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淩晨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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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東大區,酷熱隨那場硝煙散盡,寒涼如墨汁滴入清水,在天地間暈染開來。
    仿佛天地亦為逝去的靈魂默哀,於是,金商換律,流火凝霜。
    銀杏偷換鵝黃箋,忽染千枝一夜秋。
    莫爻在下午醒來抓了個"采花賊",鬧騰了一會兒又睡著了。
    再度醒來時,不知今夕何夕。
    周遭昏暗而安靜,唯有窗外細碎蟲鳴落入耳中。
    夜府的建築古舊,連窗戶也都是傳統雕花樣式。
    窗欞的縫隙間樓下的月光,正以最溫柔的姿態爬過木質地板,在床畔蜿蜒成銀蛇般的光徑,最終停駐在身側那人沉睡的麵容上。
    任聲晚側臥在軟枕間,銀灰色長發如未被驚擾的流泉,從肩畔迤邐垂落,在月華中泛著珍珠母貝般的幽光。
    發絲隨呼吸輕輕起伏著,偶有幾縷被窗欞縫隙漏出的夜風撩動,便像一隻銀蝴蝶在月光下起舞。
    此時,靜謐的空間裏,忽然響起清晰的心跳聲 。
    莫爻的目光落在那安然的睡顏上,隻覺心髒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隨著對方的呼吸輕輕震顫。
    莫爻又有些恍惚了,感覺自己又在做夢。
    從那個染血的夜晚,任聲晚倒在自己刀下開始,他就時常分不清楚夢境與真實。
    此刻的安寧太過溫柔,反而讓他心生惶惑,生怕眼前人隻是鏡花水月。
    指如竹節的手顫抖著撫過那溫軟的臉頰,指尖掠過脖頸時,借著朦朧月光,他看見那幾道未消的紅痕 。
    如春日枝頭的殘紅,在蒼白肌膚上烙下真實的印記。
    不安的心緒忽然有了落點,似漂泊的舟筏觸到堅實的岸。
    他打開通訊器看了一眼時間,淩晨四點。
    天上一彎冰輪碾破靄靄雲氣,地上滿城紅燈籠綴成星子,落進人間的褶皺裏。
    淩晨四點的海棠花眠沒眠,莫爻不知道。
    但他知道,淩晨四點的銀蝴蝶,正睡的香甜。
    他從身後環住那道單薄的身影,將人輕輕摟進懷裏。
    冥幻蓍的幽香如柔紗纏繞,恍惚間,竟在戰亂之後,得了一場歲月安穩的錯覺。
    莫爻將臉埋進了任聲晚後頸,鼻尖在他後頸蹭來蹭去。
    他的唇吻上任聲晚後頸的瞬間,手指不受控製的伸進了任聲晚衣服下擺。
    睡衣領口寬鬆,如邀月的門扉,任由他的吻一路蜿蜒至酥白肩頭。
    在手指輕輕解下第一顆紐扣時,懷裏的人醒了。
    幽深紫眸睜開的刹那,寒芒乍現,如出鞘的劍鋒。
    懷中人靈力波動如驟起的風,莫爻心中一緊,眼疾手快按住那正將槍支化虛為實的手。
    緊接著一個“翻身上馬”的動作,將人緊緊壓在身下。
    動作間帶起的風,將窗欞縫隙的月光剪得更碎。
    “別氣,別氣......”
    莫爻一邊安撫著,一邊低頭親吻那微微張開的唇。
    “晚晚,別生氣......”
    他的吻,起初是安撫的細雨,卻在唇舌相纏時燃成野火。
    睡了一天一夜,莫爻此時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時候。
    此時的親吻,跟火星子迸進了油罐子無甚區別。
    他的呼吸漸次粗重了起來,吻的也越發急促。
    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裏發燙,嘴唇相吮時發出接連的‘嘖’聲,混著指尖抓進對方衣領的‘窸窣’響,像火柴擦過磷麵,‘刺啦’燃起一團火。
    “唔~~~”任聲晚在桎梏中發出模糊的抗議。
    任聲晚還未起床氣中抽離,而合魂後的任聲晚可不好對付,莫爻壓製他的時候,不得不用上了幾分【狂戰】的極致力量加持。
    誰家小情侶親個嘴兒親出了決一死戰的架勢?也是沒誰了......
