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
    一回去，龍喚月便打趣不已，似已知道了在演武堂上發生的事。
    王治歎口氣，“還行吧，大家都挺賣力的，就是感覺沒啥力氣。”
    “跟著饕饗離開的人你就不管了？”龍喚月問道。
    “管，自然是要管的。”王治脫下龍喚月不知從哪兒要來的男式冬裝，放在椅子上掛住，坐下道，“但我不可能一個一個地去說服，既沒那個心力，也麻煩。”
    “饕饗被你當眾擊敗，心中不爽是自然的，但你要讓所有孩子們都來跟著你學，還是得打通他才行。”
    “這個，我是知道的。”王治問道，“饕饗兄被姐姐安排去幹什麽了？”
    “自然是開田唄。”龍喚月聳聳肩，“本來想讓你做，你不做，那就他頂上囉。”
    “行，明天我去找他，非得做通他的思想工作不可。”
    “還不需要我的幫助？”
    “要，自然要。”王治不免笑道，“但不在現在，而是之後。”
    “你呀你，看不出來還是個要強的性子，求下姐姐有這麽困難嗎？”
    王治站起身來，走到她背後，單手搭在她肩上，岔開這個話題，說道，“姐姐忙活一天肯定累壞了，我來幫姐姐舒緩一下疲憊。”
    “那行吧。”龍喚月釋然道，“反正看你自己，有什麽可得找我才行。”
    “會的。”
    翌日 一早
    王治醒來時，龍喚月已經出門離去，他隨意洗漱兩口，去大食堂對付下早餐，先去演武堂通知留下來的學生們今日自學，便直直出了村，往後山而去。
    幾日的相處，村中人都知道了有這麽一個新人，因此遇到有人巡邏，都沒有過多刁難，隻打聽他去的地方，在知道是後山後就沒多滾。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在冬日濃霧下顯得有些慘白，王治剛一轉到後山，便見著龍饕饗領著一夥人在凍田上方的荒土開墾新田，另一群本該待在演武堂的年輕人則在一旁練武。
    隨著他踏山上前，不少人都瞅到，其中一些年輕人不由停下手中動作，想著昨日他才羞辱了龍教頭一番，莫非還要再故伎重演？
    龍饕饗注意到那邊狀況，隨即看見了正緩緩走過來的王治，抬手嗬斥一聲，讓年輕人繼續練武，自己則埋下頭去，繼續開墾荒田。
    王治快步過來，不說別的，直道，“饕饗兄，給我把鋤頭唄。”
    “誒呦，這不王教頭嗎，什麽風把你吹到外頭了？”龍饕饗像是剛看見王治般，抬起頭來，一臉詫異道，“王教頭不待在演武堂教人，到這兒來吹西北風，還要把鋤頭。怎麽，是想把我這手下敗將重新請回去？”
    王治笑道，“既是手下敗將，那自然是沒有回去的道理，我過來，是想向饕饗兄證明，便是開墾荒田，你也比不過我。”
    龍饕饗不出所料得大怒，兩眼瞪得通圓，卻一句話也不說。
    王治再道，“怎麽，饕饗兄莫非因昨日之敗，已有畏縮之心，覺得事事都不如我？”
    龍饕饗不受激，向旁邊人吼道，“把鋤頭給他，我就不信了，這農作之事你能比我強！”
    王治接過別人遞來的鋤頭，便將冬裝脫下，邊道，“咱們這次既比毅力也比速度，誰開墾得多，誰後脫手，那就算誰贏。”
    “那就來！”龍饕饗自然不懼，當即應下，“我不信你這隻有一隻手的殘廢，能堅持多久！”
    王治把冬裝扔到田坎上，往左手手心吐個唾沫，當即抓動鋤頭開墾起來。
    一般來說，想要揮動鋤頭須得兩手並力，協同使之，但他在水磨村時，種田之事都是自己親自為之，三年的時間足夠他掌握單手揮鋤，因此，甫一開始，他的速度就沒有其他人想得那麽慢，甚至隻比龍饕饗要慢上稍許。
    龍饕饗這次是鐵了心要扳回一城，一句話都不說，拚出老力揮鋤，王治也不鬆懈，死死跟在後頭，不讓龍饕饗超出太多。
    其他人也有著開墾荒田的任務，雖然驚詫於王治能單手無礙揮鋤，但看過一陣還是以手上任務為重，都各回崗位，留王治、龍饕饗二人自己比拚。
    “饕饗兄，咱們休息休息？”
    兩個時辰後，王治終於感覺有些乏了，開口問道。
    前方的龍饕饗像是什麽都未聽見般，繼續賣力揮鋤。
    沒辦法，王治隻得跟上，不然就算輸了。
    由此，一直到傍晚，天色盡黑，二人都從未休息過，連午飯都不顧，隻死命耕田，哪怕期間王治多次提議休息。
    “算你輸了”龍饕饗接過身旁人遞上來的水壺，豪飲幾口，終於笑道，“雖然你耐力不小，但墾的田沒我多，倒是我贏了。”
