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來，葉語閑便在小廳中，簡略地將前一日機關困住賞善罰惡使者的經過，以及技能升級、“無之領域”初步效果，向家人們和小林講述了一遍。
    春氣漸濃，院裏花影斑駁，小廳內早撤了炭爐，隻留著一壺清茶在溫著，茶香在微風中緩緩彌散。幾人或倚或坐，氣氛閑適中帶著點自然的期待。
    小林本就不太在意係統技能這回事，他聽得漫不經心，倒是對葉語閑用機關困住兩位使者那一段頗感興趣，眼神裏滿是躍躍欲試的神色。
    但葉語閑也沒多談機關細節，隻淡淡帶過。
    在他看來，什麽手段都隻是過眼煙雲，結果才是唯一的意義。
    葉語閑撚著茶盞，聲音平緩：
    “無之領域，大致來說，就是能開辟出一塊隔離的小空間，還能帶著這塊空間跳躍。但限製太多了，冷卻時間也長……屬於聊勝於無的一類。”
    他說得輕描淡寫，像是在評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玩意兒。
    小狐托著下巴，眼神發亮，露出一副羨慕的表情，仿佛已經幻想著隨時隨地冒出一個小天地來躲清閑。
    一旁的小雪則認真思索了一下，皺著眉說道：“以葉老板的性格，這技能八成是他自己想到的所有作弊手段都被封死了。如此長的技能冷卻，還有誇張的吟長時間，加上必須事先布設錨點……怎麽看都是個雞肋技能。”
    葉語閑聞言，挑了挑眉毛，笑而不語。
    這時蹲在茶幾旁的硯台台懶洋洋地打了個滾，尾巴一掃，忽然抬頭，眯著眼睛說：
    “其實也挺好用的啊。你不是老說想弄燒烤攤嘛？大不了，做個超時空葉氏烤串攤。飛到戰場正中央，一邊吃串串一邊看人家真刀真槍打仗，多好玩！”
    小廳裏頓時笑作一團。
    葉語閑笑著敲了敲硯台台的腦袋：“就知道吃。不過這個提議倒是有點意思。”
    當天是大年初二，依照慣例，初一不動火，大年初二則灶火已經生了起來。葉家大宅有個巨大的廚房，而這廚房是葉語閑花心思改造過的。並非尋常宅院中那種兩口灶、兩排案板的格局，而是仿照現代餐飲流程設計，明火、冷菜、儲藏、粗加工一應俱全，甚至還引入了他口中所謂“配菜流水線”的工藝。雖說聽起來古怪，但在他一通圖紙規劃加機關調配之後，整個廚房效率翻了數倍。葉語閑平時不常親自掌勺，卻經常來這裏做實驗，有時候，會複刻一些後世才會有的菜，有時候則是自己研究一些在大明看起來非主流的菜品。
    像今天這樣，便是葉語閑自己琢磨要啟動葉氏燒烤攤。
    推開後廚偏門，院中已有幾名夥計在洗菜切料。葉語閑揮了揮手，讓他們忙自己的去，然後親自走進調料儲藏區，一邊喃喃自語，一邊開始點貨。
    “羊肉串有了，豆皮也有了……小腰也齊了。”說著，葉語閑俯身從倉庫角落抽出一個用麻布包裹的圓筒形器物。熟悉的觸感讓他挑了挑眉，將封口一解，果然——裏麵裝著去年他從西南帶回來的紅椒粉，旁邊還有兩袋老胡家秘製孜然，密封得極好，打開時仍帶著一股醇厚的辛香。
    他滿意地收起，往後一看，又踢開一包炭袋。炭是重點物資，燒烤攤要出味，沒有好炭根本不成事。他順手將整包扛起，又從一側取出兩包備用的山楂、幹果和幾捆筍簽，一樣樣都列在心裏過了一遍。
    “空間領域裏用不了隨身倉庫，這些得備全……”他邊自言邊整理，不緊不慢，動作之間帶著種久違的閑適感。
    轉頭準備離開時，他忽然看到一個不太起眼的木匣。那匣子被擱在雜物後麵，外麵罩了層油布，似乎是長期未動。葉語閑走過去，抽出來，掂了掂分量，不輕。
    他撩開布，打開蓋子，一股冷意從內部湧出。
    那是一朵完整的雪蓮，通體晶白，瓣邊凝霜。它靜靜躺在青玉托盤上，猶如寒冰中盛開的火焰。旁邊還擺著一根紅皮包裹的千年人參，外皮泛光，藥力內斂。
    葉語閑盯著它看了一會兒，才忽然記起這東西，是“十世鏡”任務後係統獎勵中的一部分。
