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一心求死
    燕朔臉色平靜，卻從唐九田的隻言片語，以及語氣表情中嗅到了將帥不和的味道。
    他勒馬轉身，再次笑道：“進城吧，等逸恒回來，讓他親口告訴你。”
    唐九田一臉狐疑，看燕朔說走就走，也不怕自己就此離去，不禁對其產生一些好感。
    隻是下一刻，又突然連連倒吸冷氣。
    這人就是這樣，精神緊繃的時候，什麽傷痛都可以拋諸腦後，可若是猛地一鬆下來，就再也無法堅持住了。
    此時，他隻覺整個後背像是火燒一樣，在雨水與冷風的刺激下，還是那種外涼內熱的難耐之感。
    可他還是沒有做出讓人瞧不起的行為，咬牙強撐著，一夾馬腹，緩緩跟上……
    縣府後宅，一間臥房內。
    唐九田卸了甲胄，趴在床上，整個人昏昏沉沉。
    大夫來了以後，一眼就看出那傷是棍棒打的，行伍之中違了軍紀的人，受到這等重罰也是常見，他身為大夫，隻管看病，別的也不打聽，待清理完傷口，上了藥開了方子，便告辭離開了。
    大夫剛出房門，連恭明就走了進來：“將軍，傷亡已經統計出來了。”
    燕朔嗯了一聲，沒有多問，反而看著他的左臂：“你的傷怎麽樣？”
    連恭明笑了笑：“請軍醫看過了，沒有大礙，休養幾日就好。”
    “嗯，那就好。”燕朔頷首，“去吧，好好養傷，修繕城牆、撫恤將士等事，就交給手下人去辦。另外，讓人盯緊城門，少主若是回來，立刻前來通報。”
    連恭明領命離開，燕朔則往床邊走近了一些，看著唐九田那不成樣子的後背，眉頭也不由擰了一下，輕輕喚了幾聲，沒聽到回應，便也不再打擾，回外室坐著飲了幾口茶後，也開始閉目養神。
    窗外夜風凜冽，細雨如絲，間或傳來幾聲沉悶的雷聲；屋內燭影搖曳，炭火劈啪作響，偶爾響起幾聲鼾息。
    時間緩緩流逝，約莫一個時辰後，幾道熟悉的吵鬧聲，傳入燕朔耳中。
    他猛地睜眼，沒想到項小滿幾人居然直接過來了，連忙起身走出屋門，躬身抱拳：“見過少主！”
    項小滿快步上前，把他扶起來，而後便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柱國上將軍，太厲害了！”
    燕朔微微一笑，瞥了一眼赫連良平和張峰，平靜的語氣中又故作一絲好奇：“少主何出此言？”
    “回來的路上，褚青峰可都跟我說了！”項小滿拉著燕朔進屋，邊走邊問，“快跟我說說，你怎麽就能料定，我們會去偷襲劉文康的糧草大營？”
    “如此良機，少主豈會錯過？”燕朔笑道，“更何況有赫連在身邊，他也會提醒你的。”
    “哼，我可沒這麽大的本事！”赫連良平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本意是想著全殲劉文康，是小滿說襲擊糧草，收益更大。”
    “哦？是嗎！”燕朔也不在意赫連良平的態度，沉吟道，“確實，突襲劉文康，才更像是你能做出來的。”
    赫連良平沒再回應，剛剛坐下，就看到床上趴著個人，但也沒有多問，自顧自倒了杯水，慢條斯理喝了起來。
    他沒多管閑事的心，另外兩個可有，兩人對視一眼，直接就走到床邊，剛一看見那滿背的傷，便同時愣在原地。
    二人麵麵相覷，轉身回來，張峰壓著聲問：“那人誰啊？捅了多大簍子，被打成這樣？”
    “唐九田，劉文康帳下先鋒，也是……”燕朔微微一頓，笑道，“也是聶將軍昔日的袍澤兄弟。”
    張峰剛想問燕朔怎麽把敵軍先鋒大將帶到這裏了，可還沒問出口，又被他後一句話給堵了回去，臉上布滿了驚愕。
    項小滿也是稍感訝異，沉默片刻，問道：“那傷，不是你打的吧？”
    “不是。”燕朔微微搖頭，隨即又問，“聶雲升呢？”
    “跟姐姐一起安排大軍駐紮事宜呢，我讓人去叫他。”
    項小滿剛一說完，張峰便接話道：“我去吧，你們先聊著。”
    看著他風風火火的跑出去，燕朔無奈一笑，請項小滿坐下，問道：“糧草可都毀了？”
    “嗯……隻毀了個七七八八。”項小滿歎道，“怪可惜的，要是都拉回來，可是能養不少兵馬。”
    之所以沒有盡毀，還是因為今夜又下起了雨，天氣潮濕，不宜大火燃燒，燕朔自然也能猜到這一點，沒有感到多少意外。
    他又看了一眼赫連良平，問：“回來的路上，可遇到劉文康了？”
    “沒有。”項小滿說，“影衛探查得知，劉文康隻帶了騎兵回援，留了數萬大軍繼續攻城，我怕城池有失，就急著回來了！”
    說完，又是一臉懊惱的拍了下桌子，“哎，早知你能把他們擊退，我就該聽大哥的，跟劉文康碰一碰了。”
    燕朔含笑不語，心中暗忖，眼前這二人，無論是心中所重，還是行事手段，皆大相徑庭……好在最後都是赫連良平妥協，否則，還真要跟主公說一說，日後不能再讓二人一同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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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小滿見他不說話，自己喝了口水，問出了困擾他已久的問題：“燕朔，快跟我說一說，你是怎麽在短短一個月內，就拿下冀北三郡的？”
    他這個問題問出，赫連良平似乎也來了興趣，放下茶杯，目光定在了燕朔身上。
    燕朔微微一笑，盯著炭盆，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緩緩講述起項小滿等人北上草原後發生的事情。
    然而，當他剛剛講到劉耿棄城而逃的時候，內室突然傳來一聲極具譏諷的冷笑：“哼哼，劉文康，劉耿，倒還真是一對兒親伯侄！”
    三人同時將目光投了過去，燕朔笑問：“你什麽時候醒的？”
    “那小子拍桌子的時候。”
    項小滿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這人，好歹也是一個先鋒大將，怎麽醒了還裝睡？偷聽別人說話，這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我是睡是醒，還要告訴你？”唐九田冷嗤道，“小娃娃張嘴就來，你們自己說話不注意，還來怪別人，老子是光明正大的聽！”
    赫連良平聽他言語粗鄙，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眼中寒光一閃，起身提起赤色長劍，緩緩走了過去：“你是誰老子？”
    唐九田原還趴著叫囂，此時見赫連良平走來，手撐床板，咬牙坐了起來，上下打量了幾眼，最後落在他那柄寶劍上，麵帶不屑：“你是誰？”
    “赫連良平。”
    “哦~原來是你！”唐九田下床，雖是光著腳、裸著背，卻更顯魁梧。他走到赫連良平麵前，微仰著頭，斜睨著他，“北涼皇室……哦不對，應該是落難皇子，我是說老子了，你待怎樣？”
    赫連良平眼睛微眯，凝視了唐九田片刻，不禁冷冷一笑：“你若求死，我可以成全你，無需言語相激。”
    說著話，左手大拇指一挑，長劍刷的一聲彈射而出，被其一把接住，直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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