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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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長,海上好像有點不對勁?”
    “嗯?”夜鴞眉頭微蹙,一把抓過張然遞來的望遠鏡,舉到眼前。
    東大區的海麵,此刻平靜得像塊巨大的藍綢。
    然而,在望遠鏡的加持下,目力所及的盡頭,水天相接之處,幾個模糊的黑點正悄然浮現。
    夜鴞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試圖將鏡頭焦距調得更清晰些,想看清那些不速之客的來路。
    就在這時——
    一隻不知何時、毫無征兆出現在他身邊的手,極其自然地伸了過來,一把就將望遠鏡從他手裏“順”走了。
    “讓老夫瞧瞧。”一個聽起來相當隨意的聲音響起。
    他動作流暢的,如同取回自家茶幾上的遙控器。
    夜鴞愕然轉頭。
    隻見來人粗布衣衫,衣物樣式古舊,透著一股被歲月反複漿洗過的滄桑感。
    可他身形挺拔,麵龐更是年輕,連眼角細紋都欠奉。
    看著很矛盾的一個人。
    夜鴞心中腹誹:屁大點兒人,自稱老夫?哪個精神病院門沒鎖嚴實?
    雖然東大區這些日子風平浪靜,與其他幾個大區水深火熱的景象比起來,簡直不像同一個國家。
    但單清風要求他們務必保持警惕,不可鬆懈。
    夜鴞跟在單清風身邊很久了,他幾乎是無條件地,相信單清風的判斷。
    更何況,夜明央生死不明,這海麵上哪怕飄來一片可疑的樹葉,都足以讓夜鴞的神經繃成滿弓。
    眼下望遠鏡被奪,他急著要看清海上虛實,語氣自然好不了,“喂!你哪位啊?”
    說話間,他手臂一探,就想把望遠鏡搶回來。
    可那粗布衣男子仿佛背後長了眼睛,輕巧地側身避過。
    同時鼻腔裏擠出一聲短促的冷哼,“哼!不過是一群上不得台麵的跳梁小醜。”
    那語氣裏,充滿了不屑一顧的嘲諷。
    此言一出,夜鴞眼眸微眯,仔細打量著這人,“你說什麽?”
    他身後的氣氛瞬間凝固,監察團成員反應極快,“唰唰唰”一陣金屬摩擦的銳響,腰間的長刀已然齊齊出鞘半寸,寒光閃閃,指向那不速之客。
    普通民眾早已疏散完畢,此刻東大區的海岸線上,隻有夜鴞統領的監察團和駐防的作戰部隊嚴陣以待。
    作戰隊伍的眾人,顯然都知道夜鴞的身份,斷不會如此放肆。
    這怪人到底是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
    而最讓夜鴞警覺的是——他竟然完全看不透這人的深淺!
    媽的,到底是敵是友?!
    夜鴞心頭警鈴大作。
    思忖間,那人又開口了,這次是對著旁邊握刀戒備的張然。
    “喂,小娃娃,把你那刀借老夫用用。”
    “小娃娃?!”張然的臉瞬間漲紅,嘴角不受控製地抽搐起來,
    “你……你他媽誰啊?叫誰小娃娃呢?活膩歪了……”
    張然話音未落,那粗布衣男子已如鬼魅般逼近。
    他手腕一翻一扣,張然隻覺得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傳來,手中緊握的長刀竟已易主。
    “拿來吧你!廢話恁多!”
    整個過程輕鬆得如同摘下一片樹葉,跟剛才奪望遠鏡如出一轍。
    “你……!”張然氣血上湧,就要上前理論。
    “退後!”卻聽粗布衣男子猛地一聲斷喝。
    這一聲帶著磅礴的威壓,使聲音低沉而威嚴,如同悶雷滾過心田。
    讓所有人心頭一悸,呼吸都為之一窒。
    夜鴞反應最快,立刻抬手死死按住想要暴起的張然,同時朝身後猛地一揮手臂:“退!”
    軍令如山!
    腳步整齊劃一,“噔噔噔”向後急退數步。
    夜鴞的目光,全程都在留意那人的一舉一動。
    隻見,他掂量了一下手中奪來的刀,似乎不甚滿意地撇了撇嘴。
    隨即眼神陡然一變,淩厲如出鞘神鋒。
    他單手持刀,手臂看似隨意地一震。
    嗡——!
    刀身發出一聲清越悠長的嗡鳴。
    緊接著,他揮臂橫掃。
    動作簡潔無華,卻隱約有種帶開天辟地之勢。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肉眼可見的半月形刀罡,瞬間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貼著海麵疾掠而出。
    刀罡所過之處,海麵被硬生生劈開,兩側的海水壁立千仞。
    刀罡去勢不減,快如閃電,瞬間便抵達遠方那星星點點的船隊前方。
    轟隆——
    被強行排開積蓄了恐怖勢能的海水,如同被壓抑到極致的洪荒巨獸,轟然倒卷、合攏。
    一股逆向力量憑空而生,牽引著兩側的海水狠狠向上翻卷、拍擊。
    刹那間,海麵沸騰!
    一道高達百米的環形水牆憑空拔起。
    如同神明的巨掌,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將視野內所有的零星船隻盡數吞沒、卷入無底深淵。
    浪濤聲震耳欲聾,如同天崩。
    “滾——回——去——!”
    粗布衣男子的聲音緊隨而至,如同實質的音浪,滾滾碾過沸騰咆哮的海麵。
    這時,夜鴞以及眾駐軍,都已知曉那是奈川的殘餘力量。
    若對方趁虛而入,攻了過來,少不了也有一番交戰。
    誰也沒料到,會被這莫名其妙出現的人一刀秒了。
    整個海岸線,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海風似乎都停了。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連呼吸都忘了。
    見船隻傾覆,那人才掂了掂自己手中的刀,“哎喲,這都多少年沒活動筋骨了……”
    他又甩了甩手腕,似乎那隨手一刀還挺費勁。
    而後,又隨手將刀拋還給目瞪口呆的張然,嘴裏還不住地嘀咕,語氣帶著些遺憾的說道:
    “要不是緊急情況,把力量都分給那群兔崽子了,這一刀,老子劈了你們老巢!
    哼!還說等他們給我獻祭呢,結果反倒成我奶他們了?
    一個個年紀都不小了,還啃老......”
    他旁若無人地絮叨著。
    末了,才仿佛想起旁邊還有人,沒好氣地瞪了夜鴞一眼,“怎麽現在這種臭魚爛蝦都能打大夏主意了?”
    他的語氣,像是長輩的苛責。
    夜鴞被這眼神瞪得一噎,“我……”
    大家就覺得,這人吧......
    強則強矣,但著實有點神經病。
    那人背著手,慢悠悠地踱了兩步。
    繼而仰頭望向遼闊,卻暗流湧動的天空。
    拖長了調子,發出了一聲滄桑感十足的感慨:
    “唉——世道啊,亂——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