    當時，更多的心思是在成都，要去找到雙瓷他們。而現在，這個突破任務，葉語閑有時間做了。於是葉語閑把盒子重新蓋好，站在原地沉思片刻。窗外鞭炮炸響，遙遠得像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而炮竹聲停頓，葉語閑則抱起炭袋和雪蓮，一路穿過後院回到書房。
    在書房裏，葉語閑徑直走向靠窗那處牆角的落地擺件——那是一隻張著大嘴的陶製蛤蟆，底座沉重，大嘴朝天，肚腹圓滾，內部塞滿了大小不一的卷軸。外人隻當這是個古怪的收納器，而葉語閑心裏卻清楚：這玩意兒並不是什麽普通擺設，而是係統特意留下的“任務管理器”。
    這個東西，是係統命名為“撲滿”，實則對應於遊戲中常見的“任務欄”：口中插著的是可接任務，底層埋著的是已完成記錄。它之所以被做成這樣一隻蛤蟆模樣，隻是說書人突發奇想的惡趣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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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語閑蹲下身來，在撲滿嘴裏翻找起來。那些卷軸外觀相似，唯有卷軸尾部的細印不同，分別標著“醫師支線”、“雜學心法”、“曆史遺留”、“大觀園”等。他翻得極慢，偶爾抽出一卷，展開看了兩眼便重新塞回。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找到了那卷淡黃封印的卷軸，上書四字：“師門突破”。
    他展開一看，卷軸展開得很短，隻有一行字：“幫助一年前的自己，完成蛛絲洞任務。”
    葉語閑看著那句字，眼神微動，腦中回憶已然翻出。
    那是一年前的冬夜，他和小雪為了解決金陵西郊突發的極寒氣候災害，前往山穀邊緣的蛛絲洞。當時二人實力尚淺，又未料到紅螯蛛母的突襲，陷入了陷阱。最終他拚命釋放了一個幾乎自毀根基的技能，才勉強破局，卻也當場暈厥。醒來時，已是在溫暖山舍中，被陌生人救回，才避過一劫。
    他默然片刻，心中思忖：“原來是這個任務……救自己啊。”語氣聽不出情緒，卻略帶一種被自己算計的複雜感。
    隻是很快，他眉頭微皺，又蹙緊了些：“不過，如果我不是現在才有了這個‘時空傳送技能’，那這任務……本來是怎麽做的？”
    他繼續往下看，卷軸下方果然有注釋。
    注釋裏寫得不算短，居然幾乎把整個任務流程都一字一句地交代了出來：“正常情況下，任務應由玩家回到原師門，由師傅指引前往‘奈何無有之鄉’玩家將以替身身份降臨一年前的村落，村長會告知有大雪導致孩童失蹤；需沿線尋找蛛絲洞入口，並協助當時的本體完成任務脫離。”
    葉語閑看到這裏，不禁搖頭：“這注釋也太直接了吧，連台詞都寫給你了。劇情還沒跑，注釋已經劇透個幹淨。”
    不過話雖如此，他並沒有太抗拒。他一向不是那種迷戀“原汁原味體驗”的人，對劇透從不反感，甚至覺得提前知道目標，反而能更精準地規劃路線。
    輕輕合上卷軸，起身，把它收進懷裏。“既然是突破任務，又是一次實戰演練，那就順路試試我那新技能的實用性。”他說得輕鬆，但語氣卻有點像是“清理係統更新後遺留文件”。
    他轉身出了書房，一邊走一邊在口袋中確認炭包、調料袋、小型炊具是否備齊。剛到前院，就看見小雪正在教硯台台整理幹果，小狐在樹下剝著柚子，杏子和愛姬在試擺桌椅，小林蹲在地上削著烤串用的竹簽。
    “集合。我們試試這個新技能。”他抬了抬聲，“順帶陪我去跑個小任務。”
    幾人回頭看他，神情各異。“去哪？”小狐起身問。
    葉語閑咬了一口柚子瓣，聲音含糊地答道：“過去。去幫一年前的我，從蛛絲洞裏爬出來。”
    葉語閑走出書房，穿過廊下，繞過假山水榭，一路朝後宅深處走去。
    後院盡頭有一塊荒著的小空地，約莫一百平米大小，被一圈雕花木欄隨意圍了起來。
