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的暗戀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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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漾沒想到沈庭飛居然把邵沉也綁來了,簡漾盯著舞台中央被綁的三個人,視線落在秦紀淮身上,那個總在商業峰會後排氣場沉靜的男人,此刻和另外兩人一樣被縛在椅子上,領帶歪斜地露出鎖骨,腕骨處的勒痕在追光燈下泛著青白——這場景荒謬得像場精心設計的戲劇。
沈庭飛什麽樣簡漾很清楚,要同時控製三個不同動線的目標、再神不知鬼不覺把人送到遊輪再搬到舞台中央,這絕對不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的。
沈庭飛背後有人在幫他。
簡漾的目光掃過椅子上的三人,他們歪著頭、軟塌塌地癱坐著,顯然是暈了過去。
他疑惑地皺起眉,視線轉向一旁晃動著酒杯的沈庭飛——他指尖輕撚著水晶杯腳,猩紅的液體在杯壁上掛出細密的紋路,側臉在昏暗光線下勾勒出冷硬的線條,嘴角那抹慣常的笑意卻沒散,像結了冰的湖麵浮著層暖光。
“沒必要把不相關的人牽扯進來。”
沈庭飛終於抬眼,睫毛在眼瞼下方投出淡淡陰影。
他將酒杯湊到唇邊抿了一口,喉結滾動時,袖口露出的銀質腕表在光線下閃過冷芒:“漾漾。”
他忽然輕笑出聲,指節敲了敲杯沿,“什麽是不相關的人?你看看他們三個,那個不是想得到你。”酒液晃蕩著漫到杯口,像要溢出的血色。
沈庭飛垂眸盯著杯中晃蕩的紅酒,猩紅酒液撞著杯壁,像極了胸腔裏反複翻湧的情緒。
他指尖摩挲著冰涼的杯腳,喉間溢出聲極輕的笑,尾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澀:“他們都說我生來順風順水……”酒杯在掌心轉了半圈,光影在他眼底碎成星點。
“成績單永遠貼在公告欄頂排,獎杯摞滿書房,可誰會在乎我一整晚不睡覺就為了學習那幾個單詞”
酒液晃得更急了,他忽然仰頭灌下一口,喉結劇烈滾動時,鬢角滑落的碎發被燈光鍍上金邊。
“媽媽說學習不好的孩子會被嫌棄,如果我不夠努力,連世界都會拋棄我。”他用指腹抹過杯口殘留的酒漬,笑意漫到眼角卻沒進眼底,“以前我以為媽媽是最愛我的,全世界她對我最好,最在意我的就是媽媽”
“後麵啊,我才發現她隻是在意我能不能幫她過好更好的人生,她喜歡優秀的人,可我不管怎麽努力好像都差一點,差什麽呢,差一個好身世,大家總是輕描淡寫的從我身邊經過,就像路邊隨處可見的野草。”
紅酒在杯中劃出暗紅的弧,他盯著那抹血色低聲道:“大家都忙著看我站得多直,沒人低頭瞧瞧我腳底板磨出的血泡。”
“我總覺得自己像根斷了線又被強行縫補的木偶,關節被人捏著朝左朝右,笑臉是糊上去的紙殼,連眼淚都得順著別人畫好的紋路”
那些被踩進泥裏的情緒,早被磨成了透明的繭。
“可直到你的出現”
像突然照進灰玻璃罐的光,讓我第一次想把掌心貼在罐壁上,感受那點燙。
“可你身邊總圍著笑鬧的人,他們遞水時碰你的手腕,借東西故意蹭你的袖口,那些接觸像燒紅的針,紮得我眼眶發疼。憑什麽他們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邊?”
