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易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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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典歆百般無奈,但還是請他二人去附近的風裳街吃食,同時為了避免被人認出,開了個包間。
李之罔飲著小酒,並沒有一上來就再次詢問組隊的事,而是追憶道,“典小姐當時一別而去,我甚為想念,隻可惜命途多舛,無有閑時,草草寫了封信卻都來不及等到回信。不知典小姐離開鹿鳴縣後又經曆了什麽?”
典歆歎口氣,“當時一別,我便馬不停蹄地去了鄧羽老家,隻是時過境遷,鄧氏已然人走茶涼,我做下的事已來不及補償。”
典歆之事距今已有十年之遙,非得回憶一番,不然無可提及。話說典歆雖是士族出身,但家道早敗,不得不在稍有些修為後外出尋工以補貼家用,並在兆天獲得了涯輝神學院的入學資格,隻可惜囊中羞澀,無奈暫時作罷。但典歆沒有放棄入學心思,眼看吃苦耐勞無法攢下足夠鏈沫,遂將心思轉移到了有好感於她的鄧羽身上,在美色與曲心下榨取了鄧氏的兩萬鏈沫。隻可惜雖是惡事犯下,但典歆良心未泯,在臨走之際突生悔意,又不敢直言以告,隻將兩萬鏈沫藏於鄧氏宅邸偏僻處,並寄信與鄧羽訴清緣由。
誰料那兩萬鏈沫並未回到鄭氏手上,而鄧羽也在機緣巧合下參加了黑堡試煉,鄧羽又死,典歆對其母鄭伯母多有虧欠之感,遂欲去一探究竟。
雖然上述經曆僅出自典歆一家之言,但在那樣的局麵下,王治不相信對方會說假話。
李之罔安慰道,“你既盡了人事,天不願,也是沒法的,莫要多做愁緒,怠慢後日修行。”
典歆瞥他一眼,搖搖頭,笑道,“鄧氏衰敗,無人再知我做下錯事,但天知地知我亦知,不可背心而罔顧。故此,我在翔魚住了下來,大概兩年後終於找到那筆鏈沫的去向,並把鄧氏先前的家奴——已為富貴的縣上大戶丁大三全家一個不留,盡數斬殺,之後我又用奪回的鏈沫給鄧氏族陵修繕一番,才終於離開。”
李之罔這才對典歆有了十足改觀。在此之前,他僅認為她良善雖不滅,但小惡不絕,可深交卻不可談之益利,而典歆在悔悟後竟能徒耗兩年查出禍首,非心誌堅定者不可,加之其摳門吝嗇,更顯難能可貴。
他尚未說話,也在聽著故事的徐保保已經舉起杯來,笑道,“雖然肥貂我不知事情緣由,但典姐能除惡近善,便值得我敬一杯。來,我先幹為敬!”
說罷,就舉杯飲下。
典歆笑笑,“我從不飲酒,隻能以茶代酒,願徐兄勿怪。”
李之罔見此,不由拆台道,“肥貂,你這三年是轉性了不成?我可記得在鹿角試煉剛撞見你的時候,你可是剛敲昏數個人在撿他們身上的財貨。”
徐保保臉上頓時就掛不住,訕笑道,“你不懂,日複一日地打魚曬網,已讓我的心境徹底轉變,再不做那種事了,況且我當時也是劫富濟貧嘛,算不得做惡事。”
李之罔見此,就沒再拆台下去,不過對於徐保保的轉變之言卻是信不得半句。
典歆這時候說道,“李公子,不如給我講講徐公子的事,我對你算了解,對他可算不上什麽了解呢。”
李之罔知道她意有所指,見徐保保無所表現,便道,“這位,那可傳奇的很,母親乃是荒泉神學院的老師,自己也是在神學院裏長大。但你猜怎麽著,這廝竟覺得神學院的生活實在太過無聊,竟然跑了出來,先是與人合夥盜墓,後麵去了鹿角試煉。我倆不打不相識,也就成了生死與共的兄弟,再一路顛沛流離到現在。”
典歆像注意到什麽微抬下頭,笑道,“能跟李公子混的,果然不是什麽簡單人物。”
徐保保這時也反應過來,沒頭沒尾地說道,“我有老媽庇護,但都不及溯命一指。典姐你可知道,他身後的靠山乃是北河公主殿下行走姬月寒姬行走,真論起來,南洲也沒幾人靠山比他更硬。”
若是以往,李之罔多半會矢口否決,因為他將姬月寒當做亦師亦友的存在,從來沒想過將對方當做靠山,但在經曆了穿越時空一事,他已然確定姬月寒便是慕玄機,而慕玄機絕不會放著他不管,這甚至不是深思熟慮的結果,僅是本能。
典歆這才喜笑顏開,放鬆道,“今日這酒錢就我來來付,你們可別搶。”
李之罔和徐保保互看一眼,鼻子眼睛一動,便交換出對典歆的感受——雖是好說話,但乃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非得有實際利益才願同伴為友。
這下時機成熟,李之罔也就不再藏著掖著,問道,“典小姐,我二人欲尋兩人結為四人小隊,但苦無親近之人。而我與典小姐交情不淺,不知願否?”
