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你可以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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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洲東部海岸線之外。
一位儒衫老人,在離開書簡湖過後,便徑直趕來此地,見到了那位淒慘無比的西方佛子。
此前年輕人那三劍,驚豔天下劍修。
頭兩劍,送其出境,末尾一劍,劍開飛升境佛子的不滅金身。
一洲中部以北的廣袤海域,人間下了一場金色大雨,紛紛揚揚,瑰麗絢爛。
正統蓮花天下的佛子,絕大部分,公認的打架能力一般,但是論防禦,首屈一指。
比如神清和尚。
除了冥府那位菩薩。
萬年之前,佛祖首創《不滅金身》,一門直通上五境的登山法,其根源,極似純粹武夫。
修行此法的佛家子弟,多為苦行僧,外練體魄,內練道心,隻要抵達上五境,功法大成之後,便能修出一副無暇金身。
即使不曾專注武夫一道,每一位凝結金身的佛子,肉身都遠超同境修士。
反正在陳淳安看來,換成自己,哪怕傾力出手,也不敢保證,就能三巴掌打碎他的金身。
山上劍修,真是不太講理。
書簡湖那位無境之人,在劍術殺力之上,更是“無理”。
海水之下,老僧禦風而起。
一襲法袍袈裟,早就消失不見,原先手上撚著的那串佛珠,亦是如此,上身裸露,胸口從上至下,出現了一道深可及骨的劍痕。
總結,全身上下,隻剩一條褲衩。
陳淳安揉了揉下巴,差點笑出聲。
金身碎裂,跌境至仙人,那座原本要給寧遠封正的雷音塔,倒是沒有破碎,隻是產生了些許龜裂。
能抗住三劍而不碎,說明那東西的品秩,真不低了,說不準就是一件貨真價實的仙兵,可能裏麵還藏有數顆舍利。
老人又開始心疼起來。
人不是正經人,可東西是好東西啊。
就不能先假惺惺的收下好處,再翻臉砍人嗎?
不得不說,年輕人就是不會精打細算,不知道米麵多貴,不清楚一顆銅錢的來之不易。
老僧竭力壓下氣血翻湧,鎮定心神,問道:“陳先生?”
陳淳安沒說話,搖搖頭,擺出一副我也不清楚的神色。
隻是裝的沒鼻子沒眼的。
而很快,他就不裝了。
一襲儒衫,並無太大動作,擼起袖子,單臂高高抬起,朝著那位淒慘僧人,狠狠來了一巴掌。
隔山打牛。
老僧傾斜一線,再次墜落人間。
讀書人鬆下袖子,看也不看,轉身大步流星,跨洲返回婆娑洲。
他來此,隻是因為想起了禮聖的那句話,所以專程來給他一巴掌。
其實小夫子說的,是多打幾個巴掌,隻是看他淒慘,陳淳安便沒有如此做,再來幾下,對方說不準就會連續跌境。
總要給那位淨琉璃世界教主一點麵子。
……
書簡洞天。
在寧姚趕到之前,寧遠蹲在岸邊,稍微拾掇了自己幾下,將身上那些猶如附骨之疽的萬千惡意,一一剝離開來,丟入心相界壁之內。
然後年輕人就改為坐在岸邊,雙手扶住膝蓋,目視前方,靜坐無聲。
不多時。
一名黑衣少女,禦劍落地,收劍之後,徑直來到他身旁。
摘劍橫膝,與兄長坐姿如出一轍。
稀奇的是,寧姚沒有如何傷心,不悲不喜,隻是輕聲問了個為什麽。
沉默片刻。
寧遠老神在在道:“自有緣法。”
然後少女當場就破了功,側過身,單手叉腰,另外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照著男人的腰間,狠狠來了一把。
寧遠嘿嘿笑道:“不痛。”
還真不痛。
因為跟小妹坐在一塊兒的他,介於人鬼之間,玄之又玄,而寧遠的真身,此刻還在那處心相天地之內,承負天殛惡鬼的撕咬。
渡口之外,是鳥語花香,一道界壁之後,則是陰風陣陣,兩相比較,雲泥之別。
寧姚給了他一拳,終於有些控製不住,稍許情緒流露。
她問道:“我怎麽有你這麽一個兄長?”
