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熠扣著蘇漾的掌心, 皮膚直接的接觸, 讓蘇漾的臉忍不住紅了。

    她下意識把手往回縮, 但顧熠力氣很大, 她掙不開。

    她隻好妥協：“我進去總行了吧？”

    顧熠終於放開了她。

    蘇漾進門, 顧熠打開鞋櫃，才發現家裏竟然連一雙客人的拖鞋都沒有。

    他低頭將腳上的拖鞋脫下來：“穿我的吧。”

    蘇漾看著他的動作，有些尷尬。

    時已進秋，蘇漾穿了襪子, 直接踏在柔軟的地毯上，拒絕了顧熠的好意。

    “我這樣就可以了。”

    比起顧家的大宅, 顧熠的公寓讓蘇漾自在了許多。

    裝潢的風格很簡單，大約百來平的樣子，一個人住已經算空曠。

    工作室是開放式的, 站在客廳一眼就能看見。純白的桌案上放滿了格式圖紙, 雖然收拾得很整齊, 但是看上去有些滿，一看就是使用得非常頻繁的區域。

    顧熠把蘇漾帶來的食物放在飯桌上, 然後給蘇漾倒了一杯礦泉水。

    兩人就著飯桌相對而坐, 顧熠已經打開了文件夾，飯都不吃，第一時間開始看。

    看著他這種工作狂的狀態, 蘇漾忍不住問：“都傷成這樣請假在家了, 難道就不能休息嗎？”說著, 忍不住埋怨林铖鈞, 本來不用麵對顧熠的，現在就他們兩個人，孤男寡女的，多尷尬，“建築師也是人。”

    顧熠不知道蘇漾內心的小九九，隻是順著她的話說。

    “建築師的休息時間是按照項目來的，項目不結束，沒有休息。”他淡淡抬眸，很是嚴厲地對蘇漾說：“如果你不能很好地定位這一點，我勸你……”

    蘇漾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直接搶白：“早點轉行吧。”

    說完，忍不住暗暗翻了個白眼，她每次都是好心好意，他就非要嚴肅過頭。

    “幹嘛非要我在這啊？你一個人還怕鬼不成？”

    顧熠頭也不抬，淡淡說：“看著你比較下飯。”

    蘇漾心間的弦微微波動：“……為什麽？”

    “你像個小品演員，能讓人心情好。”

    蘇漾心間的弦悄悄斷裂。

    “別看了。”蘇漾沒什麽耐心了，也不管顧熠會不會生氣，一把奪過顧熠手裏的文件：“趕緊吃飯，吃完我好回家。”

    顧熠被搶了文件，抬頭看了蘇漾一眼，居然沒有生氣。

    蘇漾趕緊趁機把買來的粥推到顧熠麵前。

    “趁熱吃。”

    顧熠打開打包袋，將斑魚片粥拿了出來。

    “分你一半？”

    蘇漾搖搖頭，不想和顧熠有這麽親近的舉動，撒了個小謊：“不用了，我吃過了。”

    顧熠也沒有堅持，直接打開了粥碗，他一揭開蓋子，斑魚片粥的香氣便撲麵而來。

    顧熠卻是皺了眉頭。

    “這是什麽東西？能吃嗎？”

    蘇漾心想，138塊錢一碗粥，怎麽就不能吃了？

    “斑魚片粥，人家說有助於傷口愈合。”

    顧熠狐疑地看著蘇漾：“這是產婦吃的吧？李樹老婆生孩子，我在醫院見她就是吃得這玩意兒。”

    蘇漾對於各種食物的功效也不是很了解，店員說什麽就是就是什麽，這會兒顧熠質疑，蘇漾隻得不耐煩地敷衍他：“估計是一魚多用，吃你的吧。”

    顧熠：“……”

    雖然顧熠對蘇漾買來的吃食有些不滿，但是還是老實地開始吃粥。

    也不怪顧熠挑剔，其實蘇漾也還沒有吃飯，但是不得不說，那種清淡的斑魚片粥完全勾不起她的食欲。

    蘇漾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開始計劃著一會兒回學校了，買一碗麻辣燙，多放辣那種，光是想想就口水直流，忍不住催促顧熠。

    “趕緊吃，吃完我要走了。”

    顧熠拿著勺子的手頓了頓，視線始終落在粥碗上，聲音依舊清冷。

    “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樣。”顧熠說：“不是我以為的那種草包。”

    “……”這是表揚麽？蘇漾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Gamma是個男多女少的團隊，從某種角度來說，確實搭配不太合理。”顧熠用勺子攪了攪麵前的粥，慢條斯理地說：“雖然你資質一般，但是我想培養一個女建築師，平衡一下，留你在我的組裏，是想做個試驗，看看行不行。”

    蘇漾沒想到顧熠會突然這麽推心置腹地和她說這些，一時也有些緩不過來，但她還是精明地聽出了顧熠話裏的意思：“所以，你是打算好好帶我？”

