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薛詩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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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家大宅外,薛崇早已等候多時,見陳牧落轎,便一臉笑意的迎了上來。
    “薛崇見過縣尊,裏麵請”
    陳牧剛想說話,目光卻被薛崇身後一人吸引了注意力。
    無他,實在是這人看他的目光太過複雜。
    激動、怨恨、彷徨、不解之中仿佛又夾雜著一點點的欣賞。
    “奇了怪了,這人誰呀?”
    此人身量不高,體型瘦小。
    倒是一張臉長得粉白粉白的,尤其一雙眼睛長的分外好看,眸光流轉間仿佛有千言萬語在其中流淌。。
    雖然他一身男裝打扮,可陳牧經過自己夫人的事,早已長了教訓。
    細看之下立刻發現此人原來是個西貝貨!
    她是個女的!
    “延宗何須客氣,家宴哪有什麽縣尊,互稱表字即可”
    “這位兄弟是何人?好俊的風采呀”
    薛崇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個西貝貨,臉色一瞬間有些不自然。
    “這..是族弟薛剛,聞陳兄之名已久,今日特來拜見”
    這薛剛聽介紹到了自己,猶豫了一下還是過來見了禮,卻是並未說話。
    看陳牧似有疑惑,薛崇立刻出來打圓場:“陳兄勿怪,我這族弟小時候吃錯了藥,啞了”
    陳牧心道:屁,她就是學藝不精,怕一張嘴露餡。
    “嘶,可惜可惜,薛剛兄弟外表不俗,眉宇之間滿滿都是慧氣”
    “若無這惡疾,將來金殿傳臚也不是難事”
    “可惜可惜”
    薛崇咧嘴尷笑一聲,生怕在說什麽,立刻將陳牧請了進去。
    再說下去他都不知道怎麽編了。
    花廳內,酸枝木上已布開席麵,兩廂各有四名丫鬟侍立。
    分賓主落座,陳牧目光掃過席麵,忽定在麵前那未展開的畫軸上,不由得麵色陰沉了下去。
    “延宗,你這是何意?”
    薛崇見其麵有怒色,立刻拱手一禮
    “陳兄勿怪,不過略備薄酒罷了,不礙事的”
    “哼”
    陳牧一指那紫檀木的畫軸,手指扣響桌沿,輕哼一聲道:“你這薄酒可不薄呀,怕是有我二十年俸祿了”
    “須知酒能醉人,畫亦能誅心呐”
    “延宗想誤我不成?”
    薛衝下意識的瞪了薛剛一眼,立刻賠笑這畫軸拿在手中展開。
    “陳兄誤會小弟了,如今陳兄之名傳遍天下,就是黃口小兒亦知我大名脊梁,無雙國士”
    “延宗若敢此賄賂,那豈不為天下人恥笑”
    “此乃日前偶的一副畫作,小弟鑽研多時不知真假,便想請陳兄幫著小弟掌掌眼”
    “原來如此,倒是錯怪延宗了”
    陳牧聽完這才轉嗔為喜,順手接過一側畫軸共同展開。
    待看清畫中所繪,陳牧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畫中的山水是一幅他熟悉的景象
    濟南北郊的鵲山與華不注山。
    這居然是趙孟頫的鵲華秋色圖!
    “嘶!這薛崇好大的手筆呀”
    這是宋代趙孟頫為至交周密所畫,用以解思鄉之情。
    國朝有鄉籍回避製度,官員宦遊天下,唯獨家鄉不可任職。
    此畫中的濟南名勝,對宦遊在外的濟南籍官員,殺傷力絕非銀錢能比!。
    陳牧還好,他剛剛入仕,家中又並無至親。
    這要是換一個宦遊二三十年的官兒,非當場哭出來不可。
    “有這麽考驗官兒的麽?”