“能不能少管點事?”
“你有我啊,我是寧姚,你是寧遠,同一個姓,同一個爹娘,做事之前,為什麽不能多想想?”
“哪怕認定必須要做,可做之前,不應該跟我商量商量嗎?”
話鋒一轉,寧姚怒道:“當年我就應該搶在你之前,早一步爬出娘親的肚子!”
寧遠昂起脖子,“咋的,你還想當我姐啊?”
少女氣鼓鼓道:“有何不可?”
男人一把將她摟住,手肘箍的死緊,瞪眼道:“反了天了?!”
寧姚咬牙道:“怕你啊!”
男人陰沉著臉,“不服打一架?”
“打就打!”
寧遠從上至下,打量了她一眼。
唉,小時候可以動手動腳,摟一起睡覺都沒關係,可長大了,即使是親兄妹,也總要避嫌。
渾身上下,全是禁區,真要揍她,該往哪招呼?
鎖骨之下,都不太行,往臉上打,自己又心疼。
寧遠鬆開手。
見他沒動作,寧姚雙臂環胸,哼哼兩聲,冷笑道:“菜狗!”
“你還知道菜狗?”
“薑姐姐教的,以前她就經常管龐元濟喊菜狗。”
“你薑姐的這些話,也是我教的。”
“噢,我還學了一句。”
“說說看。”
“哥,你是個傻逼。”
“……小姑娘家家的,滿嘴髒話。”
“你就是個大傻逼!大蠢蛋!天底下沒有比你還蠢的人了!”
“再罵我真生氣了。”
然後寧姚就說了很多個傻逼。
一襲青衫,背過身去,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愁容滿麵,反複呢喃這日子沒法過了。
兄妹之間,沒有什麽感人畫麵。
寧姚同樣背過身,噘著嘴,不理人,獨自生悶氣。
半晌。
男人默默轉身,攏著袖口,輕聲道:“姚兒,我現在這個狀態,對我來說,不是什麽大問題。”
寧姚沒搭理他。
寧遠自顧自說道:“放心吧,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自己脫困,徹底剝離那一對山水印。”
他還真沒騙人。
寧遠合道書簡湖,不假,但是認真來說,其實融入此地山水的,是他的兩枚本命物,並非完全是他。
他之前隻是個元嬰修士,光靠自身,也做不到什麽合道。
天地萬年,能合道者,俱是飛升境圓滿修士,想要在飛升以下合道,除非有外力幫忙,或者是“天生地養”的天之驕子,不然都無法做到。
好比此刻的寧姚。
她能在玉璞境,初步合道劍氣天下,與她的關係不大,與老大劍仙,與隱官一脈鑄造的天地大鼎,關係很大。
早早合道,對於她接下來的修行,好處極多,可以這麽說,寧姚隻需待在家鄉,在那劍仙祠內長久閉關……
就能在短短幾年之內,躋身飛升境。
十四境也不是什麽妄想。
大道化身,得天獨厚。
還有一些,諸如“天生地養”的造化之物,比如一地無主山嶽,千年萬年的靈氣滋養,誕生而出的草木精怪,也算是合道。
隻是世間合道千奇百怪,各自的上限卻是不盡相同。
寧遠如果不選擇離去,或是無法脫困,終其一生,“境界”也難以增長多少,更大的可能,就是一輩子都隻能當個“無境之人”。
好比文廟那位文運顯化的無境之人,看守功德林的經生熹平。
每一個無境之人,都是畫地為牢。
待在轄境山水之內,就有極高的實力,可一旦離開,就是真正的虎落平陽,戰力大大削減。
比之合道地利的修士,還要來的作繭自縛。
耐心聽完。
寧姚平靜道:“多久?”
