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諸穆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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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怎還沒傳消息過來?”
王治在營帳中坐立不安,不時看看地圖,不時邁步到營帳外。
龍坑苦澀一笑,回道,“王先生,探子一刻鍾前才剛報過,來去至少要一個時辰,不會那麽快的。”
王治自是知道是如此,但根本安不下心來,隻能徒然歎氣。
龍喚月一言放出,駟馬難追,不讓他去前線,就絕對不讓他去線,隻將他留守後方,自己則帶著精壯潛掠逼近。
王治搖搖頭,回到地圖旁,將注意力轉移到對前方戰事的預判上來。
數日之前,妖族大軍就已來到諸穆城下,開啟了攻城戰。妖族大軍不比乞活軍,攻城器械盡皆具備,頭一天的攻城便殺得人頭滾滾,城牆上鮮血如粉刷疊起,縷流不歇,諸穆城不出所料地落在了下風。
根據方才探子上報的信息,如今戰事情況已愈發倒向妖族,諸穆城最多隻能堅持幾日。妖族大將攜威立空,連斬諸穆城數位權貴,下方妖族兵卒則戰心威甚,每次攻城都能砍下數倍於己的頭顱。可以說王不勝王,兵不勝兵,諸穆城被攻陷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即便這樣,龍喚月仍是帶兵南去,沒有其他目的,就是趁著妖族大軍攻城時,在一旁騷擾,殺傷妖族大軍的有生力量。
而王治之所以憂心不定,就是龍喚月已經到了妖族大軍後方數裏處,再過不久就要發動攻擊。
想及於此,他走到營帳外,緊盯著天空不動。
日月有流轉,過上一會兒,昏黃的夕陽消散不見,一輪弦月高掛於天,王治知道,在他看不見的那邊,另一場戰爭已經開始了。
就在這樣忐忑的心理中,一個時辰以後,終於有探子回來。
“報王先生,妖族大軍數日攻城疲態日顯。等到夜時,龍村長以冉三、馬鼬為副軍,攜三路人馬襲向妖族軍營,沿途放火造勢,引發營嘯,死傷者甚多。此戰,我方大勝!”
“好!”
王治聽罷,不由歡呼一聲,奇兵便是有奇兵的道理,能取得此戰果雖是意料之中,但仍振奮不已。
旋即,他想到什麽,對探子道,“你回去見龍村長時,將我的囑咐帶上。奇可有一、有二,不可有三,此番雖是大勝,但萬不可倚賴於此,否則極易誤入圈套。龍村長需審時度勢,再尋良機,萬不可一計複行。”
探子雖不明白其中道理,但仍是老實記下,隨後便下去休息,又回前方去。
王治舒口氣,吩咐道,“龍坑叔,這些天來大家都繃緊了弦,方才的消息你也聽見了,將這個消息散布出去吧,讓大夥兒都高興下。”
龍坑得令,當即抱拳下去。
王治知道今天不會再有其他事發生了,也歇下。
數日時間再次一晃而過,
其間龍喚月領人再次發動了數次進攻,但妖族已有防備,都收效甚少。唯一值得提及的一點便是,龍喚月這支人馬來去無蹤,讓妖族方麵疲於應付,隻能專門分出部隊來應對,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諸穆城的守城壓力。
見此,龍喚月無計可施,派探子回來問計,而王治也拿出了自己的計謀以一部分人馬為正兵,主動進攻妖族再佯裝不敵敗走,引妖族部分人馬追擊,另一部分人馬則為奇兵,待妖族軍隊出現割裂態勢時,果斷從中殺出,將這部分妖族軍隊徹底吞下。
一計上去,數日又是過去。
“報王先生,龍村長以先生計謀安排,於兩個時辰前重擊妖族大軍,現妖族大軍已停止攻城,整部後撤數裏。”
王治聽著,心中的石頭終於是落到地,畢竟是他想出的計謀,若大敗而走,便算是他害了龍喚月等人。
他問道,“妖族既已停止攻城,龍村長何時率軍歸來?”
“龍村長已提前將回答知會於我,讓我報予王先生。龍村長言,妖族大軍雖暫時止下攻城,但北上之心不死,一定會再起賊謀,龍村長要率軍圍伺在外,再尋良機。”
“傷亡如何?”
