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故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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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遠來到城外那座渡口。
雖然天才剛剛亮,但範家的這座渡口,已經駐紮著不少護衛,修為普遍不高。
多是些雇來的青壯漢子,一二境武夫,隻等桂花島一到,就要去幹活卸貨,掙著賣力氣的辛苦錢。
渡口集市那邊,行人也是頗多,左右街道,擺上了好些攤子,賣麵條的,賣包子的,吆喝之聲,不絕於耳。
桂花島還沒到,寧遠也不急,沒有禦劍去迎接,而是隨意找了個攤位,點了一屜包子。
酸菜的,味道不錯。
就是價格略貴,一個就要十文錢,老龍城寸金寸土,不是說說而已。
當然,這個貴,是對於普通凡人來說,對山上人,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在這種有修道之人的天下,階層差距,尤其大。
一顆穀雨錢,就是十枚小暑錢,千顆雪花錢,也是山上貨幣價格兌換,所謂的“千百十”說法。
而最低等的雪花錢,換算成山下銀兩,起碼都有一千兩銀子。
差距之大,可見一斑。
所以在浩然天下,哪怕是下五境修士,隻要不爭不搶,往凡人堆裏一泡,都能過得很好。
甚至比某些小國君主,日子過得都要滋潤。
好比玉圭宗的薑尚真,以謫仙人的身份,去往藕花福地,待在裏麵這麽多年,完全就是作威作福,想幹嘛就幹嘛。
所以在世人眼中,才會將山上仙人,與那“逍遙”二字掛鉤。
吐口唾沫都帶著點仙氣,兜裏溢出來一點,擱在市井坊間,都能遭到哄搶……
可不就是逍遙嘛。
一屜包子,沒吃飽,寧遠又要了一屜韭菜的,還額外讓那老人家,上了一盅熱湯。
原本他還想吃完之後,在渡口這邊四處走走,順便等待桂花島靠岸,隻是沒來由的,寧遠又沒了這個打算。
一襲青衫背劍,撂下筷子,就這麽坐在攤子上,雙手攏袖,看著人來人往。
嘿,真熱鬧。
就是不知道,已經快要過去兩年,家鄉那邊,有沒有出現這種光景。
一座劍氣天下,天時應該穩定了吧?
那麽在那不下於中土神洲的版圖上,有沒有出現許多的嶄新宗門?
有沒有修建出一座座城池?
五嶽定好了嗎?
河流有幾條?景點有幾處?
若是修好了城池,那麽裏麵的某條街道,會不會也跟自己眼前的渡口集市一樣,很是熱鬧?
賣包子的,賣粉條的,都有吧?
過年會不會舉辦燈會?
寧姚這妮子,會跑去逛逛嗎?
老大劍仙不會還守著那破茅屋吧?
陸芝還在當刑官嗎?腿有沒有變得更長?
薑姑娘如何了?她這個隱官,有沒有服眾,境界到了何處,還會不會經常給人釀酒?
這些,寧遠都不知道。
所以到了後來,回過神後,年輕人從袖中取出一封信,蹲在地上,開始補上這些疑問。
這封信,他早就寫好,隻是一直沒寄出去而已。
而很快,隻等桂花島一到,寧遠就會把它交給桂姨,請她下次到了南邊之後,親手送到寧姚手上。
一封家書,一頁紙張,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
正麵寫完了,實在沒地兒下筆,寧遠索性就翻過來,在背麵繼續寫。
認認真真,蹲在路邊,就跟小孩子在學塾寫字一樣。
完事之後,他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要問的話都已寫完,這才重新卷好,收入袖中。
繼續蹲著,看著過往的熙熙攘攘。
然後看著看著,他的眼神,就略顯呆滯。
一些個修道女子路過,還有幾人對他指指點點,小聲說著什麽這位公子生的一表人才,結果行為與外貌大相徑庭,怕不是個撒子。
還真沒說錯,寧遠現在,確實就是個“傻子”。
此時的渡口集市上方,在所有人看不見的某處,正靜靜懸浮著一尊陽神。
山上所說的“元神出竅”,也是元嬰境修士的象征。
是的,沒錯,寧遠在曆經兩次跌境之後,現在他這個金丹境地仙,異於常人。
他能散出陰陽兩神,巡視天地。
但是修為確實是金丹境。
真身與陰神留在原地,一副陽神身外身,高懸在集市上空,視野所及,超過五十裏。
隨著天光越來越亮,陽神的可視範圍,也就越遠。
不過並沒有什麽正事要做,寧遠的這尊陽神,正在低著頭,盯著那個賣包子的老人家。
聚精會神,瞧了個仔細,盞茶時間過去,記下所有手法技藝之後,瞬間回歸真身。
寧遠自顧自嗬嗬一笑。
得,又學一門技術,回頭有空,可以在阮秀幾人麵前露一手了。
輕輕往桌上擱下幾兩銀子,一襲青衫背劍,去往範家渡口那邊。
約莫辰時過半,站在岸邊,已經能遠遠瞧見,極遠處的海麵上,出現了一道巨大輪廓。
桂花島相比以往,規模要大了不少,這艘跨洲渡船,在當年桂花夫人躋身元嬰境後,就坐實了老龍城第一渡船的位置。
畢竟渡船本身,樞紐就是那棵祖宗桂,而祖宗桂,又是桂花夫人的本體。
桂姨修為越高,桂花島品秩就會越好,照寧遠估計,將來要是有一天,桂夫人能夠成就飛升境,那麽這艘跨洲渡船……
其麵積,甚至能堪比一座大王朝。
到那時,還跨什麽洲,估計跨天下遠遊,都不是什麽問題。
還未靠岸,寧遠的肚子裏,就忍不住開始了盤算。
想著該用什麽法子,才能誆騙這位夫人,以後去神秀山當個供奉客卿,最好是在她與範家的甲子契約結束之後,直接入駐神秀山。
到時候腳踏桂花島,背負仙劍,跨天下遠遊,去跟那白玉京……做生意。
豈不美哉?
想著想著,遠處的桂花島上,就有數人化虹而起,目的明確,直奔渡口這邊,落地之後,更是直接來到了一襲青衫跟前。
寧遠也沒易個容,一路雙腳趕路來到城外,範家人早就注意到了,所以在桂花島還沒靠岸之時,就有修士提前上島打了招呼。
一行四人,為首者,桂花夫人,元嬰境,左邊是那位老舟子,金丹劍修,右手兩位,一個是少女金粟,一個是範二。
桂姨微微一愣,略帶遲疑道:“寧小子?”
兩年多,反複經曆生死的年輕人,模樣已經有了不少變化,有些認不出來,也很正常。
一襲青衫回過神,趕忙抱拳道:“當年一別,至今已有快三年,寧遠見過桂花夫人。”
美婦又問了一遍,“真是寧小子?”
寧遠咳嗽兩聲,微笑道:“桂姨,好久不見。”
桂夫人笑著點頭,“喊我桂姨,那就是沒錯了。”
範二快步上前,小胖子一臉嚴肅,拱手道:“範家範二,見過寧先生。”
桂夫人嫡傳弟子金粟,緊隨其後。
當年寧遠曾經指點過他倆的修行,雖然沒有師徒之名,但半個怎麽都算得上,所以兩人一直稱他為先生。
老舟子與寧遠,兩人交集不多,當初還差點爆發過衝突,各自打過招呼後,他就找了個借口離開。
最後寧遠與桂姨,還有範二金粟,四人乘坐馬車,一同去往老龍城。
這回,金粟與範二,充當了車夫,坐在前頭,寧遠與桂花夫人,則是在車廂內。
故人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