為在何地步,可惜他修為盡失,已感知不出分毫。
藍袍年輕人快步上前,將王大根扶起,笑道,“哪有什麽仙師,不過與王大哥一般的尋常人罷了,快快請起,隨我去洞中一坐。”
王大根連話都說不出來,糊裏糊塗地就跟著藍袍年輕人進去。
王治見此,搖了搖頭,招呼王壽一起把野豬肉拿進去。
“王叔,你的手,是怎麽回事啊?”王壽看來很是好奇,等著王大根及藍袍年輕人消失在前方,便趕忙問道。
“年輕的時候受了些傷,就這樣了。”
這般不清不楚的回答,王壽頓時不知該說什麽,隻點點頭,再不說話。
等著進去,王治才發現,這洞府洞口雖是不大,但裏麵卻空間不小,四通八達的同時光明透亮,家具物件都擺放有致,一看便知道經營許久,乃是長久之所。
把東西放下,王治跟著王壽回到正中的客廳,王大根已經坐下,而王治也知道了藍袍年輕人的身份,叫做竹謙,除此之外,還有一人喚做周舒,二人乃是道侶,周舒正在閉關修煉,所以並沒有出現。
竹謙招呼王治坐下,遞上杯茶,笑道,“王大哥真是,這山高路遠的,還要給我們帶什麽野味,真是讓我夫妻倆汗顏。”
“不礙事...順道,順道而已...”
王大根緊張得很,連話都說不直溜,與在村子裏完全不是一個人。
竹謙搖頭笑笑,見王大根無法正常對話,轉而看向王治,問道,“這位小哥,當是麵生,也是水磨村人?”
王治搖頭,直言道,“不瞞閣下,在下事出意外,被大水衝到水磨村,幸得王大哥相救,這才安住下來,非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怪不得,原是這樣。”竹謙點點頭,似有所指般道,“看公子做派,不是尋常人,鬥膽直問,公子是何方人氏?”
王治眼眸微眯,沒想到對方竟這麽直接得打聽起他的出身來。他細想片刻,回道,“在下遭遇意外,前塵盡去、諸事不清,隻記得零星些許。若非要問,應是出身在中洲永安國天湘州毗湘城,隻是為何到此,卻已記不太清。”
從兆天年到現在,王治隻有兩位親戚,分別是中洲的姐姐和南洲的妹妹,他現在所說便是姐姐曾經的住址,畢竟他也在那兒生活過幾年,曾經也天真地認為那會是他的家鄉。
竹謙麵色有些詫異,一時沒有張口。
王治略微一看,便知道對方根本沒聽過這地方,最多隻到知曉永安國的地步。見於此,他對竹謙的實力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畢竟這般長居在野的散修,修為一般都不會太高,見識自然不會廣。
此前,他曾擔心所謂的仙師收王壽為徒暗有圖謀,今日見到,自然該問,遂道,“據在下所知,所謂受恩惠者一向不與凡人庶民結交,但聽村子人所言,閣下倆人似乎每隔一兩年便會去村子一趟,不知是何原因?”
竹謙抬起頭來,麵目嚴肅,“閣下能從中洲到此,不會是簡單人物,知曉受恩惠者不足為怪。但所謂受恩惠者不與凡人來往,這如何談起?”
王治當即便想說他所曆諸事皆證明著這一點,臨到話頭趕忙止下,淡淡道,“若非如此,那王大哥如何會以仙師稱呼二位,便是隔閡一向如此。”
“閣下說錯了。”竹謙擺手道,“從最開始,我二人就直言了身份,便是受恩惠者,隻是村民非要這般稱呼我二人,才隻能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