    王治毫不沮喪，要了壺水，也是笑道，“輸給饕饗兄，我是心服口服。”
    龍饕饗略有些詫異，問道，“你不生氣？”
    “這如何會生氣？正所謂術業有專攻，我肯定不可能事事都勝過饕饗兄的。”
    “那，你為何會主動來找我比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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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治知道，終於是進入正題了，提起口氣道，“我想，饕饗兄與我都是想著怎麽樣讓村子更好，好抵禦住妖族，在為了這個目標而從不同的方向努力。就像我之前提及的，術業有專攻，在開墾荒田上饕饗兄是一把好手，但在教導學生上我是一把好手，我們都應該在適合自己的領域努力，而不是忙著掐架，這樣的事，不但是我，喚月姐也不想見著的。所以，饕饗兄，你允許學生們都跟我回去嗎？我保證自己盡心盡力，掌握的知識毫不藏私，讓學生們都學有所成。”
    “你”龍饕饗抬起手來，想說些什麽，終是按下，“我雖是仍不信你，但你都說這麽多了，也罷，我會讓他們明天回演武堂。”
    王治要的就是這個，自然大喜過望，趕忙單手作禮稱謝。
    “不錯嘛。”龍喚月享受著王治的按肩，聽著他說起白日的事，“饕饗本性不壞，你日後要與他好生溝通，不要再鬧紅臉了。”
    “我明白的。”王治答應下來，說起另件事，“姐姐，我看學生們雖然心氣很足，但氣力普遍不足，這又是何故？”
    “這個，應該是吃得少吧。”龍喚月歎口氣，解釋道，“這麽多年來，龍家村始終受到妖族的威脅，雖然這兩年少了些，但耕地麵積一直擴不上去，家畜也隻有那麽多頭，一直隻能保持在餓不死的地步。沒辦法，我隻得強行改製，收私田為村子共有，所有的糧食和畜牧都算公產，又設立大食堂，一方麵讓人力集中，一方麵則讓糧食分配有度，但即便這樣，仍是不夠。現在的局麵就是，幹活的人一日能吃三餐，每一旬兩頓肉，像小孩還有在演武堂學武的學生以及一些孤寡，能做得比較少，則一日兩餐，沒有肉。”
    王治雖然明白龍喚月肯定是不得已才這般，但仍是無法接受，遂道，“我記得姐姐曾說過，這場戰爭已有千年之久。”
    “對啊，這有什麽問題嗎？”
    “不，沒有問題。”王治停下錘肩的手，搬來椅子坐到她對麵，“不瞞姐姐，經過我的推測，我大概能確認現在的時間是在兆天6023年左右，正值第四次征服戰爭期間。但你知道這場戰爭的起始在什麽時候嗎，是兆天4000年，也就是說，已經持續了整整兩千年，而等到勝利，要到兆天7500年，也就是說，這場戰爭還要再持續整整一千五百年！”
    “所以呢？”龍喚月投來抵觸的目光，“這與我們要聊的有什麽關係，或者說，你覺著時間太久，幹脆不要再抵抗了？你最好想好了再說，不然我稍不注意，怕自己把你的頭擰下來。”
    龍喚月脾氣暴躁，王治明白，沒受什麽影響，隨即說道，“我想說，這場戰爭是一場持久戰，雖然會贏，但誰也不能保證可以活到那時，姐姐或許可以，但我沒有絲毫修為，等不到那麽久。而像我這樣的人，龍家村不少，他們或者沒有修為，或者修行不到那麽高的地步，但都確切地活不了那麽久。那怎麽辦，我們要把目光寄托在年輕人身上。我曾聽人戲謔說過，沒有人永遠年輕，但永遠有人年輕，隻要我們保證有人活下去，有人在抗爭，那勝利就會到來，但現在他們卻一餐兩頓，這如何能行，又如何能堅持到一千五百年之後？”
    “哎呀，你說話怎麽非得這麽繞呢？”龍喚月翻個白眼，“你直接給我說要提高小輩們的餐食標準不就行了？”
    “這不是怕姐姐直接拒絕嗎？”王治賠笑一聲，抬起希冀的目光，“那姐姐能答應嗎？”
    龍喚月顯得為難至極，眼神左顧右盼，終歸搖頭道，“很抱歉，以龍家村目前的狀況，再加上即將三村合並，那時會有更大的壓力，我不能答應你。”
    “姐姐”
    “未來或許重要，但倘若現在都活不下去，那還有什麽意義呢。”龍喚月站起身來，“好了，去睡吧，有些事是誰也辦不成的，不要當做你自己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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