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很難取標題的一章
字數:10042 加入書籤
風搖曳,槐花墜,階覆雪。
時盡川拿著竹掃帚,一下下掃著地上的落花,發出“沙沙”的輕響。
莫爻雙手抱胸,懶洋洋地斜倚在槐樹幹上,目光追隨著時盡川的動作。
“川哥,”他拖長了調子,“你真不用特意在這兒陪我。”
時盡川聞言,頭也沒抬,反手就將掃帚往莫爻腿上一掃,帶起幾片花瓣。
“少自作多情,”他沒好氣地說,“誰要陪你了?我說了,就是單純來你這兒借住幾天。”
“哦?”莫爻挑眉,顯然不信,“那你無緣無故休什麽假啊?新生不是剛入學嗎?你這教官當得,還有空休假?”
“那咋了?”時盡川停下動作,拄著掃帚柄站直了,瞪著他,“教官的命不是命啊?喘口氣不行?”
“嗬……”莫爻輕笑一聲,忽然傾身向前一步,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問,
“老實交代,這次又編的什麽離譜理由糊弄領導?”
“理由?”時盡川拿著掃帚的手一頓,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
他挺直腰板,大拇指用力點了點自己胸口,“開什麽玩笑?我!”
他刻意拔高了聲調,“你川哥!訓練營裏一把手,我休假需要理由嗎?嗯?”
“不需要嗎?”莫爻摩挲著下巴,做思考狀,“可上次我好像在老師辦公室,看到你的請假條來著。”
時盡川:......
“上麵寫的理由好像是……”莫爻故意拉長了音調,裝模作樣地回憶著,“今日清晨出門,發現鞋底粘了一片落葉。
查黃曆說這是自然使者的挽留,強行出門會被鳥屎精準命中。
為了訓練營清潔衛生,給學員們一個舒心的環境,同時維護教官形象,我決定順從天意,休假一日。
懇請領導批準!”
莫爻說完,歪著頭,一臉無辜地看著時盡川,“嗯……差不多是這樣吧?我應該……沒記錯吧?”
“嘖……”時盡川眼皮狠狠跳了兩下,咂了咂舌,強作鎮定地揮揮手,
“那就是走個形式,走個流程,懂不懂?你看,最後不也沒人卡我請假條嘛?”
“嗬嗬~”莫爻微眯著眼審視著他,“行,流程就流程。不過……”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探究,“你該不會……是在躲什麽人吧?”
時盡川一臉莫名其妙,“什麽人?”
“我記得上次我去訓練營看你的時候,我還收到了殺意來著......那誰啊?他是不是騷擾你了?”
莫爻的指節捏得哢哢輕響,眼中閃過一絲戾氣,猩紅幾乎要從他眸中溢出來,
“要不要我幫你收拾他,正好我也想揍人。”
“你是想殺人吧!”時盡川沒好氣地瞪他,手裏的掃帚杆不輕不重地又敲在莫爻的小腿骨上。
莫爻的眸光明顯沉了沉。
“還有,”時盡川收回掃帚,繼續劃拉著地上的花瓣,語氣帶著嫌棄,
“我看你是腐眼看人基,心思歪到姥姥家了。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去。”
莫爻:......
而此刻,渾然不知道自己差點“送命”的楚逸,正帶著強攻一班在山林實戰場中進行對抗訓練。
從周遭的動靜來看,對抗戰正進行到白熱化階段。
空氣被能量撕裂的尖嘯聲、異能激烈碰撞的爆鳴聲、以及沉重的撞擊聲所填滿,震得林間棲鳥驚飛,枝葉簌簌如雨下。
整片區域仿佛被投入了一個無形的能量熔爐,連腳下的土地都在隱隱嗡鳴,傳遞著令人血脈賁張的震動。
楚逸負手而立,目光穿透彌漫的煙塵與閃爍的異能光效,精準地掃視著每一個學員的動作軌跡。
“左側翼合圍!王安,你的‘岩突’慢了半拍!”
“李旭,控製火勢!你想把林子點了嗎?”
楚逸的聲音並不算特別洪亮,卻精準地壓過場中的喧囂,清晰地鑽入每個學員耳中。
突然,訓練場邊緣傳來一陣騷動。
楚逸英挺的劍眉幾不可察地蹙起,目光如電般射向聲音來源。
隻見一隊身著嶄新訓練服、臉上還帶著些許稚嫩與緊張神色的年輕學員,正有些局促不安地聚集在那裏,好奇又敬畏地探頭探腦。
他們製服臂章上清晰的“輔三”標識,宣告了他們的身份。
那是剛入營的輔助係三班的新人。
楚逸心下疑惑。
按照課表,這個時間段,他們應該正老老實實地坐在教室裏,聽時盡川給他們講理論課。
怎麽跑這來了?
