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白虹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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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外的風,總是大一些。
    曹衝率隊,走出白道後,很快就被鮮卑的哨騎察覺到了行蹤。
    還好,步度根向來親近曹魏,聽說是曹魏使者到來,西部鮮卑的哨兵沒有難為他們,而是將他們引到了步度根的王帳。
    和外麵明亮的環境不同,西部鮮卑頭人步度根的王帳內,光線不好,還彌漫著鬆脂與馬奶酒的氣息,讓不習慣這個氣味的一行人,頗為不適。
    “你們誰是正使?”
    營帳的陰影之中,端坐一人,語調倨傲。
    皮革護腕包裹的手上,正把玩著一把刻著精美狼頭的匕首,匕首的刀刃,在一張鹿皮上緩緩摩擦著。
    “我便是曹魏使者,曹衝,曹倉舒。”
    曹衝不以為然,大方說出自己的身份。
    那低頭擦拭匕首的步度根,猛然抬起頭來,盯著曹衝看了半天。
    試探著問道:“可是鄧王殿下當麵?”
    “然也。”
    “快快請坐!”
    步度根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
    “沒有想到居然是鄧王殿下親自前來,早年間,就聽聞殿下神童之名,不在那士頌之下,今日見殿下神態,果然神俊非凡啊!”
    王帳內的侍從,很快端來了馬紮,曹衝自然大方坐下。
    “可汗也知道我曹衝?”
    曆史上的“可汗”一詞,最早便是鮮卑族的首領稱號,在檀石槐統一草原被廣泛使用,之後便一直是蒙古高原上部落首領的尊稱。
    步度根聽曹衝稱呼他為“可汗”,很是高興,覺得這是曹魏認可他才是鮮卑正統。
    他立刻說道:“我父親和祖父在時,多有帶著我和中原接觸,養成了和中原商貿的習慣,也喜歡打聽南麵有意思的故事。”
    “鄧王殿下稱象的故事,我可早有耳聞。”
    說到這裏,這張被風沙蝕刻的臉上,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
    “從前我還不知道大象是何物,這次士頌北來,在涼州多次出動披甲戰象。我也派人打聽了一二,嘿嘿,那等龐大猛獸,若是有千百頭,豈不是天下無敵。”
    顯然,步度根在顯擺他的情報能力,借著大象的由頭來點曹衝。表示我不傻,我知道你們曹魏使者這次來找我,是為了什麽。
    “上酒,上最好的馬奶酒,哈哈。”
    而後,他繼續保持自己大大咧咧的偽裝,問道:“不知道鄧王殿下這次來找我,是有什麽吩咐,我西部鮮卑,早就和大魏國是兄弟之國了。”
    這話讓跟在曹衝身後的楊俊眉頭一皺,什麽兄弟之國,明明鮮卑就是大漢朝的臣屬,在曹操稱魏王,建立魏國時,眼前這個西部鮮卑大人,還巴巴地跑去朝貢。
    隻是心機深沉的曹衝,臉上不動聲色,接過馬奶酒聞了聞,笑道:“我之來意,可汗難道不知道嗎?”
    “那士頌已滅了南匈奴王庭,占據北地,朔方二郡後,更是設立了一個北楚部,以草原的方式,立足於北疆。”
    “這等強敵在側,我自然是來找可汗聯合,希望能聯兵破敵啊。”
    “哈哈哈,原來如此。”
    “鄧王放心,他士頌是曹魏的敵人,那也就是我的敵人,我一定不會和他往來,他楚國的商隊,我一律不接待,如何?”
    顯然,步度根隻是在應付,沒有南下出兵襲擾楚國的意思。
    知道對麵不見兔子不撒鷹,曹衝說道:“我曹魏可從五原出兵,可汗從陰山道南下,兩麵夾擊,破楚國之兵。”
    “而後,北地,朔方二郡,我曹魏寸土不取,都交給可汗,作為可汗牧馬之地,如何?”
    “這,豈不是我占了大魏國的便宜。”
    步度根笑得很假,嘴上客氣,但實際上,依舊是拒絕了曹衝的提議。
    不等曹衝勸說,他繼續說道。
    “說句實在話,北地,朔方二郡,我自然是眼饞的,從前呼廚泉什麽玩意,若不是曹魏在他背後撐腰,我早就滅了他。”
    說著,他瞟了一眼曹衝身邊的赫連息烽,顯然是認得出這人的匈奴服飾。
    “但現在,占據這兩個郡地盤的人,是楚王士頌。”
    “我沒有和他打過交道,但是他在雍涼做的一些事,我倒是聽說了。”
    “嘿嘿,手段狠辣呀。氐族,東羌,羯族,南匈奴,先後被他所滅,嘖嘖,這等戰績,我豈敢輕易招惹。”
    “即便是他無意出塞,我拿下了北地,朔方二郡後,他又率領中原大軍來攻,我隻怕還是守不住,最後到頭一場空不說,還惹了一強敵。”
    曹衝一直都在觀察步度根的臉色表情,看出這人眼中的貪婪,剛才那些話不過都是他的推托之詞,他想要更多的好處而已。
    “可汗以為,你不去招惹士頌,他就不來對付你嗎?”