    顧熠抬眸，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帶任何私人的情緒。

    “不要得意忘形，我是Gamma最嚴格的建築師，還沒有人能從我手裏出師，隻是試驗，不一定成功。”

    蘇漾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聽到顧熠的話，眼眶一下子就不爭氣的紅了。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天天和顧熠鬥智鬥勇，從插科打諢的學渣，變成比石媛還認真的，努力的學渣。蘇漾也付出了很多不為人知的心酸和淚水。

    這麽久的努力，終於得到了顧熠一絲絲的肯定。真是不易啊。

    她不想讓顧熠看出她想哭，倔強地吸了吸鼻子，還是一貫的狂妄的語氣：“我蘇漾被嚇大的啊？我才不怕，我偏要出師給你看看。”

    一貫冷口冷麵，幾乎沒給過蘇漾好臉色的顧熠，聽了蘇漾狂妄的宣言，嘴角竟輕輕帶起一絲弧度。

    烏黑的眉毛像被墨染過一樣，根根分明，黑白分明的眸子少了平日的厲色，竟然帶著幾分溫柔。

    聲音依舊沉措有力。

    他說：“我拭目以待。”

    ……

    ******

    吃完了粥，顧熠要繼續去醫院掛水，出門正好送蘇漾。他今天一連串人性化的舉動，讓蘇漾有些難以適從。

    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吃錯了藥？

    兩人一起走進電梯，電梯門關閉。

    四麵鋥亮得如同鏡子的金屬內壁，映照著兩人一前一後的身影。

    顧熠站在蘇漾身後，距離很近，蘇漾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那股清淡的男性氣息。

    顧熠突然向前傾身，蘇漾的身體一頓，肩側能感覺到顧熠的靠近。

    他微微低頭，幾乎就要貼在她的頭發上。

    似乎帶了微微的體溫。

    下一刻，顧熠越過她的身側，直接按下了電梯的B2鍵。

    蘇漾的心頭微微一抖，暗嘲自己剛才有那麽一時半刻，想太多了，尷尬地咽了一口口水。

    顧熠開得不是之前那輛大眾，而是一輛黑色的越野。

    坐上副駕，蘇漾自覺扣上了安全帶。

    看著方向盤上的車標，蘇漾有種熟悉的感覺。

    “這是保時捷？”蘇漾抬起頭看著顧熠：“你換車了？換的挺快啊？”

    顧熠扣好安全帶，按下啟動鍵，引擎作動的聲音十分勻速又渾厚，和之前那輛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這才是我的車，之前那輛途銳是林铖鈞的。”顧熠撇頭看了蘇漾一眼，淡淡解釋：“之前車送去車廠了，一直沒時間去拿。”

    蘇漾看了顧熠一眼，忍不住搖著頭感慨：“都是有錢人啊。”

    顧熠不理會蘇漾，徑自打著方向盤，從地下二層往上行駛，不一會兒就開上了路麵。

    說起保時捷，蘇漾一下子想起自己和保時捷的經曆，以講述趣事的口吻和顧熠說：

    “說起來，我和保時捷也有點不解之緣。”

    “嗯？”

    蘇漾想起那次蹭車的經曆，還是忍不住感到有些幸運。

    “我之前騎車不小心蹭過一輛保時捷，我還給車主留了條兒，不過後來車主都沒有給我打過電話，估計也猜到我是學生，沒幾個錢。不得不說，保時捷的車主真是大方的好認啊！”

    蘇漾說得激動，口沫橫飛的，顧熠卻聽得若有所思。

    他微微皺眉，淡淡問道：“你在哪裏蹭的？”

    蘇漾不明就裏，回答：“在學校呢，說起來還巧了，就是你講座的那天。”她說著就開始忍不住笑起來：“我那破自行車給人家蹭了個心形出來了，你說逗不逗？”

    顧熠微微轉頭，別有深意地瞥了蘇漾一眼。

    “確實巧啊。”

    顧熠冷冷嘖了一生，對蘇漾說：“你把麵前的擋光板打開，裏麵有張傳單。”

    “什麽東西？”蘇漾以為顧熠要她幫忙找東西，很快就打開了擋光板。裏麵果然夾了一張傳單。

    顧熠講座的傳單。

    蘇漾看著那張傳單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隱隱生出幾分不詳的預感。

    顫抖著手將傳單翻了過來，預感成真。

    顧熠的臉上，赫然是她當初用水筆寫下的字。

    顧熠陰陽怪氣地聲音說道。

    “說來也巧，我的車被人蹭了，人家留個紙條，不留電話號碼，補漆都找不到人。”紅燈之際，他意味深長地扭過頭來看著蘇漾：“如今凶手終於找到，你說我應該怎麽處置呢？”

    蘇漾內心完全是日了狗的感覺。特麽叫她話多，怎麽就從保時捷就聯想了那麽多呢？

    直接把她自己給坑死了好嗎？

    她縮了縮肩膀，訕訕小道

    “顧工，你知道嗎，這世上最難得的兩個字，是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