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我想幫幫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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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點和焦糖被單清風接回家之後,有了新的名字。
    斑點叫小斑點,焦糖叫小焦糖。
    饒是單清風飽覽群書,在給小狗取名這事上卻依舊拙於言辭。
    他總覺得,這種事就該夜明央來做。
    畢竟,夜明央給自家弟弟夜鴞取的外號,早已多得數不清了。
    青瓦白牆的老屋,靜立在午後的暖陽裏。
    簷下懸著幾盞繪著飛鳥的燈籠,絹麵已泛出淺淡的黃,風過時便輕輕晃悠,絹紗摩擦著竹骨,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院裏光影斑駁,是樹影漏下的日頭。
    小斑點和小焦糖毛茸茸的身影在其中穿梭,時而追逐著飄落的銀杏葉,時而踩著對方的影子打轉,鬧得歡騰。
    柴犬媽媽溫順地蜷在單清風腳邊,眼皮半闔著。
    偶爾抬眼瞥一下瘋跑的小家夥們,喉嚨裏溢出低低的嗚咽,像是在斥責孩子。
    斥責無果,又很快眯起眼,懶得再管。
    簷下一張圍棋桌,單清風正在與喬森對弈。
    黑白棋子在棋盤上落得輕響,攪碎了午後的寧靜。
    夜明央並不希望單清風做這個局長,他隻想和單清風過瀟瀟灑灑的小日子。
    可他知道單清風有他的抱負,那些軟話便死死憋在心裏,一句也沒說過。
    於是,他就盼著單清風早日退休。
    如今,單清風總算如願 “退休”,得了前些年想都不敢想的閑暇時光。
    日星那幾人,得空時總愛來院裏坐坐,陪他說說話。
    隻是,他們每次都是獨自前來。
    剩餘的那五人現在也很難湊齊,各有各的忙活。
    像散在天上的星,亮著各自的光。
    棋盤上的落子聲漸漸慢了下來。
    單清風瞧得明白,一貫最是專注的喬森,今日心思卻有些飄忽。
    他伸手撚起一枚白子,在棋盤上輕輕落下,狀似隨意地問道:“來我這之前去哪兒了?”
    喬森捏著黑子的手猛地一頓,像是被這話驚回了神,抬眼望了單清風片刻,才如實答道:“去見了陳老爺子。”
    “哦?” 單清風眉梢微挑,“聊了些什麽?”
    “關於半神。” 喬森的聲音沉了沉。
    單清風撚著白子的手也驟然停在半空,指尖的涼意透過棋子漫上來。
    他頓了頓,還是輕輕將棋子落在了棋盤上,“你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的人,根本無法成神?”
    “嗯。”喬森重重的點了點頭,“我怎麽算,這個概率都很低。
    聲晚說過,每個世界的運行自有其法則。
    我懷疑,我們這個世界就正有一道規則,死死扼著人類成神的路。
    陳老爺子的天劫雖說被中斷了,但依他回憶的描述,若是真的硬扛下那劫,他恐怕…… 活不成。
    不管那天劫中斷的“因”是什麽,如今擺在眼前的‘果’隻有一個 —— 人類無神。
    或者說是,我們這個世界,無神。
    而夜聖......”
    喬森說到這裏時,下意識地看了看單清風。
    見對方神色如常,他才接著說道:
    “雖不知夜聖的半神劫是否成功,但如今的結果看來,我們這個世界,仍然無神。
    那天劫,與其說是對人類的淬洗錘煉,不如說…… 是一種限製,甚至是阻止。”
    單清風徹底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向喬森的眼神添了幾分凝重,“接著說。”
    “如今,聲晚的來曆我們都已清楚。”
    喬森的聲音壓得更低,“我大概能猜到叉叉想用什麽法子救他。但是…… 成功率太低了。
    而且,老師,您感受過牽動空間需要的力量。
    您應該知道......非神之力不可為。
    三年......”
    喬森說著,站起了身,望向天際。
    天邊雲卷雲舒,白絮似的雲被風推著,慢悠悠挪過日頭。
    後院的銀杏葉,被風撩撥得沙沙響。
    小焦糖顛顛跑到他腿邊,曲腿坐下,舌頭吐得老長,眼睛亮晶晶望著他,分明是等著投喂的模樣。
    喬森蹲下身揉了揉它毛茸茸的狗頭,掌心蹭到一片溫熱的軟,才接著道:
    “若三年內我們找不到應對之法,那麽再次牽動空間軌跡,是我們唯一的路。
    且不說,三年內有沒有人能抵達半神鏡的門檻。
    即便是能,但那天劫不會每次都中斷,留我們一條命。”
    單清風靜靜地看著這個蹲在地上,跟小焦糖握手的身影。
    喬森個子與莫爻他們比起來不算高,總是戴著個眼鏡。
    雖然夜明央也時常戴個眼鏡裝樣子。
    但夜明央戴眼鏡時透著一股子斯文敗類的禁欲味,而喬森則是看起來一副讀書讀傻了模樣。
    而這樣的他,永遠都在為日星托底。
    小焦糖正在討好人類,小斑點被晾在了一邊,它索性也跑到喬森身邊坐下,伸出毛茸茸的爪子,非要湊個熱鬧。
    喬森兩隻手vs四隻爪,忙得不亦樂乎。
    單清風以為這聊天該結束了,喬森卻突然開口,
    “老師,在您選擇我們幾個組成日星之前,我們在岐山秘境第一次見麵,就剛巧不巧的湊到了一塊。
    總感覺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推動著我們向著某個焦點靠近、聚合。
    是命運嗎?”
    單清風輕笑一聲,指尖敲了敲棋盤邊緣,“信則有。”
    “我信。”喬森的語氣篤定。
    “所以,你想做什麽?”
    “我想幫幫他們,”說到這,喬森不自覺地笑了,又無奈地搖了搖頭,“一群小苦瓜。我這做二哥的,實在看不下去了。”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也不止為他們。”
    “你能做什麽?”
    “老師您說笑了,”喬森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聳了聳肩,“我當然是概率改寫啊,我還能做什麽?”
    單清風靜靜地看著他,掌心握著一枚棋子,指腹在棋子上反複碾磨。
    喬森覺得眼前有些花,他摘下眼鏡,鏡片有些起霧。
    他在身上隨意的擦了擦又戴上,對著單清風笑道:“改天再來看您。”
    臨走時,他對單清風恭恭敬敬地,敬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