男人撓了撓頭,咂嘴道:“快的話,大概過了這個年,慢的話……應該也不會過了來年初春。”
少女幽幽道:“可書簡湖現在,已經是春季了。”
寧遠無奈道:“我說的是浩然天下。”
“我說的是書簡湖。”
“姚兒,這怎麽每回見麵,咱們兄妹兩個,就總是整點愁腸離緒,生離死別的場景呢?”
“還不是因為你一直往自己身上攬活啊?”
“我心不退轉。”
“你是不轉了,可我是你妹,看見我哥這副鬼樣子,我會轉啊。”
默然許久。
寧遠伸手搭在少女肩頭,把她往自己這邊靠了靠,輕聲細語道:“真沒事,我自有脫困之法,你別忘了,當年的我,可是一名十四境,對於合道什麽的,心知肚明。”
“兄長做的一些事,是蠢了點,可再怎麽說,你哥我還是有腦子的,知道給自己留一手。”
寧姚偏過頭。
少女仔細盯著他那一雙眼睛。
“可你很會騙人。”
“特別是針對女子,你謊話連篇,說得天花亂墜,當年的薑姐姐被你騙了,秀秀姐被你騙了,連我也是一樣。”
寧姚掙脫他的手,身形翻轉,換了個姿勢,改為背對,斜靠在兄長身上,抓著他的兩條手臂,平放在自己腹部。
少女眯著眼,看向天上。
寧家長子,你就是個蠢蛋啊,每次嘴上都在說,你是個匹夫,是個糙漢子,結果走到哪,都愛跟人講道理。
當年的十四境劍仙,是如此,現在的元嬰劍修,以至於無境之人,還是如此。
活得比誰都乏味,行萬裏路,唯一能撫慰自己的,隻有那幾口嗆死人的破爛酒水了。
不能學學陳平安嗎?
在這一點,他就比你聰明多了,來了書簡湖,眼裏隻有顧璨,哪怕看見了那些開襟小娘,那些島主們的蠅營狗苟,也是視而不見。
他還是文聖一脈,正統的儒家子弟。
他都沒去管,你一個自稱匹夫的劍客,為什麽要去管?
憑什麽要去管?
與你有關?
關你屁事。
旁人的書簡湖,那就是旁人的,各家自掃門前雪,這個道理,難道還不知道嗎?
現在好了,如你所願了。
你自己就成了書簡湖。
可為什麽,我寧姚嘴上這麽罵你,心底深處,還是覺得我的兄長,是個頂好的人呢?
少女半眯著眼,斷斷續續呢喃完這些話語之後,停頓片刻,輕聲笑道:“咦,合道家鄉之後,我好像跟兄長差不多誒,都不太像人了哩。”
怔怔出神。
許久,寧姚歪過腦袋,往男人袖子上擦幹淨嘴角口水,而後伸出一根手指,抹過一對眉眼下方的臉頰。
……
日頭徹底消失在天邊之際。
一名年輕道士,腳踩一枚巨大金黃色養劍葫上,匆匆趕來。
狗刨鳧水,姿勢不堪入目。
原地蹦跳,到了宮柳島的殘缺渡口,見了之前口中反複念叨的那個“老友”,陸沉的第一句話,就是那“非禮勿視”。
眼中所見。
一雙皆是美好年紀的男女,相鄰而坐,相互依偎,加上此刻的書簡洞天,正是初春時分,岸上楊柳依依……
好一個月上柳梢頭!
不是……
寧遠這小子不賴啊,之前的那個道侶,不是阮秀嗎?
這麽快又勾搭上一位姑娘了?
陸沉看了眼那個女子的背影。
你大爺的,居然還是一位上五境劍仙!
