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上，夜晚觀星，白日看風。”一旁的聶雲升接話，“這兩點就是我們的指引，隻要時刻觀察風向和星辰的位置，就不會輕易迷失方向。”
    張峰撇撇嘴：“那要是陰天下雨看不見星辰，或者天朗氣清感受不到風向，怎麽辦？”
    聶雲升又道：“那就以溪水流向，或者樹木疏密為參照，此外，各種動物蹤跡和鳥類飛行方向，也可以提供一定的線索。”
    張峰仍是不服氣：“那要是這些東西都沒有，又怎麽辦？”
    “你這不是抬杠嗎？”項小滿瞪了他一眼，“實話告訴你吧，占據岷洮之後，我就讓影衛深入草原了，咱們這一路會不斷遇見他們，指引我們找到鐵勒部。”
    “那你不早說？”張峰小聲嘀咕。
    “行了，都少說兩句！”赫連良平一臉無奈，“此一戰關係重大，我們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不要再為一些無用之事浪費精力了。”
    他扭頭望了眼身後大軍，“重甲鐵騎負重過甚，行軍半個時辰，就需要修整一會兒……”
    沉吟片刻，把輿圖交給項小滿，“小滿，你的「青驍」腳程快，先行一步與就近的影衛匯合，而後尋找水源，但不可離隊伍太遠，找到後立即回來，領大軍前去飲馬，我們到達草料補給點之前，要一直以此種方式行軍。”
    項小滿接過輿圖，仔細看了幾眼後，揣進懷裏：“我這就去。”
    “小心一點。”林如英提醒道。
    項小滿淡淡一笑：“姐姐放心。”
    看項小滿拍馬離去，張峰又說：“對呀，要是找不到水，又該怎麽辦？”
    “姓張的，你說你，除了會打架還會幹什麽？”聶雲升終於逮住機會挖苦張峰，“前番那場雪足足下了半月有餘，但凡有些坑窪之地，也匯集了不少水，就算找不到大的河流，光那些小坑裏的積水也足夠飲馬了。”
    張峰想要反駁，被赫連良平製止：“天要亮了，加快速度吧。”
    說著話，一劍拍在張峰胯下戰馬的屁股上……
    太陽漸漸升起，卻也感受不到多少溫暖，寒風凜冽，冷得刺骨。呼嘯的風聲應和著馬蹄聲在草原上回蕩，隊伍在赫連良平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加速前進。
    行軍的過程很順利，沒有迷失方向，水源也如聶雲升所說，隨處可見積水。大軍走走停停，直到入夜，終於來到第一處草料補給點。
    此地是一處開闊的河穀，河穀兩側的矮坡上，還堆積著一層尚未完全融化的積雪，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冷清。而融雪也加快了河流速度，湍急聲中散發出寒冷的氣息，讓人不禁裹緊了身上的戰袍。
    大軍臨河安營，士兵們忙碌地搭建帳篷，生起篝火。火光在夜色中跳躍，幾位主要將領圍坐一旁，啃著幹糧，偶爾交談幾聲，卻也顯得有些疲憊。
    項小滿想起張峰走路時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你剛才是怎麽了，跟個螃蟹似的？”
    “哼，要你管？”張峰使勁咬了一口餅，小聲嘀咕，“第一次持續這麽長的時間騎馬，大腿都要磨禿嚕皮了。”
    聲音雖輕，可還是讓項小滿聽了個清楚。他瞥了眼林如英，拍了拍張峰，轉過身把鎧甲掀起來，露出裏麵的皮革內襯：“看到沒，鎧甲裏套上這個，摩擦就會小很多。”
    “你不早說！”
    “你又不穿鎧甲，怨誰？！”
    張峰無言以對，心裏琢磨著回岷洮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打造一副威風凜凜的戰甲。
    赫連良平看著二人，無奈地搖搖頭，心下思忖，看來這一路是少不了樂子看了。
    聶雲升此時正拿著那份輿圖仔細研究，越看越覺得疑惑：“公子，我們是不是繞路了？”
    “嗯，是往西偏移了幾分。”赫連良平說道，“賽克圖此時正在南下的路上，我們需要謹慎一點，避免與其在半路碰上。”
    聶雲升微微頷首，沉吟片刻，又說：“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公子指教。”
    “逸恒有話，但說無妨。”
    聶雲升眉頭緊鎖，問道：“賽克圖領兵南下，或許鐵勒營地真就會出現亂子，可不管是誰有心奪權，總會做好軍事準備，我們此時進攻，不正好對上他們的備戰狀態嗎？”
    頓了頓，又說，“眼下冀北兵力空虛，劉耿手中區區一萬雍州軍，對付三郡之內的小規模作亂尚可，但要擋住賽克圖卻是難如登天。我們若是能在兩軍交戰時突然殺出，以重甲鐵騎的戰力，打贏不是難事。如此一來，既能擊退鐵勒部贏得民心，又可順勢攻下冀北三郡，為何……”
    “逸恒是想問，為何我們還要冒著風險，孤軍深入，襲擊鐵勒部營地？”
    “不錯。”
    赫連良平淡淡一笑，隻是笑容有些勉強，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攻打鐵勒部的重要性我就不贅述了，想必你也知道。”
    他見聶雲升點頭，歎道，“至於你剛才提出的問題，其實我也想過，隻是想了一路，也沒能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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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所有人目瞪口呆，張峰更是忍不住來了句：“沒想明白就進軍，這不是瞎打嗎？”
    赫連良平立刻回應：“這一切都是項公安排的。”
    “呃……”張峰愕然，隨即咂了咂嘴，“那沒事了。”
    聶雲升蹙眉盯著張峰，滿臉都是不解，為什麽一提到項謹，他的態度就轉變的如此之快。
    “我們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擊潰鐵勒部，至於別的，就不要胡思亂想了。”赫連良平站了起來，“好了，時候不早了，都早點歇著吧，明日依然是卯時出發。”
    聶雲升心中雖疑，但也沒再多問。眾人散去，項小滿剛要與張峰一起回營帳，被林如英叫住：“小滿，你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項小滿正跟張峰打鬧呢，聽到林如英叫自己，給了張峰大腿一腳，隨她去了河邊：“姐姐，怎麽了？”
    林如英停下腳步，轉頭看著項小滿，直接問道：“燕朔，就是昔日的南榮上將軍燕行之，對吧？”
    項小滿有些疑惑：“對呀，你們不是都知道了？”
    林如英點點頭，環顧四周，確認附近無人，才壓低聲音問道：“如此說來，項公就是南榮襄王，蕭奉業？”
    項小滿怔了一下，隨即笑道：“你猜到啦。”
    “猜到了，但不敢相信。”林如英眼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激動，“傳言襄王早在十數年前就葬身火海，九州之內何人不知，沒想到他居然還活著。”
    項小滿苦澀一笑，將項謹的過往與林如英簡單說了一遍。
    林如英聽完，好一陣兒才緩過來：“怪不得……”
    她呢喃著，又問，“現在，都有誰知道項公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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