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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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8、本心

    一夜的纏綿,令初經人事的商嬌脫了力,隻能倚在陳子岩的懷裏再次沉沉睡去。

    待再醒來時,陳子岩已不見了蹤影。商嬌便下得床來,穿好衣服,再看屋,便見桌上擺放著一鍋半溫的粥,和陳子岩壓在桌上的字條,告知商嬌自己去商行理事去了,囑咐她這兩日多在家休養。

    商嬌收了字條,心下甜蜜地吃了陳子岩為她準備的早餐,又將昨日弄髒的床單收了,拿到井邊洗了淨。

    隻經了昨日,那屬於她的,少女的象征,便成了潔白床單上一朵盛開的花,幹涸的,如鐵鏽的顏色。

    商嬌看著,有一絲怔忡,又有一絲無端的失落。

    將床單晾好後,她突然想起,自己昨日與子岩如此這般,竟沒有做任何措施。

    雖說她心裏已有與他有肌膚之親的準備,但如若此時有孕……

    她心裏到底還是幾分害怕與不確定。

    於是她越性喬裝打扮了一番,又鎖了小宅,賊頭賊腦地上了街,專挑藥局而去。

    在幾家藥局門口探頭探腦偵察觀望了一番之後,商嬌終於鼓足了勇氣,走進了一家生意看來並不怎麽旺盛,前來問診的人也不多的藥局。

    吭哧吭哧了一番,商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好不容易向大夫說明來意,捉了一副避子的湯藥提在裏,腳不敢停地甫一出門,便與迎麵而來的一個玄衣男子撞作一處。

    “啊!”商嬌被撞到鼻子,疼得眉毛鼻子擠作一處,裏提著的藥包便脫了,骨碌碌滾到腳邊。

    “對不起對不起……”她忙道歉著,正要俯身去撿,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喚她:“商嬌姑娘?”

    商嬌身子一頓,急忙抬頭,這才看清剛剛與她撞在一起的人,竟是牧流光,一時不由大窘。

    “牧牧牧……牧大哥?好巧啊!你為何會在這裏?”她笑得尷尬,臉紅成一片。

    腳間伸出,想趁牧流光不備,將腳底的藥包,劃拉到自己裙下,藏好。

    然這些小動作哪能瞞得過牧流光?

    “嗯,好巧,我來此幫王爺辦點兒事。”牧流光冷冷地應她,麵上不動聲色,眸精光一閃,利落地俯身下去,撿起藥包遞給她,“倒是你,為何會來此看病?可是身體有何不適?”

    商嬌的臉便紅得掩也掩不住,抓耳撓腮一番掩飾之後,方才期期艾艾道:“嗯……我最近受了點兒風寒……嗯,這天兒太冷了。”

    邊說,邊從牧流光裏一把將藥搶回來抱在懷裏,一邊向牧流光揮了揮,“那牧大哥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說罷,她不敢看牧流光的表情,轉身逃也似的跑走了。

    牧流光看著商嬌倉皇遠去的背影,又扭過頭去,看了看她剛剛去過的那家醫館,心下生疑,躑躇了片刻,大步流星地走進了醫館,自懷掏出一錠碎銀,“啪”的一聲,拍在正在揀藥的小二的櫃台上。

    小二的眼睛頓時亮了,忙抬頭問:“客倌,你是需要看病還是抓藥哇?”

    牧流光搖了搖頭,“都不是。我隻是想知道,剛剛那個姑娘在你這兒抓的是什麽藥?”

    ……

    商嬌回到家裏,剛把藥煎好,喝了,便聽到門外一陣敲門聲。

    她應著,一開門便見到安思予正站在門外,含笑看著她。

    “安大哥?”

    安思予初次登門造訪,商嬌不免又驚又喜,趕緊將他讓進院,正準備端茶倒水,安思予卻攔住了她。

    “嬌嬌,你且不忙。我這裏有一封給你的信。”

    安思予自懷裏摸出一封信來,遞到商嬌眼前,“信是溫莎寫給你的,又托人輾轉送到我這裏,讓我交給你。”

    “溫莎?”

    商嬌許久不得溫莎消息,此時突然間得了他的書信,心裏一喜,忙在裙邊擦了擦,將信接了過來,卻見信封完好無損,不見有拆過的痕跡,不由隨口一問,“大哥並未拆閱此信,怎知是溫莎寄給我的?”