“報王先生,龍村長領兩千人去,如今小傷大傷不計,已戰死二百餘人,馬鼬馬村長亦戰死。”
王治點點頭,沒有多說,隻囑咐道,“請告訴龍村長,此番戰略已達,勿要再尋求更大勝利,萬早歸。”
探子記下,便下去歇息。
此後幾日,探子一直有消息帶回來,王治本以為沒什麽事發生,龍喚月卻帶人回來了。
他聽見聲響,奔出營帳,抬眼看去,能走的隻剩下了千多人,這短短幾日竟又損失了數百人。
龍喚月無甚精神,向王治打聲招呼,便招呼手下人將背著的屍體放下,整理好,卻是已準備回龍家村。
王治跟在她身旁,默默看著那些離去之前還活生生現在卻已僵硬不動的同袍,心裏泛起一陣憂傷。這些人裏有他認識的人,有他不熟悉的人,但無一例外,都奮戰到了最後一刻,為了一個自己看不到的明天。
忽得,王治止下步來,僵直不動,他看到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麵孔,龍饕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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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饕饗渾身是傷,掛滿了鮮血,曾經歡笑著的臉龐凍結在某一刻。
“饕饗他”龍喚月別過頭去,心哀道,“他是為了保護我而死的。”
“姐姐,發生了什麽?”
龍喚月指指營帳,自己先踏步過去,坐下後捂住頭道,“你讓我早歸,我不想失去這個莫大的良機,仍率軍不動。但妖族後撤,已如鐵桶,根本沒有見縫插針的機會。偶然間,探子得知後方有支押糧隊,正是為此支軍隊運糧,我便起了心思,要襲殺糧隊。誰知,這竟是個圈套”
“勝敗都有,姐姐不要再過多想。”王治不願再提這個,不然龍喚月非內疚到死不可,轉而道,“現在不是愁傷的時候,接下來的打算姐姐可有想?”
龍喚月抬起頭來,點下頭,“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妖族已有防備,再去奇襲效果不大,所有的人都要回退,三個村的人回龍家村,乞活軍的人回自己的藏身處。”
“那還是和之前想的一樣,將龍家村作為最後一道防線。”王治聽著,有個擔憂,“姐姐也知道,妖族大將乃是能飛天的,修為比我們所有人都強得多,龍家村沒有人能與其抗衡。兵卒雖能抗衡,可妖族大將該如何辦?”
“所以,等一整備好,你們就回龍家村,我則去諸穆城一趟。”既然隱瞞不住,龍喚月便也沒有這個心思,徑直道,“諸穆城雖然必然守不住,但其中不乏大能誌士,我想趁著妖族沒有攻城的空當進去一趟,找些能與妖族大將抗衡的受恩惠者,這樣可以打上一打。”
“但這不是必然的”
“是啊,可有什麽辦法呢?”龍喚月歎口氣,“我不信諸穆城所有人都要跟著陪葬,總有人想活下來,帶上這些人,龍家村就多一分希望。”
“那行,我跟姐姐一塊兒去。”
“不行。”龍喚月直接拒絕道,“我前麵說的你忘了?你是我最後的希望,絕對不能有一點差錯。”
王治笑笑,一臉無畏道,“現在妖族又沒攻城,有什麽危險?況且姐姐心思機敏,但嘴卻笨,得我在側才好勸動旁人,不是嗎?”
龍喚月沒說話,似在思考。
這時候,冉三從外麵進來,不看王治,道,“九妹,乞活軍卒的屍體我已經收拾好了,這就先離去。之前提及的安排,我不會忘記,龍家村有難,我必攜軍來救。”
“好,去吧,不送。”
冉三看眼龍喚月,終歸沒說太多,默默離去。
“姐姐,你答應嗎?”王治再次提起。
“我很抱歉,不行。”龍喚月有鬆動的跡象,終歸是搖頭,“現在饕饗、馬鼬都不在了,還有上千人要帶回去,其他人我不放心,這個活必須你來幹。”
“那就不去了。”王治見此,直接說道,“姐姐才是龍家村的主心骨,這一去難道一定能回來?答案是未必。就算有了抗衡妖族大將的人,姐姐要是不在,那龍家村也必定守不下來。”
“你這時候也要耍脾氣嗎?”
“這是耍脾氣?”王治看著她,言辭不改,“我不是讓姐姐不去,而是放心不下姐姐。若姐姐答應讓我一起去,我就同意,不然我是如何都不會同意的。”
龍喚月歎口氣,擺擺手,“罷了,罷了,那就一起去。讓我休息會兒。你去把孫鵬、孫蒯叫進來,我把帶人回去的任務托付給他倆。”
王治這才笑了,答應聲,就退下。
兩日後
“姐姐,這便是諸穆城嗎?”
“是啊。”龍喚月撇撇嘴,指住另一個方向道,“我知道有條小道可以進到城中,當時就是從那兒逃出來的,你跟我走。”
王治再看一眼血跡斑斑的諸穆城牆,趕忙跟上。
二人沿著地下水道前進,又穿過充斥著腐臭的汙水管道,終於是見得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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