姓寧的真是豔福不淺,身上攜帶的桃花,都要比那玄都觀山門來的多了。
實在是羨煞我等。
察覺到有人造訪,寧姚回頭瞥了一眼,眉頭微皺,“陸道長?”
陸沉當年在劍氣長城待過一段時間,寧姚是見過幾回的。
見了那女子麵龐,陸沉一對眼珠子,差點都瞪了出來,娘稀皮的,居然是寧姚?
不是,寧遠這小子,按照以往貧道對他的了解,是好色了點,見了哪個美人都管不住眼睛,可再怎麽……
也不至於把髒手伸向自己小妹吧?
寧遠一眼就看出他昨夜拉的什麽屎,沒好氣道:“陸沉,大爺的,別把老子想得那麽齷齪。”
陸沉嘿嘿一笑。
故人重逢,百感交集。
雖然距離上次見麵,也沒多久。
一個重回十四境,可稱逍遙,一個有境作無境,畫地為牢。
寧姚朝他眨了眨眼,問道:“道長身邊的那條旺財呢?”
陸沉笑著搖頭,“旺財可不是尋常家犬,是有道號的,姚亭道友,早在當年就已經與我分道揚鑣,下次寧姑娘回到家鄉,有空去十萬大山一趟,就能得見了。”
寧姚也不是真想問,隨口一說而已,少女看了老哥一眼,而後撇開他的手,站起身,拍拍屁股,獨自走到另一側。
道人閃身來到岸邊,並未直接言語,手捧拂塵,眺望眼前的波光粼粼,直言感慨一句,大好山河,風光無限。
然後他又轉頭看向原先的宮柳島地界,眉目一凝,疾言厲色道:“哪來的妖魔鬼怪!這這這,居然有這麽多陰物!”
“風緊扯呼!”
寧遠低聲罵了句傻逼。
男人伸出手來。
陸沉眼神疑惑,“啥?”
寧遠指了指他腰間的養劍葫,“別磨嘰,我知道這是給我的,道長,多謝,好了,可以給我了。”
陸沉撇撇嘴,也沒廢話,摘下那枚金黃色葫蘆,隨手丟了過去。
寧遠拿在手上,掂量了幾下。
皺了皺眉。
有點輕啊。
不對勁,既然是世間七枚祖宗養劍葫之一,不應該隻有這麽點分量才對。
瞥了眼身旁道士。
陸沉眼觀鼻鼻觀心,慢條斯理道:“能給你弄來就不錯了,你還指望啥?”
“裏麵的東海之水,那些老道人浸泡萬年的無主劍氣呢?”
“想得美。”陸沉嗤之以鼻,“我那碧霄師叔什麽性子,你不知道?把這鬥量葫蘆借你,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還指望把裏頭那些酒水劍氣一並送你?”
“臭小子,捫心自問,到了你的手上,有的還嗎?”
寧遠認真點頭,“沒得還。”
晃了晃養劍葫,邋遢男人笑問道:“老道人沒使壞吧?比如在裏麵打上什麽隱秘禁製,背地裏偷偷算計我?”
陸沉居然還仔細的想了想。
隨後他搖搖頭,“不知道,碧霄師叔修道近三萬載,就算真的動了手腳,我一個初入十四境的,也看不出來。”
寧遠眉頭都擠到一塊兒去了。
陸沉隻好說道:“但是我師尊接過手。”
寧遠這才眉開眼笑,撥開壺嘴,狠狠來了一大口。
很快他又吐了出來。
“他娘的,這麽難喝,陸沉,你該不會是在來的路上,隨便找了條河,用來應付我的吧?”
陸沉咂巴了幾下嘴,“這酒,是貧道所釀。”
寧遠打了個哈哈,再次灌下一口,說起了正事,問道:“陸沉,你這次登門,想必已經為我準備好了脫困之法?”