“他們都該消失,像被擦掉的粉筆字一樣,幹幹淨淨”
沈庭飛說著走近簡漾替他理好衣領,指尖觸到他頸間的溫度,心跳得快要撞碎肋骨:“別怕。”
“他們三個你選一個,等我處理好了,這裏隻有我們了,我帶你離開,你看,這籠子多漂亮,是我連夜設計出來的。”
簡漾的目光掃過沈庭飛陰鷙的側臉,他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深影,指節無意識摩挲著那模樣像蓄著暗火的灰燼。
簡漾下意識望向舞台中央——三個被粗麻繩捆在椅子上的人歪著頭,胸口有微弱起伏,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讓開。”他冷著臉推開擋在身前的沈庭飛,找了個椅子坐下。
原以為會觸怒這尊煞神,卻見他踉蹌半步後,指尖輕輕撫過他剛才推搡的肩頭,掌心泛紅的皮膚下像是有血流在發燙,連眼尾都漫上不正常的潮紅。
沒等簡漾反應,沈庭飛忽然抄起腳邊的塑料水桶,鐵鏽色的水混著泥點子“嘩啦”潑向舞台。
最先被澆醒的是秦紀淮,他嗆咳著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額角淤青滲著血,眼皮掀開時瞳孔猛地收縮——被敲暈前他正攥著鋼管砸向圍堵的黑衣人,後頸挨的那一棍力道狠辣,此刻後衣領還沾著幹涸的血跡。
“醒了?”沈庭飛把空桶踢到一邊,自己則懶洋洋坐回簡漾身邊,胳膊搭在椅子靠背上,指尖幾乎要蹭到他發梢,嘴角噙著看戲的笑,像在觀賞一場精心編排的劇目。
秦紀淮轉動手腕,麻繩勒出的紅痕滲著血珠,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半截帶血的牙:“你最好別碰他。”
沈庭飛聞言垂眸盯著指間旋轉的小刀,刃口反光映出他眼底翻湧的得意與亢奮,像是燃著兩簇跳躍的鬼火。
他肩頭微微顫抖,胸腔裏的狂喜幾乎要衝破皮肉。
秦紀淮的警告就在耳邊,他卻連眼皮都沒抬。
直到旁邊的邵沉嗆著水轉醒,後腦勺撞在椅背上發出悶響。
邵沉平時總冷著臉,此刻額發濕漉漉貼在眉骨上,看見沈庭飛時瞳孔微縮——昏迷前最後一幕,是沈庭飛端著餐盤站在他房門口,銀勺碰著瓷碗的聲音在寂靜走廊裏格外清晰,那反常的“好心”像根刺紮在他記憶裏。
邵沉的目光猛地掃向簡漾,仔細打量沒發現有外傷,繃緊的下頜線才鬆了鬆。
可當他看清兩人之間不足半米的距離,以及沈庭飛搭在椅背上、幾乎要圈住簡漾肩膀的手時,喉間猛地湧上腥甜:“沈庭飛!”
他掙得麻繩咯咯作響,腕骨被勒出青紫的痕,“你到底想幹什麽?!”
沈庭飛終於抬眼,小刀在指間轉出寒光,精準指在邵沉眉心方向:“做什麽?”
沈庭飛忽然笑出聲,胸腔震動帶得椅子都微微發顫,“我在教你們認清現實啊。”
刀尖劃過空氣,指向簡漾時,他眼底的狂熱幾乎要溢出來,“他現在是我的了。”
簡漾的指尖一下下敲在桌沿,木質桌麵發出規律的輕響,他在想接下來該幹什麽。
就在這時,一道虛弱得幾乎像風一吹就散的聲音突然響起。
“阿漾”。
簡漾抬頭,隻見江晚清半撐著身子,臉色蒼白得像張薄紙,眼神裏先是蒙著層霧氣般的疑惑,但很快,那點茫然就被一種沉下去的了然取代。
她看著眼前的場景,手腕上若有似無的束縛感,嘴唇動了動,最終隻是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意裏帶著點苦澀:“我知道我早晚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想到,綁我的人會是沈庭飛。”
在江晚清看來她接近簡漾那天就知道自己早晚會有這麽一天,在這幾個人當中邵沉是最瘋的一個,卻沒想到是沈庭飛。
聽了江晚清的話沈庭飛的笑像是凍在臉上的冰碴,嘴角咧開的弧度僵硬又詭異,明明是上揚的線條,眼底卻淬著刺骨的寒意,他就那麽定定地盯著江晚清。
空氣裏的溫度仿佛瞬間被抽幹,江晚清後頸的汗毛猛地豎起,那笑聲細碎地鑽進耳朵,像指甲刮過玻璃,讓她脊梁骨一陣發麻。
那份隱藏在斯文表象下的瘋狂,正毫無保留地漫溢出來。
直到這一刻,江晚清才後知後覺地驚覺,簡漾身邊的人都是怪物,包括她自己,這一切不過是精心編織的牢籠,而眼前這個笑著的男人,是籠中最失控的困獸。
簡漾抱著手臂一臉冷靜的看著這一切,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手腕上冰涼的鐲子。
他看著沈庭飛慢條斯理轉動紅酒瓶的動作,瓶底在光線下劃出銀色弧線,直到那抹反光驟然停在自己腳邊。
男人抬眼時睫毛在眼瞼投下陰影,嘴角噙著慣常的溫柔笑意,隻是指腹摩挲瓶身的動作帶著幾分刻意的緩慢。
“漾漾不如我們玩個遊戲怎麽樣。”他輕笑一聲,掌心按在桌麵緩緩推過酒瓶,玻璃瓶頸在木紋上磕出輕響“真心話大冒險,瓶口對著誰,誰就選一個。”
簡漾垂眸掃過那圈暗紅的酒漬,瓶底殘留的液體在晃動中凝成細珠。
“你想知道什麽?”簡漾忽然開口。
“還是說,想讓我做什麽?”
沈庭飛摸索酒杯的動作頓住,指腹在玻璃上印出模糊的水痕。
他仰頭灌下殘酒,喉結滾動時脖頸青筋微凸,笑意卻更深了:“遊戲而已,漾漾那麽聰明的人會想辦法應對的不是嗎?”