    “他留下陳到,建立北楚部,訓練騎兵,隻怕就是為了後麵北出陰山,來找鮮卑諸部的麻煩。這一點,可汗不可能看不出來。”
    “與其等到北楚部發展壯大起來,還不如早早將其扼殺,您說是不是?”
    步度根大口喝了口酒,隨手把青銅酒杯丟到了地上,驚得曹衝身後一個小侍衛,立刻抽出佩劍,護在曹衝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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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這裏是草原,可不是你們南麵,這裏沒有什麽摔杯為號。”
    步度根見狀,忍不住大笑起來,讓這個年輕的小侍衛很是尷尬。
    但步度根卻收起了笑臉,難得正色說道。
    “我就直說了,那什麽北楚部,我早就派人去探查過了,一群南蠻子,俘獲了南匈奴的婦孺,就成立一個草原部落,簡直可笑。”
    “不需要曹魏這邊幫忙,我自然可以拿下。占據北地,朔方二郡。若是楚國大軍前來,我自然退回塞外,甚至退回大漠之中。”
    “隻要他敢追擊,我就能在大漠裏把他們弄死。”
    “但是。”
    說道這裏,步度根直直地盯著曹衝,說道:“我最大的敵人,可不在南麵,我的軍力不就不如那軻比能,若是我的部隊南下了,軻比能偷襲我的草場,我該如何是好?”
    “若是曹魏可以在幽並二州,牽扯軻比能,讓他無暇西顧,我自然可以派兵南下襲擾楚國境內。如何?”
    曹衝思略片刻,應道:“並州境內,我可讓梁習將曹魏邊軍向北推進,還可以讓南匈奴餘部,在五原郡弄出聲勢。”
    “幽州那邊呢?代王曹彰,不是你兄長嗎?讓他派出田豫那個殺才,北疆鮮卑各部,誰都怕他田豫。”
    曹衝自然不會說幽州曹彰已經算是半割據了,所以他隻是搖頭。
    “遼東公孫康,已經明著投靠了季漢,我曹魏幽州之軍,需要防備遼東。”
    步度根聽到這話,在他的王帳內走來走去。
    最後,他看了眼曹衝身邊,那個收起佩劍的親隨,咧嘴一笑。
    “若是如此,我隻能派出小股軍隊,協助你們曹魏的部隊,和那個北楚部周旋。”
    “若是想要我派出大軍,也行,不過我有個條件。”
    “那就是剛才那個敢在我王帳內拔劍的小子,能勝過我的護衛,證明你們曹魏的本事。否則,我可不會輕易出兵。”
    誰都沒有想到,步度根居然提出了比武的要求。
    在他看來,那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和自己手下那些粗狂的漢子比起來,沒有絲毫勝算。
    “好。”沒有想到,剛剛那個拔劍的小侍從,居然就這麽同意了。
    曹衝心裏一驚,這小子怎麽這麽楞,這也敢上?
    他看了一眼赫連息烽,用眼神詢問著他的態度。
    這小子雖然看起來是個漢人,但不知為何,卻是赫連息烽帶來的向導,還身穿一套匈奴的服飾。
    而赫連息烽卻給了曹衝一個肯定的眼神。
    “小子,我們大漠的比武,隻決生死,不分高下。”同樣意外的步度根,也出言恫嚇。
    “正合我意!”這年輕侍衛不退反進。
    見這少年如此決然,就連一旁的曹衝也來興致,上前說道:“可汗,不如這樣,我就讓這個少年和你部中勇士決鬥。”
    “若是他勝了,可汗也不要小家子氣了,什麽小股部隊,直接派出數千精銳騎兵南下,去朔方郡,去涼州打草穀。”
    “若是他敗了,我自無多言。我們曹魏出兵和北楚部交戰時,可汗這邊,自行選擇是否出擊襲擾。”
    “但不論他是勝是敗。我曹魏並州邊軍,一定會給軻比能壓力。如何?”