    安思予讚許地點點頭,道:“可見近日籌備婚禮還未將你忙得糊塗。”

    繼而他斂了神色,又沉聲道,“這封信雖是給你的,但其外間另套了一個信封,卻是寄來給我的,內裏,溫莎也有一封給我的書信。”

    商嬌聞得安思予說話的聲音低沉了幾分,欲言又止,正欣喜拆信的便頓了頓。

    “大哥,可是溫莎遇到了什麽事?他為何不回天都,卻寄信於你,又將寄我的信件藏於其?”

    安思予聞言神情凝重,卻是不答,隻示意商嬌自行看信。

    商嬌便半驚半疑地拆了信,抖出裏麵兩頁信紙,仔細看了起來。

    信不長,溫莎在信先是細述了別後想念之情,繼而又講如今自己身陷困厄,似與商嬌曾帶到他住處藏匿過的二人有關,所以他現在不便現身天都。想來自己也在大魏待的時日已久,索性再度出海,繼續遨遊四海去也。

    但令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與商嬌曾有的共遊天下的約定。

    所以他特來信相邀,囑她若是有意同遊,便在兩日後天都城門相侯,屆時自會有人接應她與他會合。

    信雖不長,卻看得商嬌頗是心驚膽戰。

    溫莎給她來信,說自己身陷困厄,似與她曾藏匿至他處的二人有關?

    那豈不是穆顏與馮陳老伯嗎?

    莫非……

    想到此處,商嬌看向安思予企圖求證,卻見他也麵色沉凝,向她點了點頭。

    商嬌的心便不由一沉。

    她不知,從不知,原來這件事比她想象的更為嚴重。

    除卻梁富戶一門、醉倚樓、爾朱寨……現在,便連曾經救助過自己的溫莎,胡沁華也不願放過。

    也幸而溫莎遊曆天下多年,早已應對有據,並猜到令他遭到困厄的主因,所以幹脆離開大魏,再度啟航出遊,也算是不錯的選擇。

    隻是……

    溫莎雖有心,可她如今有了陳子岩,又馬上便要成親,如何還能像以前那般灑脫來去,隨著他周遊世界?

    想到此處,商嬌不由左右為難起來。

    “大哥,這件事,你怎麽看?”她將溫莎的書信交予安思予,末了,又詢問他道。

    安思予沉靜地看完信,半晌沉吟。

    “留,是因為這裏有你的牽掛;去,是因為前方有你的夢想。但不管你是去是留,隻要是出自你的本心,大哥都尊重你。”

    末了,他斂去眸的不舍,緩緩而道。

    商嬌遂點點頭,心有一陣失落。

    是啊,曾經的她,也曾夢想能成為一隻展翅的大鵬,翱翔天際,去看看天有多高,地有多闊。

    可是,陳子岩卻以愛為名,絆住了她的翅膀與雙腳,讓她再也不能展翅高飛,隻想斂起雙翼,甘願做他的妻,從此拘囿於一方如井的天地,隻能仰望頭上那片小小的藍天。

    哪怕,也許那片藍天之下,有著風雨將至,暗藏著殺,但有他在,她便此生不懼。

    如此想來,商嬌便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向著安思予攤了攤,商嬌邊折起信紙,邊笑歎道:“唉,看來我這一生,是注定無法再去看一眼廣闊天地了……”

    安思予便知商嬌心下已作決斷,遂也淺笑著點了點頭,道:“不管你如何決定,隻要出自本心,便已是無悔。”

    邊說,他邊伸,將商嬌的握於掌心之,緊緊一握,以作安慰。

    商嬌心下本有些失落,但看著安思予淡笑的雙眼,了然的神情,又覺心一舒,與他相視而笑,心便也從容淡定下來。

    商嬌既已有決斷,遂幹脆拿來紙筆,也修書一封,向溫莎道明自己如今不便同行的原因,以免溫莎得不到她的消息,久侯滯留。

    寫完信後,商嬌思索一番,又怕自己如今得罪了胡沁華,行動已受人監視,若貿然親自送信,反倒暴露溫莎信蹤,便將信托給安思予,請他兩日後,於天都城門,交予溫莎派來接應的人。

    安思予得了信,將之揣入懷,細致妥貼地收好,方才匆匆與商嬌告辭而去。

    於是,兩日之後的清晨,霧藹之,安思予將一封信,交給了一駕曾與之數次照麵過的馬車車夫,然後遙遙看著那輛車廂空蕩的馬車,緩緩駛出了天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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