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雲上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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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半夜。
    神秀山渡船,從北邊掠來了一把袖珍飛劍。
    觀景台上。
    察覺到氣機,寧遠睜開雙眼,隨意伸出手掌,將那飛劍拘押在手。
    飛劍質地不俗,擱在山上,少說也值幾顆穀雨錢,用的起這種傳信飛劍的,不是宗字頭仙門,也相差不遠了。
    拆開信件,上麵的內容,隻有寥寥一句話,寧遠掃過之後,若有所思。
    並無署名,也不是來自大驪,信的末尾,鈐印了一方印章,同樣無字,隻是一幅袖珍山水圖。
    寧遠卻知道來自哪裏。
    所以在想了想後,他直起身,離開觀景台,去了一趟船主廂房。
    片刻後,這艘神秀山的跨洲渡船,稍稍偏移軌跡,從一路向北,變成了西北方位。
    ……
    前不久的老龍城。
    在寧遠一行人走後,本該空蕩蕩的灰塵藥鋪,卻沒有如何冷清,來了一大撥人。
    赫然是當時與寧遠在渡口擦肩而過的陳平安一行人。
    這次重逢,連鄭大風都有些感慨,當年的這個孤苦少年,到了現在,居然搖身一變,真正成了山上人。
    距離上次見麵,這才過去不到兩年吧?
    陳平安的武道,就拔高到了五境瓶頸。
    這倒也還好,對鄭大風來說,隻能是還湊合。
    可陳平安現在,分明已經修好了長生橋,不知在那劍氣長城,或是在桐葉洲,得了什麽天大造化,居然躋身了中五境。
    一名觀海修士,擱在寶瓶洲這種犄角旮達的地方,這種年歲,已經屬於是第一梯隊的天才了。
    陳平安身後跟著的幾人,除了那名唇紅齒白的孩子,其他三人,俱是金身境武夫。
    不得了,光靠這種陣容,哪怕是遭遇什麽地仙強敵,隻要不是元嬰劍修,估計都能打一打。
    這會兒,藥鋪後院這邊,陳平安正在與那三人對練武道,那個姓曹的孩子,坐在一旁的屋簷下,認真朗誦一首詩歌。
    鄭大風就坐在這孩子身旁,漢子平時煙不離手,但也是有分寸的,在孩子麵前,他煙癮再大,也不會來上幾口。
    孩子姓曹,名晴朗,是個有著美好寓意的名字。
    漢子想起某人曾對他認真叮囑過的話,遂看似無意的問道:“晴朗啊,跟叔說說你那家鄉唄?”
    “聽你家先生說,你們幾個,都是來自藕花福地,那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鄭大風有些尷尬,打了個哈哈,“就是隨便問問,過不了多久,我也會離開老龍城,返回家鄉。”
    “叔走的路,不多,也不遠,想著能從別人那邊,多聽點別處的逸聞趣事,以後回了家鄉,也可以跟人吹噓一番,不至於沒話聊。”
    孩子有些茫然的抬起頭,看向這個有些無聊的男人。
    鄭大風撓了撓頭。
    曹晴朗有些木訥的點頭,“我來自藕花福地的南苑國京城。”
    說完之後,他又低下頭去,念完了幾首詩詞,又開始認真抄起了書,這麽小的年紀,就寫了一手好字,實在難得。
    鄭大風有些興趣缺缺,不過還是追問道:“沒了?不跟鄭叔說說,那個南苑國,是個什麽地方嗎?”
    “你這麽小,就有了這麽多學問,應該是出自一個書香門第吧?家中長輩,是不是當朝的狀元,亦或是什麽榜眼探花?”
    曹晴朗依舊麵無表情,搖頭道:“沒有,我祖上都是尋常人家,隻是家住南苑國京城的狀元巷,聽我爹說,除了我,往上數十幾代,都是當包袱齋的。”
    孩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補充道:“包袱齋,就是撿破爛。”
    鄭大風輕聲道:“你拜了陳平安為先生,離開了家鄉,那麽你的爹娘呢?”