楚逸好奇的走過去。
幾乎同時,一位身著教官服的身影,也從隊伍中走了出來。
不是時盡川,而是輔助係的另一位教官,林雨萌。
林雨萌一眼瞧見楚逸,臉上立刻綻開明快的笑容,聲音清脆:
“我說是誰帶隊能把這林子折騰得跟要散架似的,離老遠就聽見動靜啦。
原來是小楚教官你啊,這氣勢,嘖嘖,強攻一班果然名不虛傳。”
她一邊說,一邊誇張地用手在耳邊扇了扇風。
仿佛那無形的能量轟鳴,真的震得她耳朵嗡嗡作響。
“萌萌姐,怎麽是你?”楚逸的視線下意識地越過她,朝隊伍後方探尋,“我記得今天沒排你的課啊……”
林雨萌促狹地睨了他一眼,眼神裏帶著幾分調侃,“嗬~你小子,課表倒是背的清楚。”
她回頭朝新人們揮揮手,“大家散開,自己找安全的位置觀摩學習。
記住,保持距離,注意安全。
好好看看強攻班的師兄師姐們是怎麽真刀真槍實戰的,機會難得。”
新生們聞言,如蒙大赦般迅速散開,各自尋找視野好的樹後或岩石縫隙,既興奮又緊張的望向場內激烈的戰況。
能量爆發的光芒,映亮了他們年輕的、一臉憧憬的臉龐。
學員們散開後,林雨萌這才轉向楚逸解釋道:
“時教官休假了,我來給他代班。正好聽見這邊打得熱鬧,就帶小家夥們來開開眼,見識見識什麽叫真刀真槍。”
時盡川是營裏少有的多麵手,強攻、控製、輔助樣樣拿手。
所以他在哪個係都有點人脈,找人代班什麽的,小菜一碟。
然而,楚逸的眉頭卻鎖得更緊,幾乎擰成一個川字,“休假?好端端的,休什麽假?”
林雨萌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場內一個學員,用精妙的風軌避開了一次火焰衝擊。
聞言,她轉過頭,隨口應道:“哦,聽說是他師姐生孩子了,趕回去看看。走得還挺急的。”
楚逸聞言,差點兒被自己口水給嗆死。
從學員一路到教官,楚逸在這訓練營的資曆不淺。
對時盡川這位昔日教官的背景,他自認摸得門兒清。
他有哪門子師姐?
還生小孩兒?
騙鬼呢吧?
一天到晚瞎忽悠!
楚逸自然不知道隱於暗處,存在於無形的月星。
而此時,正在單清風辦公室接受新任務的褚青月,突然仰天打了個噴嚏。
“阿嚏——”
單清風停下話語,關切地看向她,“怎麽了?受涼了?”
褚青月揉了揉發癢的鼻尖,神色如常,“沒事,局長。”
“嗯,”單清風點點頭,繼續交代,“這次任務隻做調查,收集情報即可,不必出手。”
“明白!”褚青月利落地領命,轉身退出辦公室。
剛拉開門,便與正要進來的蕭尋打了個照麵。
兩人目光交匯,無聲地點了點頭,算是默契的問候。
蕭尋步入室內,將手中的一疊文件放到單清風桌上,“老師,新型藥劑的研發已經進入試驗階段。
如果一切順利,後續的生產周期有望縮短一半。”
單清風拿起文件,指尖劃過一行行數據和圖表,眼中流露出讚許。
“很好!這段時間你辛苦了,給自己放兩天假,調整一下吧。”
蕭尋卻隻是輕輕搖頭,嘴角扯出一個淺淡的、近乎於無的笑容,
“我沒事,老師。忙起來……反而覺得踏實些。”
話雖這麽說,可他眉宇間,仍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朝夕相處的隊友,短時間內接連折損兩人。
單清風清楚,蕭尋在用忙碌來試圖填滿心底那份驟然空落、複雜翻湧的情緒。
他更清晰地記得,當初的蕭尋,是如何帶著一身商界驕子的銳氣,如何抵觸加入異控局。
單清風突然想,如果不是自己當初和蕭炳一起,想方設法的把蕭尋拉入這旋渦之中……
他是不是就不會麵對這些?
他或許已經成功打造了自己的商業帝國,成為了商界叱吒風雲的新星。
這個念頭促使他問出了口——
“蕭尋,當初讓你加入異控局,我知道你心裏有過怨氣。那麽現在呢?……你後悔嗎?”
蕭尋低下頭,沉默了片刻後才緩緩抬起,目光沉靜,“老師,以前我確實沒當回事兒。但是......”
他頓了頓,思緒仿佛回到了某天、某時、某刻。
“當我站在東大區防禦工事的城牆上,回頭望向身後。
看到的是萬家燈火,以及滿城懸掛的紅燈籠時,我萌生出了一種......
很強的自豪感。
這種感覺,哪怕我在公司完成了千萬級的項目,也不曾有過。”
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複雜卻真實的笑容,“這感覺還不賴!”
