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一番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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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邳城樓。
諸葛亮帶著鄧艾,陳群,正眺望西北夜空。
兩人都不知道諸葛亮在等什麽,但諸葛亮就這麽默默地站著,讓他們和自己一起,抬頭夜觀天象。
不知過了多久,夜空中,一顆流星飛過,諸葛亮閉上了眼睛,默默歎了口氣。
“果然有帝星晦暗。”
“隻是不知是曹丕,還是士頌。”
原來,諸葛亮推算出北麵將要發生大事,而心中不安。
隱隱覺得,天下紛亂的局勢,將會在黃河以北的那一場決戰中,看清局勢。
鄧艾聽到這話,心中大驚。
“老師,也不知道那鄧王曹衝,是否真如世上傳得那般厲害,是什麽當世神童。若是他有奇謀破士頌,這天下局勢,尚有可為。”
諸葛亮把羽毛扇背到自己身後,略微思索片刻。
“不論如何,我們得做好準備了。”
“若是曹魏勝,則又是一場赤壁般的逆天改命之戰,天下局勢,將會瞬息萬變。”
“若是西楚勝,唉,若是西楚勝,我們也要做最後一番拚搏。”
諸葛亮手上,如今所謂的十萬大軍,他自己都知道,大多不過是老弱之兵,若是曹魏主力敗了,即便是他出動手上這最後的底牌,也難以撼動大局。
隻是希望再如何渺小,他也決不能自己選擇放棄。
衛水南岸,曹魏防禦陣地前沿。
楚國的“柳城侯”士定,正帶著一批重甲部隊,舉著大盾嚴陣以待。
這次“先鋒”的機會,是他好不容易才求來的。
而且,士頌為了對他表示鼓勵,在他出陣之前,就已經許諾他,這次黎陽之戰後,會給他“柳城侯”的爵位。
畢竟是士家子弟,士頌對於親族,還是有些優待。
當然了,士定自己也打定主意,自己一定要在這一戰裏打出名頭,不說拿下首功,多少有拿得出手的戰績吧。
這次“先鋒”,正是他的機會。
隻是他不知道,對於士頌而言,這次進攻,不過是一番試探,同時也是麻痹對麵,讓曹魏那邊以為自己真的在想辦法,要破掉曹魏的這個軍陣。
“咚咚咚!”
進攻的戰鼓敲響。
士定帶著他的重甲步兵,舉著大盾就這麽開始緩步前進了。嚴絲合縫的盾牆,仿佛一道堅固的城牆,逐步向前。
這批重甲大盾手的身後,黑塌,王平二人,帶著一批精銳的無當飛軍部隊,穿著簡易藤甲,舉著輕便藤盾,緊緊相隨。
曹魏那邊的防禦體係中,最為靠前的,就是各種壕溝。
想要強攻曹魏的黎陽和衛河大營,就必須先通過這些壕溝,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把這些壕溝給填平了。
士頌的辦法也簡單,那就是讓重甲步兵,舉著大盾前進,擋住曹魏的遠程射擊,後麵讓藤甲部隊,帶著木板,一點點在這個壕溝上,建立簡易的通道。
知道曹魏那邊的箭樓裏麵,一定會仗著高度,用弓弩覆蓋,所以這次,士頌給到士定手上的部隊,各個都是精選出來的重甲步兵好手。
這些人,個個身材魁梧,披掛著楚國工匠精心鍛造的全身魚鱗鐵甲,甲片在陽光下反射出冷硬的烏光。
他們手中的大盾更是驚人,硬木為芯,外層包裹鐵皮,邊緣鑲有鐵箍,沉重異常,需要極大的臂力才能持握。
隨著百夫長,隊長的口令傳達,這些鐵塔般的漢子發出低沉的吼聲,開始邁步前進。
“咚!咚!咚!”
這次,是沉重的腳步加速後,踏在地麵上,發出整齊而壓抑的悶響。
楚軍的選擇,也在曹魏這邊的預料之內。
這邊外圍的第一道防線,曹丕交給了自己從前的“四友”之一的儒將吳質,由他來統籌這塊防線。
吳質按著腰劍,冷靜地觀察著楚軍的推進。
他身旁,李通麵色沉毅,夏侯楙則略顯躁動,手指不住摩挲著他們夏侯家的象征武器,佩劍——削鐵如泥的青釭劍。
“弓弩手,直接拋射!”吳質的聲音平穩傳達軍令。
不論對麵楚軍來什麽樣的軍隊來試探,這輪箭雨,還是要射過去的。
刹那間,密集的箭矢如同飛蝗般掠空而起,劃出弧線,狠狠砸向那堵移動的鋼鐵城牆。
叮叮當當!噗噗!