    想到這,莫爻不禁輕笑了起來。
    唇畔的熱氣拂過對方臉頰,惹得那抹寒芒裏泛起細碎的漣漪。
    他緩緩鬆開任聲晚嘴唇,剛鬆開又像是不舍,複又眷戀地咬住對方下唇,
    嘴上動作不停,喉間溢出了含糊的聲音,“這裏是夜府,現在是淩晨四點,你要現在跟我打一架嗎?”
    幾番拉鋸,身下的氣息終於漸漸平穩。
    莫爻這才將人鬆開,伴著窗外灑下的細碎月華,注視著他深邃的眉眼。
    剛才的糾纏中,一縷銀發調皮的爬上了任聲晚臉頰,莫爻伸手輕輕為他別至耳後,手指順勢碾磨著他的耳垂。
    “哥哥要是還生氣的話......”他忽然輕咬那片薄紅的耳垂,聲音裏帶著三分笑意,七分蠱惑,“可以咬我。”
    話音未落,懷中的人忽然抬手扣住他後頸,指尖如鷹爪般嵌入肌理。
    莫爻不及反應,便被反客為主 。
    任聲晚的吻帶著未消的怒意,卻又在觸及他顫抖的睫毛時,陡然化作繞指柔。
    “阿爻......” 任聲晚的聲音裏縈繞著未散的氣音。
    莫爻忽地垂首銜住他的鎖骨,貓兒般的眼眸裏盈著幾分無辜,月光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
    任聲晚的怒意,在莫爻狡黠的眸光中,瞬間碎成一聲綿長的歎息,與窗外偶爾傳來的蟲鳴聲交織在一起。
    “小貓,你吵到我睡覺了,我有點生氣,想打你。”
    恰有微風拂過,窗外銀杏搖曳,將月光綴明明滅滅的燭火,映照著任聲晚微慍的臉龐。
    莫爻隻覺得,這人怎麽這麽可愛,生氣都生的這麽有禮貌。
    “哦?可你已經被我繳械了。沒了槍,你拿什麽打我?僅憑力量,你可不是我的對手。”
    莫爻的語氣,是一種犯賤似的挑釁。
    怎料,他話音剛落,懷中人竟忽然翻身將他抵在床柱上。
    銀灰色長發如瀑布傾瀉,在月光裏劃出冷冽的弧。
    “你說槍麽?“任聲晚貼在莫爻後背,嘴唇擦過他脖頸,在他耳畔輕聲耳語。
    “我還有一把,威力驚人,要我繳械嗎?”
    莫爻腦門兒剛浮現出問號,卻在這時察覺到,身後兩人之間,有什麽東西正頂著自己,迫使兩人分開了些距離。
    窗外的風輕輕吹動紗簾,也吹動了莫爻此刻慌亂的心。
    莫爻臉上瞬間神色變幻,一抹緋紅在他那張乖巧的臉上,頃刻間暈染開來。
    “不是.......你......任聲晚......”他語無倫次。
    話音未落,腰間又猛地一緊。
    任聲晚正用膝頭抵住他胯骨,力道帶著幾分狠勁,卻又在相觸瞬間,如驚鴻點水。
    莫爻忽然猛地掙脫任聲晚,逃跑似的往床下滾去。
    任聲晚卻快速抓住他的腳踝,一把將人扯了回來。
    月下星屑落襟懷,兩人的身影交織在一起。
    “阿爻,你說過你願意的,難道隻是當時哄騙我的?”
    “不是!我隻是......”
    莫爻話音未落,任聲晚那宛若銀河的紫眸中,像是有一顆流星劃過,撕開了銀河的紫色麵紗,露出了其中的淺琥珀。
    “髒兮兮,你不乖了。”
    莫爻一怔,“玄燁?”
    “嘻嘻~”眼前的人對他歪了歪頭,銀灰色發尾隨著動作擺動。
    莫爻噘著嘴,一臉無辜,“我願意的......我隻是......還沒準備好......”
    他的聲音在最後,理不直氣不壯的弱了下去。
    “你要準備什麽?”
    莫爻大腦宕機,“我......”不知道。
    “那就乖一點,再跑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