年輕道士搖搖頭,“貧道來此,隻是代替青冥道門,給你封正而已。”
寧遠狐疑道:“封正?”
這個字眼,是他第二次聽了,此前來的那位佛子,就曾說過。
陸沉換了個說法,頷首道:“其實就是賠罪,也就是因為當年針對你的那場天下共斬。”
“三教都有厚禮相贈,也是對你這個天外來客的一份認可。”
陸沉娓娓道來。
“這件事,是由禮聖發起,原本是沒必要再有什麽算計的,我們道門和儒家,都不對你有什麽異樣看法,
隻是佛國那邊,仍處於觀望態度,想要看看你在書簡湖,最後是怎麽做的。”
寧遠眼神晦暗,打斷道:“所以我此番畫地為牢,承載三千年天殛,就算是過關了?”
“以此來看,其實在書簡湖,我也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麽跟現在一樣,要麽就不管不顧,拍拍屁股走人。”
“倘若走了後麵那條道,迎接我的,就是第二次天下共斬?”
陸沉嗬了口氣,“可能。”
寧遠笑了一笑,“可能?”
一襲青衫轉頭望了眼東邊。
想著剛剛就不該留手,直接汲取書簡湖所有的天地靈氣,把那禿驢砍死好了。
陸沉岔開話頭,繼而說道:“三教皆有厚禮,我給你的養劍葫,儒家的山水印,佛門的雷音塔,
至於兵家,應該也有,誰送不知道,不過大概會是小劍塚、古戰場之類的,品秩都不會低於半仙兵。”
寧遠腦子也不笨,猜出了一個大概,遂問道:“四件壓勝之物?”
“類似當年的驪珠洞天?”
陸沉點點頭,“除了這些,三教一家,給你的最大機緣,就是原驪珠洞天的十二腳牌坊樓。”
“等你回了小鎮,煉化鎮劍樓,再以四件寶物,作為壓勝之屬,開辟道場,躋身上五境,不是問題。”
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讓他寧遠,讓他這個天外來客,來坐鎮鎮劍樓,當那驪珠洞天第五十一位,也是最後一位聖人。
說到這,陸沉微笑道:“正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你小子以後成了第五十一位聖賢,豈不就是那個遁去的一?”
豈料寧遠破口大罵道:“遁他媽!”
陸沉趕忙抹了把臉,苦兮兮道:“臭小子,就算身在自己的洞天道場,大罵三教聖賢,也不太妥當的。”
寧遠問道:“聽你說,這次算計,主要是蓮花天下那邊?我知道不是佛祖,我見過他,那就是那位淨琉璃世界教主了?”
“也就是曾經擔任小鎮窯頭的姚老頭?十四境修士藥師佛?”
“我與他從無瓜葛吧?為何要算計我?”
陸沉想了想,給了個模糊答案,“那位佛陀,很看好陳平安。”
寧遠又問,“你如今重返十四境,有沒有法子,能向蓮花天下傳話?”
陸沉咳嗽兩聲,“何話?”
一襲青衫淡然道:“讓那淨琉璃世界教主,帶上家底,來書簡湖一趟,我要找他幹架。”
陸沉一個頭兩個大。
咱們這位寧小友,還是一如既往的……這麽頭鐵啊。
跟青冥天下那位寶鱗劍仙都差不多了。
陸沉有些無奈,“打得過?”
“旁人看不出,不代表貧道也瞎了眼,你小子現在的這個無境之軀,也就飛升境層次,就算手持仙劍,也難以觸摸到天人門檻……”
寧遠擺擺手,“你喊就是了。”
“他隻要敢來,我就有辦法留下他。”
一臉的信誓旦旦,就連陸沉都忍不住懷疑,這小子莫非真有什麽壓箱底的殺手鐧?
