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些努力，王治最終還是如願當上了龍家村的教頭，不過他不喜歡這個稱呼，都是讓別人叫他先生。
    這一日，他讓所有學生停下手中動作，全都聚到一塊兒。
    “諸位，在接受我的訓練前，我想著先看看大家之前龍教頭的成果，可有自告上前的。”
    王治用期冀的目光環視場中，連續幾回，終於有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舉起手來。
    他笑道，“你叫什麽？”
    “回教頭，不，先生，我叫龍應星。”
    “好名字，你先上來展示。”
    龍應星雖有些忸怩，但既已舉了手，就沒有那麽多遲疑，當即到台上舞了套步法和棍法。
    王治沒有表態，待龍應星下台，喊道，“再來一個。”
    這次舉手的是位少女，不姓龍，屬於龍家村的小姓，喚作宋漪，舞了一套步法和槍法。
    隨後王治再叫人上台，但沒有人再主動，他便隨手指人，指到誰，誰就上去演示一番自己所學，一整個上午就這麽過去。
    因為學生們一天隻吃兩頓，都分在早上與傍晚，因此中午一般就待在演武堂休息。再者，今日眾人都是坐著，沒有訓練，精神氣還足，而王治在看了眾人的演示後，心中已有定數。
    他抬手讓眾人看向他，朗聲道，“諸位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學得乃是同一套步法，所學武器雖有不同，但都是長手武器，至於效果，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在我這隻能得到下下的評價。”
    有不少人都麵帶慍色，畢竟王治這一番話可謂將他們的努力直接打翻在地，完全不顧絲毫情麵，但沒人敢說話，前兩日王治輕而易舉戰勝龍饕饗的場景還映在眾人腦海中。
    王治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再一揮手，“我知道你們中的許多人都有著不小的誌氣，讓村子挺立下去，抵禦住妖族的侵襲，甚至直接將妖族驅逐出南洲大陸，或大或小，但都值得表揚。為了這些理想能夠實現，靠什麽，便隻有手中的武器。有人或許會說，我現在學的不是挺好的嗎？不，完全不夠。當然，這不怪你們，完全是時事所限。從現在開始，你們先要徹底忘卻之前所學，然後，跑起來！”
    所有的學生都懷疑自己聽錯了，有幾人小聲出聲道，“先生，你說我們做什麽？”
    “你們沒有聽錯，跑起來！”王治直接將離自己最近的學生拉起來，“現在，所有人都站起來，然後跟著我跑。”
    說罷，他率先往演武場外跑去。
    王治沒有一個指定的目標，心中也隻有一個跑起來的念頭，等著所有學生都跟上來後，他步伐減緩，逐漸落到後頭，一邊防備有學生掉隊，一邊讓領頭的學生隨意跑動。
    隻過上不到一刻鍾，就出現了掉隊的情況，即便這樣，王治依然沒叫停，隻讓學生們繼續跑，直到一個時辰以後，所有的學生都跑不動了。
    王治讓掉隊的學生攙扶起來一起往前，自己則快跑起來，追到最前麵去，誇獎了幾句堅持到最後的學生，隨後便等著落在後頭的學生過來。
    中間等候一陣，所有的學生都到了。
    王治環視看去，幾乎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有幾位少女甚至都要哭了出來，他看在眼中，不禁有些心疼。
    “累不累？”
    “累”
    所有學生都回應，但卻有氣無力。
    “大點聲！”
    “累。”
    “再大點聲！”
    “累！”
    王治這才滿意，笑道，“看了你們的學習成果後，我便明白，龍教頭並沒有怎麽死命練你們，原因很簡單，你們對村子來說是無用之人，一天隻能吃兩頓。但對於你們這樣年紀的人來說，吃了一頓沒過一個時辰就想吃下一頓，一天兩頓根本不管飽。而我教你們，則一定會往死裏練，這要求你們每天必須得三頓，甚至至少要三頓。現在，告訴我，你們想不想有第三頓？”
    不少學生都舉起手來，但仍有大部分學生沒有舉手。
    宋漪站起來，有些怯懦道，“先生，你有辦法？”
    “隻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王治暫時沒有找到增收糧食的辦法，隻能這般說道，“我的想法很簡單，大家需要證明自己不是無用之人，而這就需要幫村子裏做事。隻要大家夥都願意，那麽我就去找喚月姐，怎麽都會讓她同意。”
    龍應星站起來，問道，“先生，我們如果不學武，都去幹活，那不是與現在完全相悖了嗎？”