絕大多數箭矢撞擊在厚重的鐵皮大盾和精良鐵甲上,隻能濺起一溜火星,或被無情地彈開,無力地墜落在地。
偶有箭矢從縫隙中鑽入,或射中腿部等防護稍弱之處,引發一聲悶哼或倒地,但整個重甲方陣的步伐,未有絲毫停滯和混亂!
得益於士頌對於煉鐵技術和盔甲工藝的扶持,即便是不能全軍裝備這樣的優質盔甲,但集中一批重甲出來,還是可以的。
如今,也的確在戰場上,體現出來了價值。
“床弩,瞄準盾牌下方。”
“弓弩手,待床弩發射後,立刻跟上。”
吳質不知道床弩射出的重型弩矢是否可以射穿楚軍的重盾,但他可以肯定,即便是重盾再如何厚實,被弩床擊中下沿,持盾人的平衡一定會被打破。
大盾的上方,會有漏洞,會給自己的弓弩手可乘之機。
幾架部署在關鍵位置的床弩,發出沉悶的巨響,兒臂粗的弩槍激射而出,威力驚人。
這次,曹魏這邊取得了一些戰果。
巨大的動能,有的直接擊穿了盾牌,將盾後的士兵連帶撞倒,有的,則是讓持盾的楚兵,失去重心,盾牆上出現缺口,讓再次射出的箭矢,射入其中。
不過,訓練有素的楚軍,反應極快,好不容易出現的缺口,很快就有後排的士兵補位,這種舉動在楚軍的新兵訓練營裏,都隻是基礎課程。
這樣是士頌麾下軍隊優質,能穩壓曹魏和季漢一頭的基礎所在。
“穩住!不要停下!”
“繼續前進!”士定大喊著傳達軍令,他今天就準備把曹魏的這第一道防線,全部都給拔掉。
隻要把這些壕溝突破,後麵自家部隊,自然有後手,不給曹魏繼續奪走壕溝周圍的控製權。
很快,士定帶著重甲步兵,開始越過各種亂七八糟的壕溝。
整齊劃一的陣線,也開始出現了斷層。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他們身後,穿著藤甲的無當飛軍,利用重甲兵的掩護,迅速接近那些明麵上的壕溝,飛快地將背負的木板架設上去。
然後,還在兩頭釘上釘子,進行固定。
“霹靂車!轟擊其後隊!”吳質再令。
幾顆石彈呼嘯著,砸向了楚軍的重甲方陣,還有他們身後的無當飛軍。
煙塵騰起,慘叫傳來,造成了一些傷亡,但對於整個龐大的進攻陣型而言,仍是杯水車薪。
看著楚軍的重甲方陣,又越過了一道壕溝陣線,不斷逼近曹軍的第一道主防線,吳質知道,自己得出手了。
“也就是楚軍有這麽多上好盔甲,否則,霹靂車和床弩,配合弓弩手方陣,你們怎麽可能衝得上來。”
吳質猛地拔出腰劍,聲音斬釘截鐵。
“李將軍,夏侯將軍,和鄧王預計的一樣,最後還是的我們出擊。”
李通也是這個時代的職業軍人了,當場領命,手一揮,帶著曹衝特地配給自己的部隊,就發起了衝鋒。
“破甲隊,跟我衝!”
命令傳下,曹軍防線中,忽然出現了無數軍旗人馬。
李通在先,夏侯楙緊隨其後,他們身後逇曹軍,並非普通槍兵刀手,而是一群手持奇特兵器的精銳步兵。
他們大多握著長柄或短柄的釘頭槌,重錘,甚至還有沉重的戰斧。
這些鈍器,正是曹魏在與楚國多年交鋒中,用無數鮮血換來的經驗,對付楚軍的重甲,銳利的刀劍往往難以破防,唯有沉重的鈍擊,才能隔著盔甲震碎內髒骨骼。
麵對自家防禦陣線,曹魏這邊的謀士,不論是曹衝,還是鍾繇,閻圃等人,都能想到士頌會派出重甲部隊來探路。
但曹魏這邊,可不會任由西楚軍隊,這麽輕易的就踏平他們的外圍防線。
“殺!”
吳質怒吼,再次給前軍鼓氣,指揮部隊,上去迎戰。
夏侯楙更是興奮地發出一聲長嘯,青釭劍已然出鞘,劍身如一泓秋水,散發出森森寒意。
這把劍,在司隸和楚軍交戰時,就立下過無數功勳,對付楚軍重甲,唯一還能拿出來用的刀劍類武器,隻怕也就隻剩下這把神兵了。
一場血腥的肉搏,瞬間爆發。
曹軍的破甲隊嚎叫著,揮舞著沉重的鈍器,並不追求劈砍,而是猛砸猛捶。
這些武器,重重砸在鐵盾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持盾的楚軍壯士,往往被震得手臂發麻,甚至盾牌脫手。
重錘若是砸在頭盔上,即使未能擊穿,那巨大的衝擊力,也足以讓人頭暈目眩,耳鼻竄血,若是砸在麵門,一樣能要人命。
這片戰場,麵對楚軍重甲部隊,曹魏的軍隊,就是如此的野蠻和殘酷。
也隻有夏侯楙,成為了戰場上的另類。
青釭劍鋒利無匹,楚軍那精良的鐵甲在它麵前,竟如同紙糊一般。
隨著他身形閃動,劍光過處,往往都是楚軍士兵,連人帶甲,甚至連帶兵器,都被一劍斬斷。
“懦夫,不過是仗著武器鋒利,就敢在戰場上逞凶?”