不過陸沉也不想平白無故去沾染因果,一口否決,說什麽那蓮花天下,處於整個人間的最低處,路途遙遠,無法隔空喊話。
寧遠嗤之以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剛要開口,他忽然心念一動。
有人在書簡湖之外,敲了敲門。
他此刻是書簡湖的老天爺,隻要他想,裏頭的風吹草動,盡皆逃不出耳目。
寧遠咧嘴一笑,歪過頭,“陸沉,好友一場,幫我個忙,怎麽樣?”
年輕道士眉頭一皺,深感不妙。
寧遠已經直起身,指了指原宮柳島地界,說道:“幫我看守一陣,不用你耗費修為去煉化天殛,隻要不讓它逃遁就可。”
不等陸沉答應,話音剛落,男人來到寧姚身旁,一把按住她的肩頭,兩人雙雙“隨風消逝”。
他這位老天爺一走。
那片心相天地,沒了鎮守之人,無數惡意幻化而成的天殛,瞬間暴動,凶性大發,開始試圖掙脫牢籠。
這就是擺在眼前的畫地為牢了。
讓書簡湖改頭換麵,聚攏數千年,那些枉死之人的莫大恨意,代價就是寧遠必須時刻鎮守在此。
想要安然離去,要麽將其全部煉化,要麽就隻能老老實實當個看門狗。
比如現在的陸沉。
海量厲鬼衝刷而出,道士來不及多想,瞬間顯化法相,以道身背部,死死擋在心相門扉之外。
他媽的,苦差事。
饒是陸沉,十四境修士,也感覺自己的法相背部,猶如萬蟲噬體,道行逐漸開始流失。
這場天殛,比不上早年驪珠洞天的那一次,但其實也不會差很多,十四境,能扛下,換成飛升境的話,那就很難了。
也不知那小子是怎麽辦到的。
齊靜春的本命物,確實厲害。
……
東寶瓶洲,大夜彌天。
寧遠帶著小妹,現身池水渡口。
而此時的渡口之上,正靜靜站著一位老儒士,精神抖擻,論精氣神,比之寧遠,好上不知多少。
大驪國師。
崔瀺作揖行禮。
寧遠拱手抱拳。
崔瀺單手負後,快人快語,直截了當道:“你可以回了。”
“趁著年關未到,馬上動身,興許能在神秀山過個好年。”
寧遠問道:“書簡湖?”
崔瀺說道:“此局,隻是看你如何做,不是非要讓你來承負,關於書簡湖,你就到此為止了。”
“剩下的,我來替你。”
寧遠皺了皺眉。
老人笑道:“真打算花費百年光陰,去一點點煉化天殛?少年郎,願意擔負家國天下,有誌氣,是好事。”
崔瀺搖搖頭,“但是我們這些老不死的,至少還沒完全死透,用不著你來,回了神秀山,早點成家立業。”
言語之間,就像一位長輩在督促晚輩。
寧遠深吸一口氣,就這麽三言兩語,關於身後的書簡湖,很多之前的疑惑,好似瓶頸,悄然鬆開。
一襲青衫,再次行禮,不過不是江湖抱拳,而是儒家作揖,“這趟浩然天下之行,多謝國師大人的一路護道。”
……
……
第四卷即將結束,填坑挖坑也差不多了,有沒有寶子能幫我想想,第五卷該取個什麽卷名呢?
四個字的,跟之前一樣。
嗯哼,這個月還沒恬不知恥的要過禮物呢,寶寶們,發發慈悲,給薑妹看個垃圾廣告,不敢多要,怕你們觀感不好,一個月最多一次。
我很會察言觀色的,平時我可以是薑姐,但拿著破碗乞討的時候,定然化作大家的薑妹!
最近都是一更,好多人說我,可我字數比之前還多好吧,隻是覺得如果兩千字一章,真寫不了什麽東西,我寫的又比較細。
謝謝你們願意看我的書。
好了,不多聊,免得被誤以為我用垃圾話注水,劍仙寶子們,晚安晚安,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