    這裏本是葉語閑一時興起搞出的“觀海聽欄”小景，靈感源自他曾在現代某座公園見過的設計——那裏本該有一座人工噴泉，通過巧妙布管，讓一個巨大的茶壺淩空“倒水”，配合下方開闊的水麵，遠觀時仿佛海天一色，故自稱為“觀海聽欄”。
    葉語閑之前在經常嘲諷，原來聽海的意思，是這個茶壺倒水的聲音，看的是這個欄杆。
    然而，這裏終究是大明，沒有電動噴泉，也沒有高壓水泵。最終，偌大的空地隻完成了最初的一圈雕欄，中央連個水池都未曾開挖。年節將至，周圍種了些鬆竹添景，卻也隻是空寂得很。
    正因如此，葉語閑選中了這裏。他站在柵欄正中央，微微閉眼，意念輕輕一動。
    沒有係統提示，沒有視覺特效。隻有欄杆一圈，在午後陽光下，似乎泛起了一層淡得幾乎察覺不到的藍光，如同一圈呼吸般的微弱漣漪。
    葉語閑睜開眼，掃了一圈，嘴角微不可察地彎了一下。
    ——成功了。沒有驚天動地，也沒有異象橫空。這才符合“無”的意義。
    他吩咐門口等著的小廝：“去，把桌椅、烤爐，還有陽傘都搬過來。對，就擺在這圈子裏。”
    小廝們應聲而動，不一會兒，三五張方桌、幾張靠背椅、鐵製烤爐，還有一頂熏著微微油漬的老舊陽傘就一一擺好。炭火點起，桌上已擺上了醃製好的羊肉串、豆皮、蔥段，調料小盤也整齊碼好。
    葉語閑則獨自拉開一張老板椅，懶洋洋地坐下，椅子微微一沉，發出一聲低響。他隨手從腰間彈出係統界麵，開始仔細翻閱無之力的技能麵板。領域開啟後的變化很細微，但他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仿佛微微凝滯了一分，外界的聲音也輕柔了一分。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膜包裹著，隔開了塵世的喧囂。
    葉語閑靠在老板椅上，思索了片刻，隨後在麵前展開了無之領域的操作麵板。
    首先是法寶形態的設定。
    他掃了一眼旁邊已經架好的燒烤台，心念一動，將法寶的外觀直接設定成了一個機械時鍾的樣式——圓盤形，齒輪外露，指針滴答作響，表麵刻著密密的符紋，樸素而隱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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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鍾被藏在了燒烤架和烤台頂棚之間，從外麵看不過是烤架支撐的一部分，隻有真正站在爐台操作的人才能抬頭瞥見那枚隱隱發著藍光的鍾麵。
    設定好法寶後，他繼續在麵板上劃分領域內部空間。
    葉語閑仔細規劃了三個區域，指尖輕點，每劃一筆，地麵便隱隱泛起不同的光暈輪廓。
    雖然當前階段領域隻能設定四條基礎規則，分區本身無法賦予複雜權限，但至少可以用不同顏色的光紋標記出區域邊界，方便未來布置與管理。
    他給三塊區域簡單起了名：靠外圍的為“客區”，用於擺放桌椅、接待訪客；中間攤位及點單區域為“營業區”，供傳菜收銀；最裏側則是“燒烤區”，爐台、調料架和工作人員專用。
    布局劃分完成後，葉語閑開始設定四條領域規則。
    【整體區域內，所有戰鬥與非戰鬥傷害為零。】
    【領域內，人員交流自動同步翻譯為母語。】
    【客區與營業區內溫度恒定26攝氏度。】
    【客區四周欄杆牆壁可播放指定的影像內容。】
    最後一條，葉語閑是源於之前八岐大蛇在富士山給大家看到的全息影像。葉語閑則也想試一試。設定完畢，麵板上四條規則光標全部亮起，領域邊界穩定下來。葉語閑靠回椅背，眯著眼睛看著空蕩蕩的客區喃喃自語，“先這麽設著，玩玩看吧。”
    轉過頭，葉語閑則對著身後的眾人說：“準備準備，我們開始試運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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