    “不。”王治豎起食指緩緩搖動，“平常你們待在演武堂的時間是從上午到傍晚，如果按照我的想法，還要加上晚上的時間。對，你們待在演武堂的時間其實還是那麽多，但必須要分出上午或下午的時間幫村子做事，以此證明自己的價值，為你們自己贏得三頓飯。現在，由你們抉擇，願意還是不願意？”
    “先生，能解釋一下往死了練是個什麽意思嗎？”
    宋漪再次問道，而這也是在場學生共同的疑問。
    王治笑道，“像今天這樣的長途奔襲，日後每天固定有兩次，每次至少半個時辰。而且，這還隻算開胃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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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所料，所有人都哀嚎不斷，不僅因為每天都要像今日般跑起來，更在於最後的開胃小菜，光是跑步許多人都受不了，那後麵的更是不敢去想。
    “好了。”王治抬手止住眾人的噪聲，“龍應聲，宋漪，你倆把願意的人給記下來，晚上把名單送到我住處來。今日就到這兒，人數登記完畢便帶人回去吧。”
    說罷，王治先一步走開，卻沒往村子去，而是往偏西的方向走。
    “都晚上了，還在這兒忙活呢。”
    王治回過頭去，笑道，“姐姐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
    “村子外圍都有明裏暗裏的哨位盯梢，自然會看見你在河上溜達了。”龍喚月走上前來，看有好幾個窟窿，笑道，“怎麽，想釣魚啊？”
    “是啊。”王治倒不避諱，“隻是不知怎地，一條魚影都沒見著，不會這水有問題吧。”
    “這倒被你說對了。”龍喚月歎口氣，解釋道，“妖族侵襲以來，伏屍無算，這條河的上遊曾堆積了不知多少屍體。如今雖早已被清理幹淨，但也再無生靈可居，不然我怎麽都會派人來捕魚，以維持村子運轉。”
    王治愣了一下，停下手中動作，有些無趣道，“我還尋思著能捕些魚，幫孩子們補補身子。”
    “以前可行，現在是不行了。自我過來，這片地界就荒蕪得緊，偶爾才能瞅見一兩隻山物，要想有吃的，隻能從地裏想。”
    “真沒辦法？”
    “真沒辦法。”
    王治歎口氣，不再糾結於這個，將今天下午對學生們的安排講出。
    誰料龍喚月聽罷，卻是勃然大怒，甚至走過來想要扇他一巴掌，怒吼道，“這種事情是你能隨意定下的？”
    王治趕忙賠笑解釋道，“姐姐，我這不是在想辦法增加糧食嘛。”
    龍喚月怒意不歇，喝問道，“王治，你這般作為，知道是什麽意思嗎？我不信你的腦袋瓜，不知道這其中的意味！”
    “我”王治埋下頭去，有些歉然道，“我不該裹挾下意，以此來強行讓姐姐同意。”
    “你明白，可你還是做了。”龍喚月長歎口氣，恨鐵不成鋼般道，“你料到我多半不會答應，故此將事情說死，就是好讓我顧及學生們的想法，不得不應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村子裏的糧食就這麽多，我分出來一點就會少那麽一分，若是遇到什麽不測，那後麵的日子該怎麽過？”
    “但是，他們對村子的未來很重要。”王治抬起頭來，盡量爭取道，“姐姐，這些孩子正年輕，一天隻兩頓，不僅讓他們的訓練毫無效果，日後也擔當不起大任，我們必須要重視起他們來。還請姐姐深思。”
    “我不知道？”龍喚月冷哼一聲，不耐煩道，“我才是村子的主事者，該做出什麽規劃是由我來安排，而不是靠著你悲天憫人的心性胡亂耗費資源。說實話，我第一次對你有些失望。”
    “姐姐你相信我，隻要按照我的計劃來，不出數月，他們都會煥然一新，立時就能投入到戰鬥中去。”
    龍喚月這才神色好轉，問道，“你確定？”
    “我保證，若是不信，可立軍令狀。”
    “那行，春耕結束之前，我要這些學生都能拿起武器，成為真正的戰士。”龍喚月看他一眼，咬牙道，“若是不行，我不殺你，但你必須得離開村子。”
    “若是不行，我自當以死報之，絕不讓姐姐難做。”
    “你啊你”龍喚月搖搖頭，邊往回走邊道，“以後有什麽事，都與我商量著來，不要再像這樣了，不但讓我難做，也讓咱們生隙，沒必要的。”
    “以後不會了，姐姐。”
    “誒，如果咱們不是現在遇著就好了，若是和平年代，就不會有那麽多艱難的抉擇。”
    “會有那一天的，姐姐。”
    “會有嗎？”
    龍喚月看向遠空，無月，隨即響起幽幽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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