楚國的宗親將領,這次試探的“先鋒大將”士定,暴喝一聲,揮動一杆沉重的镔鐵長槍,排開眾人,直取夏侯楙。
“來得好!”
夏侯楙殺得興起,見對方主將衝來,不驚反喜,青釭劍一振,迎了上去。
鐺!
槍劍相交,爆出一大團刺眼的火星。
士定仿佛間,察覺到一股銳利無匹的劍氣,順著槍杆傳來,讓他心中大驚。
“這絕不是對麵這匹夫的本事,隻能是這劍太過霸道。”
想清楚問題所在後,他急忙變招,長槍舞動,試圖以力量壓製對方。
但夏侯楙才不會硬接,他雖然武藝平平,但好歹也是夏侯惇之子,接受的教育和培訓,也都不是一般人可比。
此刻有青釭劍在手,他沒有必要去和士定硬碰,他專找槍杆、鎧甲縫隙之處下手。
幾個回合後,嗤啦一聲,士定槍杆上的鐵飾被削落,臂甲也被劃開一道口子。
雖未傷及皮肉,卻讓士定再次驚出一身冷汗。
他從未遇到過如此鋒利的兵器,自己的重甲和長槍仿佛都變成了脆弱的東西,打得束手束腳,憋屈無比。
好在楚軍這邊,不僅僅有他這個“先鋒大將”,還有黑塌、王平率領的無當飛軍。
隨著一道道壕溝被木板蓋上,他們二人也終於抽出手來,可以帶著無當飛軍,加入戰團。
這些藤甲兵身手矯健,靈活異常,利用輕便的優勢,跳躍騰挪,短刀短斧,專門攻擊曹軍破甲隊的側麵,一下子,就讓戰局變得更加混亂。
很快,隨著生力軍無當飛軍的加入,楚軍漸漸穩住了陣腳,開始反推。
戰線反複拉鋸一番後,吳質看出情況不對。
“傳令!徐徐後撤!”
命令迅速傳達,曹軍開始且戰且走,向後收縮。
隻是和前麵一樣,這批接受過良好訓練的曹軍,在撤退的時候,陣型依舊保持得相對完整,楚軍即便追擊,也能維持不亂。
“將軍,曹軍頂不住了!”一名歪嘴巴的楚軍百夫長,衝到了士定身邊,他是士定從交州帶出來的人,一心想要跟著士定身後,弄些功勞,得場富貴。
士定正被夏侯楙和青釭劍逼得火冒三丈,聞言一看,果然見曹軍在後退。
即便是夏侯楙,也在且戰且退。
被怒火和之前的憋屈衝昏了頭腦,加上求勝心切,他不疑有詐,大吼道:“追!休要走脫了那持劍小賊,全軍跟上,碾碎他們!”
他親自率領最精銳的親衛重甲步兵,加快速度,死死咬住後撤的曹軍。
數百重甲猛士,轟隆隆地追隨著他們的主將,越過了一道道矮牆,不斷深入曹魏防線腹地。
吳質和夏侯楙引著他們,且戰且退,路線卻隱隱帶著某種引導性。
突然!
衝在最前麵的士定隻覺腳下一空!
原本看似堅實的地麵,毫無征兆地塌陷下去。
他心中駭然,但身披重甲,慣性巨大,根本無從閃避!
“不好!有陷坑!”
驚呼聲未落,連同士定在內,衝得最猛的百餘名重甲步兵,如同下餃子一般,轟隆隆地跌入一個巨大而深邃的陷坑之中。
這陷坑,遠比之前遇到的都要寬大深邃,底部不但有尖刺木樁,還鋪著一層厚厚的火油。
即使有重甲保護,不會被尖刺木樁直接刺死。但從近一丈高的地方沉重摔落,那巨大的衝擊力也足以讓人筋斷骨折。
士定被震得五髒六腑如同移位,喉頭一甜,鮮血噴出,已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更可怕的是,後續還有收不住腳步的楚軍,接二連三地跌撞下來,砸在先前的人身上,造成二次傷害。
陷坑中頓時人疊人,甲撞甲,亂成一團。