    “哈哈哈。”
    “鄧王殿下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不敢答應,我就枉為檀石槐之孫。”
    步度根說完,大步走出王帳,高聲宣布了比鬥的安排。
    很快,就在王帳前的空地上,那年輕的侍衛,和一個高大壯碩的草原漢子,被眾人圍在了中間。
    “可汗,我能不能不用兵器,我這不是欺負人嘛。哈哈哈。”這個留著大胡子的草原漢子,名叫禿發狼山,是步度根手下的一員猛將。
    此刻,他把自己的狼牙棒丟到一邊,赤手空拳,嬉皮笑臉,完全沒有把對麵的年輕侍衛放在眼中。
    “赫連先生。”年輕侍衛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但赫連息烽,這個連續從曹操和士頌手上逃得性命的匈奴智者,拍了拍他的肩頭,鼓勵他不要有負擔。
    “不要留手,鄧王殿下在此,正是你一展才華的機會。”
    不遠處,盯著場地中央的曹衝,也正在向楊俊打聽著少年侍衛的消息。
    楊俊麵露尷尬,他剛才也看到了赫連息烽那肯定的眼神,隻是他對這少年並沒有什麽深刻的記憶,隻是隱約記得當時幫赫連息烽殺退楚國追兵時見過。
    “應該是已經戰死的匈奴大將——哲別的徒弟,好像姓郭。”
    曹衝也默默念叨了一遍。“哲別的徒弟,姓郭?”
    “你好歹拿根木頭棍子吧,就這樣空手打死別人,別人麵子上,多麽不好看啊。”周圍的鮮卑人,也都在那裏起哄。
    禿發狼山也是聽勸,還真就從旁人手上接過一根有小孩腰粗的樹幹。
    然後衝著對麵的年輕侍衛喊道:“我乃鮮卑猛士禿發狼山,不殺無名之輩,小娃娃,還是報上名來。”
    “隴西郭修。”
    這少年劍客,說完之後,“鏘”的一聲,抽出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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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死吧!”
    禿發狼山確實厲害,舉起樹幹就衝了過來,對著郭修腦袋便砸了下來。
    而且,他似乎已經預料到對麵的年輕侍衛隻敢躲避,不敢應接,已經做好準備,當頭砸下後便準備橫掃。
    別看他身體壯碩,但這一套動作,卻也很是迅捷。
    隻是誰都沒有想到,郭修根本就沒有選擇躲避,而是正麵迎上,左手出掌,掌風之中,仿若有龍吟在其中。
    一掌,便將這樹幹拍裂。
    同時,他臨空躍起,背對刺目陽光,一劍刺下,恰如白虹貫日。
    禿發狼山多年的戰鬥經驗,讓他察覺到了殺意,但他根本來不及躲開,就被郭修這一劍,斬掉了頭顱。
    這個結果,讓原本嘈雜的現場,瞬間鴉雀無聲,就連不那麽大的風聲,都聽的一清二楚。
    兩人交手,前後不過數個呼吸。
    誰都沒有想到,在禿發狼山麵前好像一個小孩的郭修,就這麽幹淨利索的斬殺了對手。
    “好一招白虹貫日,此子之劍技,不讓聶政!”
    最先反應過來的曹衝,握緊了拳頭,這一次,他賭贏了,眼前這個少年給他的感覺,就是一把隱藏劍意的長劍。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這少年的信息。
    郭修,字孝先,隴西人士,機緣巧合之下,隨家中到匈奴這邊貿易,留在匈奴這邊學習射箭,和哲別建立了師徒情誼。
    後來,他聽說自己老家發生了變故。
    隴西的西平郡內,郭家也算是當地小門閥士族,他們家的那點草場田地,都被楚國“霸占”之後分給了周邊的賤民。
    他家中有人反抗,結果反而被殺。
    後來,教他箭法的師傅哲別,也死在了楚軍攻滅南匈奴的那一場亂戰之中。
    對於他來說,楚國之仇,不共戴天。
    “好小子,居然是如此厲害的劍客。”步度根苦笑一聲,並沒有為自己麾下的猛士被殺而怨恨。
    他倒是對著曹衝拱手恭喜,而後拍著胸脯表示,自己一定會信守承諾,派出人手南下,去對付士頌留在北疆的“北楚部”。
    曹衝對此,隻是簡單應付了幾句。
    他現在的心思,都在郭修身上。
    這次之後,郭修自然是被他調到了自己身邊。此刻,他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你士頌不是喜歡派人暗殺嗎?”
    “但這天下,不僅僅隻有你能暗殺別人!”
    “不疑兄,看我曹倉舒,來為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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