    話音剛落,這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好似想起了什麽,瞬間就紅了眼眶,本該聲音帶著稚氣的他,卻是沙啞開口。
    “爹娘都死了,被壞人打死了,還有爺爺奶奶,他們都走了。”
    鄭大風愣了愣神,隨後伸手搭在他腦門上,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孩子連忙搖頭,表示沒關係,還說過了這麽久,都快半年了,早就不會如何傷心了。
    因為先生說過,人要向前看。
    鄭大風笑了笑,讓他繼續讀書,他則是沉著臉,站起身,離開後院,拿上一串某人留給他的鑰匙,一路到了隔壁。
    打開鎖,漢子走了進去。
    目的明確,一路到了天井下。
    這裏有一條四方長桌,上麵除了一封信,空無一物。
    寧遠走後,將糕點鋪子的鑰匙,交給了鄭大風,還留了一封信給他。
    當時漢子有些納悶,有什麽話,不能當麵直接說,非要寫什麽信,這不是瞎鬧騰。
    寧遠也沒賣關子,直接說了,要他先不要拆開,看情況再說。
    大風兄弟就問了,這個情況,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寧遠不曾隱瞞,說等到見了陳平安,就旁敲側擊的,問問他身邊的那個孩子,是不是叫曹晴朗。
    如果是,就找個由頭,打聽一些他的家中境況。
    要是安然無恙,這封信,就可以不用看了,直接燒毀就可,當作無事發生。
    要是家中親人死絕,那就拆開,然後將信中內容,告知給陳平安。
    就這麽多,沒了。
    鄭大風沒有拆開這封信,而是拿著它,走出鋪子,重新鎖上大門,原路返回。
    最後漢子回到原先位置,坐在屋簷下,看著幾人的對練武道。
    屁股底下的這條長凳,那個青衫年輕人坐的次數最多,其次是裴錢,偶爾寧漁那丫頭,也會來這邊坐坐。
    曹晴朗已經不在此處,去了灶房那邊,幫著那個名為朱斂的老人,張羅晚上的一桌飯菜。
    所以鄭大風又掏出了老煙杆,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他不知道信中寫了什麽。
    但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陳平安與寧遠,這兩個年輕人,都曾擔任過他的護道人,一個九境,一個十境。
    對鄭大風來說,都有不淺的交情。
    真要把信交給他,讓他倆生死相向?
    愁啊。
    ……
    兩日後,神秀山渡船,進入一座在寶瓶洲享譽數百年的仙家山頭。
    浩然天下的山上坊市,有一本暢銷九洲各地的《山海補誌》,出自那位詞人柳七之手。
    這位勘破留人境,一步登天的大修士,曾花費近百年光陰,走遍天下,周遊列國,所見之美景,隻要入得了眼的,就能被他記錄在山海補誌上。
    頭幾頁記載,多是一些天下罕有的風景,諸如被人一劍造就的黃河瀑布,道老二的山字印,流霞洲外海的鯤魚滄淵,皚皚洲劉家手上的寒酥福地……等等。
    而渡船停靠的這座雲上渡口,就有幸被山海補誌記載過,雖然排名比較靠後。
    雲霞山的彩霞渡。
    這處雲海,是一洲之地極負盛名的仙家風景,不談別的,隻論風光,比之老龍城的那座仙兵雲海,名氣還要來的更大。
    方圓百裏,天上雲海,每當旭陽東升,日光照耀之下,並非是普遍的金色,而是靈氣氤氳,五彩絢爛,呈現出的景色,宛若飛升氣象。
    天門邀約開金鑰,雲路蒼茫掛玉虹。
    所以這座彩霞渡,又名“飛升渡”。
    隻不過這個名字,意義太大,雲霞山曆代祖師,從沒有對外承認過,免得隻是因為一個名字,就招來一場禍端。
    除了風景,這處雲海,也是有暗藏玄機的。
    據說雲霞山每一位地仙修士,在其大限將至,坐化之後,一身的道意,都會自主流入這片雲海,化作一位位真靈。
    雲霞山後世子弟,隻要有緣,就能在雲海之上遇到某位祖師爺,與之言語,請教本門道法。
    仙人風光,玄之又玄。
    神秀山渡船,觀景台處,一襲青衫背劍而立,身側站著幾個姑娘。
    沒有著急下船,很是湊巧,現在剛好是清晨時分,距離日出,約莫還有一炷香時間。
    寧遠就讓幾人再等等,難得來一次,待不了多久,既然有美景可看,不看白不看。
    自然不會有異議。
    兩個小姑娘個子矮,隻好蹲下身,腦袋鑽進渡船欄杆之間的縫隙裏,可勁兒朝著遠處張望。
    裴錢的眼眸,曾被老觀主動過手腳,將藕花福地的一對日月,塞了進去,這就導致她明明境界不高,卻能看的極遠。
    她忽然扯了扯男人的袖子,輕聲說道:“師父,有個長得挺好看的仙子姐姐,正在往我們這邊趕來誒。”
    寧遠微微點頭,沒有回話。
    而很快,裴錢口中那位“挺好看的仙子”,就禦風而來,到了跟前。
    一襲素白衣裙,腦後盤發簪,姿容極為不俗的女子,懸停在雲海之上,見了船頭那名青衫劍修後,神色一喜。
    她連忙抬起袖子,躬身行禮,態度極其恭敬,高聲道:“雲霞山蔡金簡,見過寧劍仙。”
    ……
    ……
    感謝喜歡觱篥的程普投喂的一個爆更撒花,感謝貓貓贈送的角色召喚,感謝褶褶褶送出的角色召喚,謝謝諸位劍仙的禮物。
    線頭太多,主要人物也多,導致神秀山還沒到,真不是我水字,實在沒辦法,總不能啥也不管,嗖嗖嗖就回了神秀山,中間啥也沒有吧。
    我不太會寫群像,但這是劍來,多少還是要沾一點的,不過絕大部分的主視角,都在寧小子這邊。
    反正我保證,除非哪天我躺醫院去了,不然絕對不會斷更,每個月最多請一天假。
    你們也都知曉,我的合道,是老實、本分、勤勞,質樸、腿長,胸大,全是難能可貴的優點。
    你們快哉,我亦快哉。
    好了,口水濺的有點多了,寶子們,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