此刻簡漾也別無選擇,隻能陪沈庭飛玩下去,簡漾拿過酒瓶,瓶身在掌心轉出嗡鳴,紅色酒標在光影裏飛旋成模糊的旋渦,綁在台上的三人也莫名緊張起來。
酒瓶轉速漸緩,瓶頸在木紋上劃出細碎聲響,簡漾盯著那抹黑影慢慢遊移。
當瓶口最終穩穩停在沈庭飛胸口時,男人低笑出聲,他甚至沒看瓶口,目光始終鎖著簡漾,像是早就算準了這個結局。
“我選真心話。”他的聲音裹著酒氣,卻冷得像剛從冰窖裏撈出來,“漾漾想問什麽?”
沈庭飛盯著簡漾,對方冷靜的不像是正常人的表現,他忽然覺得這遊戲荒謬得像場鬧劇。
命運被這隻空酒瓶隨意撥弄,而真正掌握劇本的人正看著他,等著看他能挖出幾分藏在溫柔假麵下的瘋狂。
簡漾盯著沈庭飛那雙藏著冰棱的眼睛,終於把那句堵了五年的話問出口:“她的死是不是和你有關。”
空氣瞬間凝固。
沈庭飛端著酒杯的動作僵了一瞬,指節在玻璃杯壁上壓出青白的印子,隨即又恢複了慣常的從容——那抹笑意甚至還掛在嘴角,隻是眼底的溫度驟然降到冰點。
他晃了晃杯裏的殘酒,猩紅液體撞著杯壁,像極了五年前那幾朵紅豔的玫瑰。
“沒想到你會問這個。”他輕笑一聲,指腹摩挲著杯沿。“是,和我有關。”
回答得太過幹脆,對方仿佛在談論天氣般隨意:“看來你什麽都知道啊”男人忽然抬眼,瞳孔裏翻湧的瘋狂不再掩飾,“她該死,那個女人也該死。”
那個女人當然指的是江晚清。
“你要是想知道我都告訴你就好了。”
沈庭飛忽然轉頭看向江晚清,嘴角的笑意像淬了毒的蜜糖,甜膩裏泛著刺骨的寒意。他盯著女孩煞白的臉,慢悠悠開口,聲線溫柔得如同哄騙孩童:“你媽媽是我害死的。”
江晚清瞳孔驟縮,耳中嗡鳴作響,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看著沈庭飛臉上那抹溫和笑意,此刻卻覺得無比陌生可怖。
男人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眼神漫不經心地掠過她,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五年前的畫麵在他腦海中清晰浮現——醫院病房裏,那個女人因行動不便,正艱難地將手邊的蘋果遞向他,誤以為他是女兒的同學。
他彼時穿著幹淨的白襯衫,聲音放得柔軟,口中卻吐出最惡毒的謊言:“阿姨,晚清在外麵欠了好多錢,被人追著打……”他看著女人瞬間煞白的臉,看著她眼裏的擔憂一點點變成絕望,心中湧起病態的滿足。
“她太容易信人了。”沈庭飛忽然輕笑出聲,目光落在江晚清顫抖的唇上,“我說她女兒在外麵做肮髒事,欠了一屁股債,她就信了。”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殘忍的玩味,“你猜她最後怎麽死的?知道這些,連藥都不肯吃了。”
她看著沈庭飛眼中一閃而過的瘋狂與快意,此刻都像化作淬毒的刀刃。
江晚清的指甲狠狠掐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滲出來,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沈庭飛眼中那毫不掩飾的興奮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眼底發疼。
媽媽臨終前枯瘦的手指還攥在記憶裏,那些被謊言泡爛的日夜突然有了清晰的形狀,原來每一次失神望向窗外的目光,都是被眼前這人用毒舌編織的絕望絞殺。
“你這個瘋子!”她喉嚨裏擠出破碎的嘶吼,胸腔裏的恨意像岩漿炸開,掙得手腕的繩索咯吱作響。
事事都考慮她的媽媽,那麽善良的女人,怎麽就成了他口中“活該”的絆腳石?
沈庭飛歪頭看她,嘴角揚起欣賞獵物掙紮的弧度,甚至起身湊到她麵前。
她猛地弓起身子撞向他,腳踝卻被繩索絆得一個趔趄,額頭重重磕在桌角,劇痛讓眼前泛起金星。
“想殺我?”沈庭飛輕笑出聲,指尖擦過她額頭滲血的傷口,語氣溫柔得像在哄小孩,“你和你媽眼睛真是一模一樣,可惜啊——”他突然攥住她的下巴,指腹碾過她顫抖的下唇,“但她可沒有力氣撞我”
江晚清盯著他瞳孔裏翻湧的瘋狂,那是比深淵更黑的惡意。
他向前一步,幾乎貼近江晚清,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你媽媽到死都以為女兒是因為她學壞了,多可憐啊。”他的呼吸帶著紅酒的甜腥,噴在她臉上卻像毒蛇的信子,“不過,她活該,你很快也要下去陪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