典歆一笑,“你這話說的,我都請你們吃飯了,那自然是早就答應。”
至於期間的試探之言,權當未發生過。
李之罔沒有傻乎乎地去糾結,繼續道,“那如此的話,我們就隻需要找到最後一個人了。不如,我們三個先把各自的情況捋一捋,看有哪方麵欠缺,再由最後一人補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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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歆和徐保保尚未來得及說話,包廂大門忽然被推開,便見一個麵相隻有二十來歲的冷傲婦人視若無物地走進來,隨後將門推上。
冷傲婦人熟視無睹,如入尋常。
徐保保卻如遭大劫,麵色慘淡,低聲喊道,“娘親。”
這時李之罔才知道,對方竟是徐保保曾提及過的母親——易樰。
此前徐保保就有過提及,蘇荷洛已經將他的身處告訴了易樰,沒想到僅僅落地數天,對方就來了。
易樰先瞥了一眼坐如針氈的李之罔和典歆,便作勢要去拎徐保保的耳朵,想及外人在場,堪堪收住,冷眼道,“徐保保,我若是不來,你是不是就不知道回家了?”
徐保保麵色再是一黯,不發一言埋下頭去,與平日裏無法無天的做派大相徑庭。
李之罔知道這時候他必須要主事,趕忙站起身來,單手作禮道,“伯母,我是肥貂的朋友李之罔,他與您許久不見,情緒還未調整好,有什麽事您可與我言說。”
易樰極為輕蔑地掃視他一眼,不滿道,“此前鬧出些名堂的人就是你了,聞於百耳,倒不如一見。但你可知,就是因為你,我才非來見他不可,不然直接著人將他抓回就是。”
易樰氣場不小,就連大風大浪見慣了的李之罔都有些無法承受,隻能低身俯眉道,“伯母,肥貂如今入了朝喧,再沒生命危險,您盡可安心。”
“跟著你嗎?”易樰反問一句,推開椅子施施然坐下,“你在鹿鳴縣造下諸般殺劫,又於止風與士族爭鋒,皆有我兒在場。莫非你以為入了神學院,便再不會惹出麻煩,不會把我兒牽扯進去?”
王治心道,他要扛起齊暮的遺誌,往後麻煩隻會多,不會少,徐保保也會幫襯於他,易樰當真是沒說錯。
不過麵上肯定不能這麽說,他隻能矯言道,“不瞞伯母,以前是我年少輕狂,才致錯事連連。如今歲月盡過,心智已熟,再不會重蹈覆轍。”
“放屁!”易樰冷哼一聲,一掌拍在桌上,將對麵的典歆都嚇得站起來肅立不動。她瞥眼典歆,吐口氣,不悅道,“我是神學院教師,像你這樣的年輕輩見得少?說這樣的話,明日還記得些許,後日就忘個精光!”
徐保保聽著,煩怨道,“娘,不管你說什麽,反正我是不會回荒泉的。”
“你!你!你!”易樰怒氣上湧,站起身來,指住他,複又坐下,語重心長道,“你的武道天賦在傑等,是少有的天才,更被院裏看重傳授權杖秘法,如今自你離去,已蹉跎二十載,難道真要辜負眾人的期許不成?你聽娘的,跟娘回去,還來得及。”
“我不回去。”徐保保前麵還有些猶豫,後麵竟變得斬釘截鐵起來,咬牙切齒道,“我自己的生活該由我來做主,娘你管不住我!”
易樰更怒,但直接不說話了,而徐保保也是握拳埋著頭,一時之間氣氛極為尷尬。
李之罔見此,對典歆使個眼色,讓他把徐保保先帶出去,等兩人離開了,才為易樰倒上杯酒,緩言道,“伯母遠道而來,肯定勞苦,不能慰藉,且以酒水為待。”
“我不喝酒。”易樰冷冷回上一句,直接問道,“你說吧,要怎樣才願幫我說動保保回去?”
李之罔換個杯子,倒滿茶,笑道,“伯母護犢情深,我深為羨慕,但正所謂子大不中留,肥貂也早非弱子,該是他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了。因此,我是不會去說服保保的,同時我也從未要挾過他,他願意留下,全是他自己的想法。”
易樰這時候才笑了,但卻是冷笑。她站起身來,不屑道,“既然你不許柔法,那我也不在這兒多舌,且去尋我荷洛妹子,讓她直接將保保除名便是。”
說罷,竟是起身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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