隨即,他斂起笑意,補充道:“我父親勸我加入異控局時,說過一句話——
別等某天,你救不了你想救的人,而你本可以救他。
當時我並不怎麽理解。
後來,我在戰場看到了滿地的屍體。
那時我就想,如果我沒有這份力量,沒有加入異控局,沒有出現在這裏,會不會死更多的人?”
單清風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深吸一口氣,又收斂起略顯沉重的神情。
他的語氣恢複了平靜的力度,“所以,其實沒有什麽後不後悔的。
赤血峰那滿山的墓碑已經告訴了大家——
災難來臨時,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單清風看著蕭尋眼中,那份曆經淬煉後的沉穩,不自覺的笑了笑。
蕭尋話鋒一轉,語氣輕鬆了些,“當然,還得多虧老師給我挑了幾個很不錯的兄弟。”
“要是攤上一群豬隊友,我可能真得後悔了。”他半開玩笑地說。
單清風聞言,目光變得更加深邃。
他起身繞過寬大的辦公桌,緩步走到窗欞前。
窗外,銀杏樹沐浴在陽光下,枝頭兩隻燕雀正嘰嘰喳喳地追逐嬉戲。
他背對著蕭尋,聲音平靜卻帶著重量,“那麽……
如果讓你來接替我,坐這個位置,管理整個異控局。
你覺得……你可以嗎?”
蕭尋猛地怔住,瞳孔瞬間收縮,“老師,您這是……?”
“別緊張,”單清風沒有回頭,聲音依舊平和,“隻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
管理異控局,和你管理你的商業帝國,是截然不同的道路。
你可以慢慢想。”
離開單清風辦公室,蕭尋給自己放了半天假,回到了三層小樓。
剛一進門,一團絨毛便撲麵而來。
“啊呸呸——”他猝不及防,嗆得一陣咳嗽。
突然有些後悔回來了。
吳思思拿著個吸塵器,到處“收集”小九退下來的絨毛。
見蕭尋回來,她有些意外,“尋哥怎麽回來了?局裏不忙了?”
“沒。”蕭尋揮手扇開空氣中漂浮的絨毛,“我回來……”
話到嘴邊卻頓住了。
對啊!回來幹嘛呢?
他好像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一絲局促掠過臉龐,他訕訕地補充道:“……拿點兒東西。”
說完便徑直上樓回自己房間。
路過沈沛房間時,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敲了敲門。
沒有回應。
“不在?”
他又走上樓頂天台,俯瞰下方院子。
可除了魚塘裏嬉戲的小魚,空無一人。
“上哪兒去了?”他小聲嘀咕。
正欲轉身回房時,注意到下方魚塘裏,似乎有個光點一閃而過,帶著珍珠般的光澤。
蕭尋疑惑望去,“嗯?那是什麽?我記得他隻養了魚啊。”
此刻的沈沛,正在洛晨的冰室裏。
他的目光穿透冰棺蓋,沉沉注視著棺中人。
洛晨的虛影站在他右側,也一同看著冰棺中的自己。
他至今仍無法適應以這個視角去看自己,看著真的太奇怪了。
像把自己劈成了兩半。
沈沛忽然偏頭向右,這動作嚇了洛晨一跳。
他趕緊在沈沛眼前晃了晃手,確認對方視線並未聚焦在自己身上,才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胸口。
“嚇死鬼了,還以為你能看到我了......”
沈沛又轉回頭,沉默片刻後,突然對著冰棺中的人問道:
“洛晨,如果你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是躺在這裏,你會做些什麽呢?”
“好問題。”洛晨認真思考了起來。
可未等他想明白,沈沛卻率先開口替他作答,“你會去問少爺要個結果嗎?
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應該不會。
你大概會刻意製造一些矛盾,讓少爺討厭你遠離你,對吧?”
“那倒不會,畢竟以前......”洛晨卻自嘲的笑了笑,“我是真的以為他討厭我。”
“看來我比你們都幸運,”沈沛嘴角輕輕勾起,轉身時朝身後的冰棺揮了揮手,“我就沒有這種煩惱。”
離開冰室,路過任聲晚的休眠倉,他又進去待了一陣。
出來後,便徑直朝單清風辦公室走去。
單清風正在與陳亭之討論聖輝那邊出現的一些異常。
陳亭之本欲做個逍遙半神,如今卻也不能了。
大夏沒有四聖了。
“老師。”沈沛敲門進來看見陳亭之,臉上並無太多意外,隻是微微頷首致意,“老爺子也在。”
陳亭之也向他頷首回禮,目光在沈沛身上停留了一瞬,帶著審視。
單清風注意到他的神情時,眼底閃過一些複雜之色。
其中有無奈,也有惋惜。
“你......”單清風試探性的問,“想好了?”
這一問,倒把沈沛整的有點詫異,“您......知道?”
單清風無奈地笑了笑,“s級的窺視之眼,若隻是做做b超的功能,有點太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