    按常規操作,這時候陳牧要裝作也拿不準,薛崇便順勢提出帶回去鑒賞。
    幾日會還回一幅畫,這事就成了。
    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文人自有文人送禮的方式。
    可今日不同,薛崇身邊還有個女扮男裝的貨。
    別說陳牧本來就並沒打算收禮,就是有那心思也不敢收了。
    “延宗,此為趙孟頫的鵲華秋色圖,真跡無疑也”
    都是明白人,話不用多說。
    薛崇麵色一僵,下意識的又瞪了一眼薛剛,順勢將畫收起。
    “多謝陳兄,小弟這下可算放心了”
    因為這畫沒送出去,加之這薛剛的存在,整個宴席的氣氛自然就有些怪。
    原本應是利益交換觥籌交錯的宴席,頃刻間成了探討文學的場合。
    借著這畫的由頭,兩人從趙孟頫談到了顏筋柳骨。
    從曹子建的洛神賦談到了於少保的石灰吟。
    一個少年神童,一個新科狀元。
    倆人才學上不分伯仲,見識上卻也難分高下。
    談著談著就連陳牧心中都恍然生出一絲知己之感,更不要說薛崇了。
    然而就在此時,一絲不和諧的清冷聲音猛然響起。
    “陳狀元動輒點評前人,怎不見你當麵作詩一首?”
    “莫非狀元之才是擺設不成?”
    薛崇臉色大變,陳牧也一臉疑惑的扭頭,一見正是那“啞巴”薛剛。
    演技深入骨髓的陳牧,一瞬間臉上閃過詫異、疑惑、恍然、驚怒,指著她怒視薛崇。
    “薛崇,這是怎麽回事”
    “你竟敢調笑本官!”
    這“薛剛”將小脖一揚,她還有些憤憤然道:“此事原本就是我做主,與崇哥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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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牧冷笑數聲,根本不搭話,甩袖子就走。
    “誒呀”薛崇點指女子數下,趕緊起身追了上去,深鞠一躬攔住陳牧去路。
    “縣尊且慢,聽在下解釋”
    “哼!”
    陳牧連搭理都沒搭理他,錯身繼續走,將一個受了欺騙的官兒演繹的淋漓盡致。
    薛崇氣的一跺腳,緊趕幾步低聲道:“縣尊聽我一言呐,這不是旁人,乃當朝國舅的女兒薛詩婉”
    “是專為您從北京趕來的”
    陳牧腳步一頓,詫異的看向薛崇,臉上的驚怒之色緩緩退去。
    “薛詩婉?”
    “當日太後指婚的薛姑娘?”
    “對對,她專門從北京趕來,就為見您一麵”
    陳牧真沒想到會是她,一時還真有些吃不準該怎麽對待這人。
    從人情角度,金殿退婚後這姑娘肯定淪為京中笑柄,自己該略帶一些愧意。
    可從一個士大夫的角度講,堂堂縣官被如此捉弄,必然要疾言厲色、麵如寒霜。
    不過到底是老藝術家候選人,頃刻間便拿定了主意。
    既然拿不準,就全都要!
    陳牧緩緩轉身,麵色依舊深沉,可一雙眼睛多少有了一絲愧疚的閃躲。
    上下打量一番依舊氣呼呼的薛詩婉,低頭抬手做了個揖,再次轉身離去
    一言不發,一字不露
    將一個心中略微有愧的官兒,演繹的淋漓盡致。
    薛崇氣的一跺腳,趕緊追了出去,跟在陳牧身邊不住的賠罪。
    “縣尊,千錯萬錯都是在下的錯.........”
    他倒不是怕陳牧這個縣令,畢竟薛家不是一個縣令能如何的。
    然而給陳牧賠罪,緩和雙方關係,是薛皇商指明要做的事。
    他雖萬分不解卻也隻能照辦。
    反倒是陳牧在薛府門前站定,歎息一聲拍了拍他肩頭。
    “延宗啊,我不怪你,是我對不起薛姑娘在先,她來找我麻煩也是應有之意”
    “國舅之女提了要求,你不做都不行”
    “此事你比我更難”
    有道是良言一句三冬暖
    陳牧這話一出薛崇眼淚好懸沒掉下來。
    實在是太仁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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